33 无题(2 / 2)
刘亿的老婆李茹正在熨衣服,她丈夫推开门,眼里喷火,吼着:你哪根筋搭错了,人家柳小姐可是堂堂正正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让你骂的不三不四的!她要是上法院告你一个诬陷罪,你就得吃官司。人家已经写了辞职报告,这不等于背后捅我一刀吗!这几年我亏待你了吗!好吃好玩的,你受用不尽。哪一点亏待你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你给人家写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不是丢我的脸吗!让大家都知道总经理夫人是个十足的醋坛子!我面子上好看?
“我是总经理总得顾点体面呀,你要是把柳小姐骂走了,冲你这个泼妇,以后还有谁敢给我当秘书。实话告诉你,放总经理身边的就得是一个年轻漂亮能干的女秘书,如果总跟着你这个四十来岁的黄脸婆,买卖非谈砸不可!如果你一天到晚总跟着我屁股后面转,公司会破产的!我破产了,你餐风饮露呀,狗屁不懂,以后老实在家呆着……”
别张嘴闭嘴你爸高级干部,不也就是那么点死工资!比得了我们企业家手头宽裕吗!你活的够滋润了这些年!背后给我玩一刀子,败坏我的名声,你可真够蠢的!
这是结婚六年来,刘亿第一次对老婆那么冷峻,倨傲,那样不把老婆当一个有尊严有文化的人来看。他老婆是个大学生,是个高干子女,难道他今天全忘光了!
这一时刻,李茹突然明白了,多年来,她对他的依附到头来使得他越发看轻了自己。
“差不多快两年了,他不在要求我那样了,也没有任何亲热的表示。过去上下班他都要和我亲热一番呢。现在我感到了作为一个女人难以忍受的被遗弃感,心里像刮着秋风。凄凄凉凉的。
我用热泪洗着他的脸,可。。。可。。他却是那么冷漠敷衍,好像不情愿施舍什么!不,我要的是有生命,有热情有活力的,过去的他。在这样的时刻,他居然不为所动,这样冷酷,我绝望了!然后,他起来了。拿上浴巾便去洗澡,一边说,我太累了,你会自己房间睡去吧。这时,我周身冰凉,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来便冲出了他的卧室。这一时刻,几年来点滴堆存起的有关这种关系的一切,突然地完全改变了颜色。并异常清晰起来。大颗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滴落。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一个乞丐。
我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各种名牌化妆品排列成行。望着镜中的自己,心微微有些慌。眼角和唇角都微微下垂了,唇角带几道浅浅的纹路。唉,我四十岁!四十岁!四十岁就让人这样无可奈何!这样让人尴尬吗?”
李茹暗自哭泣,写着自己的心情日记,她的父亲已在半年前去世了。
她手上拿着一盒法国腮红,按化妆师的指示在两颊处拍上浅桃红色。拉开了窗帘,太阳照在脸上,我的心慌乱的更厉害。唉,脂粉也遮掩不了我血色残褪的的脸。一想到自己老了,好像有千万条毒蛇在吞噬我的躯体。闭经的女人就算是中性人了。一位中医说,妇人断了月经,就好像一颗树绿叶全都黄了,树枝也干了。说什么。天葵竭,地道不通。在麻木的生活中,我常常忘记了自己的年龄,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猛然间想起,她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心被烙了一样抽搐了。
今年生日可得好好过,以后就没三这个数了,得往四上数了。我满以为他会安慰我几句。没关系,老了我也一样爱你。他没听见一样,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报纸。我这句话,不过讨了个没趣。我气得直往他怀里撞。锤他。他生硬地推开我:“犯什么神经病,谁不会老,何必一惊一乍地,能把人给活活吓个半死。我那个三字往哪里找去呀!”我靠在窗户上,像个傻子一样,想哭,可没有眼泪。
一位年轻的女人坐在我对面,很夺目的,对,没错,就是陈小姐。她流水般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膀上,油亮油亮的。她对我浅浅一笑,就算完事了。在她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看得出来,她很任性。听我丈夫说,她一直想各种办法去美国留学。又听我丈夫夸:她是很有内涵的姑娘。,又很懂得怎样打扮自己,会突出自己的优势,她不施脂粉,而是突出她青春的朝气和活力。她曾经说,青春的花只开一季,我干什么要用浓浓的脂粉掩盖青春的魅力。这样的女人,对于像我丈夫这样年龄的男人实在是一种诱惑。自从有了女秘书,他就很少在家,经常找各种理由出去。每当我面对着镜子,就感觉到自己自然资源的贫乏,也就造成了我心里上的失重。
“我看见我丈夫走进了她,他们悄声说了些什么,在他们交谈的瞬间,凭一个妻子和女人的直觉,我突然感到了他们的关系有一种实质性的默契。在整个晚会上,我都悄注意她,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可她却像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轻松自如地谈笑风生。那时候,我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恨自己不漂亮,不年轻,我最恨的还是自己不能真正放松自己。我是总经理太太呀,可怎么也甩不出这个劲儿来!我紧张极了,我知道我输了,输了,从里到外,都输光了。”
李茹越想越难过,不成想自己的晚年竟然会凄惨成这个样子。她想着以前种种,现在种种,越发肯定,男人实在是一种无情而冷酷的动物,对,动物!
月亮已经渐渐挣扎出云层,向高处攀缘,一直攀升到不远地方教堂的十字架上。月光洒落如雨,无声地飘洒着。夜深了,如梦如水的月光,漾出一条闪光的河流。
又一天,又一个失落。当李茹兴致勃勃给刘亿做饭,想要个浪漫的晚餐时候,
他有些埋怨地说:“你又不是刚刚学做饭的小姑娘,怎么……”我听了这话,从心里往外直冒凉气,浑身直打哆嗦。又是消毒板扎又是哄我亲我,可现在年龄大了,不值钱了,我在他心里就只是一个烧饭婆了。
他那态度分明是在埋怨我的手指流血耽误了他的时间。这节骨眼上,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地位这样卑下。我不知是委屈,还是绝望地哭了起来。他可真沉得住气,一边包扎纱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也别瞎忙乎了,好好歇会比什么不强。说白了咱们的日子哪天不像过节,何必凑这个热闹呢。
公司来电话了,有一批货到了,我得去照应照应。说着,他便推开房门走了。就在大门撞上的一瞬间。我感到我的世界倒塌了。我像一个被抛弃的人,愣怔地望着那扇还有些颤抖的门。他走了!只有那绝不回头的脚步声。
李茹的心黑漆漆的,只想用五个手指去抓心。看着厨房里切置的各种蔬菜和肉,想到这几天的辛苦,不就是没了今天吗!她的心里憋的像是着了火,不是想哭。而是想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