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北丘，进清平（1 / 2）
陆离安置好行李，踏上北丘镇的土路。这实在是个荒芜的小镇，总共也没几户人家，更多的是客栈，酒馆，已经窑子青楼这类给过路人休息放松的地方。杨老大他们安葬了吴老二，简单休息几天，重启了护镖之路。对于李舒窈的失而复得，杨镖头没多说一个字，但陆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变得陌生了。
的确，李舒窈就是陆离背进客栈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在休息，张平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吓了一跳，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陆离单枪匹马把李舒窈抢了回来，陆离怎么解释也没用。想来，杨镖头是以为陆离隐藏实力，故意让李舒窈被劫走，然后在一个人抢回来，这样去李家结账的时候可以多分钱。
这无可厚非，陆离刚加入时也说明白了，自己就是为了钱来的，所以镖队众人和陆离表面上还维持着过去的关系，就好像李舒窈从来没丢过一样。
对这件事，陆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上街散散心。他手里还有三百多文，喝个酒还是能承担的。
五文钱，一碗酒，一碟花生米，还能听先生说书。陆离不喜欢喝酒，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简单吃了些花生，觉得口渴了才喝第二口。
“……且说那少君主背着十二把战刀，策马扬鞭，怒目圆睁，喝退三百精兵，一人便将法场搅了个天翻地覆！”
陆离喝下一口酒，望向远方，清平真的不远了，他几乎能看见模糊成米粒大小的城头。一个年轻人坐到他对面，招呼小二上了一碗酒，紧接着就开始絮叨。
“这一回是我最喜欢的一回，每次听的时候都觉得热血沸腾，可惜，君王致天下，也致于天下，最后还是落得兄弟反目，孤独终老。”他自顾自说着，见陆离有花生，偷偷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陆离瞥了他一眼，把花生推到他面前，准备离开了。
“哎哎，别走啊，下一回更精彩！”年轻人拉住他，陆离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想知道，那被押上法场的小可汗是怎么被救走的吗？”
年轻人取出一只簪子，拍在桌子上，“走吧！走吧！”
陆离坐了回来，心头巨震，那支簪子正是李舒窈遗失的。
“是你？”陆离不自觉抓住腰间剑柄，年轻人得意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我现在来找你，也是为了让事情有意思。”年轻人不紧不慢地捏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
“北丘鱼龙混杂，酒馆里，青楼里，都有可能蹿出来一群大汉，把你们这小镖队剁成肉泥。”年轻人又捏起一颗，稍微用力，花生粉末飘扬。
“猛虎帮？”陆离试探道。
“不不不，那群人早死光了。这伙刺客，来自徐家，哦忘了告诉你，猛虎帮也是徐家的爪牙。自始至终，阻止李舒窈进清平的，都只有徐家而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舒窈是他徐家的媳妇，他们没理由这么做’，徐家跟李家结亲，一可以把爪子伸到永和，并延伸到青郡北方；二可以和郡城李家攀亲戚，扩大徐家在郡城的势力。”
“而现在，他们不惜亲自派人下场，杀了李舒窈，也不让她和徐家产生一点关系，你猜是为什么？”年轻人笑问道。
“李家，出事了。”陆离回答道，“而且是大事，连偏支的穷亲戚也要受到牵连。”
“没错！”年轻人一拍桌子，“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我知道你缺钱，这是二十两银子，给你，你帮我把李舒窈完完整整地送进徐家。”
“你自己为什么不出手？能杀光有火傀儡助阵的猛虎帮，我们一队人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陆离反问。
“除掉猛虎帮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出钱请他办事，现在钱不够请不动了，所以我来找你。”年轻人耸耸肩，“养气三品了，不出意外，这还不是你的极限，看你也就十七八岁，就有这样的实力，我来找你办事，其实也是拉拢，人才嘛，哪家都不会嫌多。”
年轻人把一块令牌放到桌上，陆离拿起来，上边刻着一把秀气的小剑。
“天剑宗，青郡分舵，你要是愿意来，直接就可以进内门。”
陆离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收好簪子，年轻人咧嘴一笑，“事成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烈日当空，大宅之内却无比阴森。几个行将就木的老骨头端坐在椅子上，一呼一吸之间让将死之人的臭气逐渐充满整个屋子，他们在等，等探子把消息送回来。徐乐轩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作为屋里唯一一个年轻人，徐乐轩对这些老人的敬畏已经达到了恐惧的地步。
一人小跑到坐在首位的老人身侧，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又小跑着离开。老人咂摸咂摸嘴，声音沙哑，道：“李家那小丫头，已经过北丘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进清平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徐乐轩后背冷汗直流，那是他未来的妻子，老祖宗今天把自己叫过来，是要问责？
老人看向徐乐轩，徐乐轩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几乎要晕倒。老人注意到他的异常，笑了笑，想要让他放松一下，但那好似老松折断的笑声大概只会让徐乐轩更紧张。
“乐轩，不必害怕。你们的亲事，是我定下来的，那是你还是个孩子。”老人显出追忆的神色，“那时也是想让你，能借永安李家这根枝条，攀到郡城去。可，世事难料啊。”
“老祖宗，真的一定要把李舒窈赶走吗？”徐乐轩鼓起勇气，问道。这几天不断有消息送进徐府，他无意间也听到了一些，什么虎狼挡路，马贼截杀，听听就觉得可怕，那样一个弱女子，怎能受得了这些？
“郡城李家，完了。”老祖宗没有正面回答他，“青郡，一直是李家，洪家，和天剑宗青郡分舵三方共同管理，可以说，他们就是这的土皇帝。但是，有一位皇帝对于现状并不满足。”
“这三位土皇帝上头，有一个更大的皇帝，这位皇帝，在中州。天剑宗应该是得到了中州支持，这才能给李家安上一个私通北原的罪名，进而吞下李家的所有产业。”老祖宗叹息，“清平，在天剑宗眼中称不上肥肉，但如果它自己送上了筷子，天剑宗也不介意吃了它，当作饭后甜点。”
“李舒窈，就是那双筷子，她在徐家呆一个时辰，天剑宗都有理由把我徐家数百年的经营，一口吞了。”老祖宗起身，走到徐乐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你的未婚妻，我知道这么做，你心里肯定不舒服。接下来，不管洪家出什么条件，咱们都得答应，无论如何，祖宗基业不能毁在咱们手里。到时候，老祖宗再为你求一门亲事。”
“这罪名，真的安得上吗？”徐乐轩仍不死心，问道。
“只要中州那边想，就能安得上，时间问题罢了。”老祖宗走出阴暗的家塾，阳光没那么刺眼了，一朵巨大的云彩把太阳遮住，好似一只大手，他悠悠说道：“要变天了。”
“昨天给李家送的信，他们回了。信上说没法再派一队人马来了，让咱们就这么送进清平。”张平见陆离回来，上前告知情况。杨老大他们已经收整理好了行礼，马车没了，李舒窈只好骑马，幸好她在家里学过一点马术，要不就麻烦了。
陆离点了点头，上马。北丘到清平这段路不长，野兽什么的也少，可以说是这趟镖最安全的路段。提前收到情报的陆离却不敢放松，精神高度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