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十三块钱过年（1 / 2）
二零四宿舍众人已陆续返乡。
唐鸿送汪絮到火车站。
挥手送走汪絮后，他久坐在火车站候车室里思绪混乱，充耳不闻周围的人声鼎沸。
在北方做小买卖的父母今年又不回老家过年了，家中经济已十分艰难，与母亲的电话中能听得出来。
他故作轻松地对母亲说：“妈，不用担心。春运人太多了，火车票我也没买到，过年就不去你们那边了。正好学校过年期间需要学生值班，管饭还有补助发，生活费也不用给我寄了。”
他虽然这样宽慰母亲，此刻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身上剩余的钱只有三十三元，饭卡里也不到五十元，况且春节期间食堂停业一周；家中暂时是不能指望了，勤工俭学的工作在寒假期间又暂停了，要去找事情做挣点钱，不然身上的这点钱不够支撑到开学，他必须得面对将要饿肚子的现实。
唐鸿想起宫七说起过的劳务中心。
出了火车站，他打听一番，市劳务中心离火车站不远。
他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劳务中心。
说明来意后，接待他的中年妇女说：“小伙子，看你是大学生吧？这快要过年了，临时用工单位大都停了，再讲干工地的活你也做不来。这样吧，我这里有做家教的活，这个正好适合你大学生。”
唐鸿一听喜出外望，连声说：“谢谢阿姨。”忙掏出学生证递给中年妇女看。
中年妇女接过学生证，仔细看了看。
“不过……”她犹豫了下，看着唐鸿，温和地说：“我们这要预交诚信押金的，还有要收服务费。看你是大学生，服务费就给你免了。但押金要交的，这是规矩，我也不能破坏。”
唐鸿听下心中一凛，问：“押金是多少钱？”
听到要交一百元的答复，他便转身离开，身后的中年妇女又叫住他说：“最少要交八十元！”
唐鸿摇了摇头。
他慢慢地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招工的信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起风了，阵阵寒意袭身，他打了个喷嚏，紧裹着衣服。
中午饭也没吃，肚子饿得慌了。
他跟内心说：不要着急，不要慌张，还有时间，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找。
上了回校的公交车，他往自动投币机里放一块钱车票时竟有些舍不得。
现在只剩三十二元了，他心想。
他坐在车上随着车的颠簸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待到司机喊他到站时，他才迷迷糊糊下了车。
校园的安静令他发慌，他快步走到食堂买了两个馒头回宿舍。
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汪絮是最后一个回家的。
唐鸿呆坐在客厅里，边嚼着馒头边思索：明天去市区就不能再坐车了，否则的话几天的车费就能耗光身上的所有。
可惜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辆自行车。
走路的话，宫七跟汪絮那回从师专走回学校说是用了不到四小时。
难的是年关了，上哪儿去找临时工的活干？
对，劳务中心那女的说家教，现在中学生也都放假了。
学生会那里应该有信息，可惜老季回家了，不然还可以帮忙。
他想到这时，脑中一个念头划过，何不问下谷老师看？
自从上完最后一节听力课，他忙着应付考试，有段时间没去谷之华那里了。
也不知道谷老师回家了没。
谷老师家是哪里的，不清楚。
现在就打个电话看看吧。
唐鸿用汪絮留给他的电话卡往谷之华住处拨电话。
“哪位？”轻柔的声音。
“谷老师，我是唐鸿。”他难掩激动，谷老师还没有回家。
“怎么还没有回家？”谷之华依旧温柔地问。
“过年就在学校了。我现在去你那方便吗？”唐鸿心想找家教的事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来吧。”
唐鸿在公寓门口超市花三块钱买了五斤小金桔，风风火火地走到谷之华住处。
谷之华见唐鸿提着桔子进屋，也不多说话。
这让唐鸿感到有点不自在。
“你要找我办事吗？”谷之华把沏好的茶端给他，微笑着说。
“做老师的是不是都能把学生心里看透呢？”唐鸿笑着问。
他听到谷之华这么问，知道谷老师是不见怪他了。
谷之华没有直接答他的话，望着他，反问：“你说呢？”
唐鸿顿时尴尬地笑出声来。
谷之华拿着水果盘去洗小金桔。
唐鸿这时看到书桌上放着的研究生考试用书。
“谷老师这是要读研究生吗？”
谷之华端着水果盘出来时，唐鸿问。
“嗯。今年已经过时间了，开始为明年准备了。”谷之华说着递给唐鸿一个金桔。
“怪不得放假了还没回家呢。”唐鸿似乎找到谷老师还在学校滞留的原因。
谷之华轻咬了一口金桔。
“蛮甜的。”
“你说回家呀。我家就在田心。”谷之华笑着说。
原来谷老师就是本地人，田心位于学校跟市区的中间，刚好一半路程，那里有所非常大的机械研究院，来往学校与市区的公交车在那里有一站。
“原来是这样子！”唐鸿仿佛恍然大悟似的。
“原来是哪样子呢？”谷之华又看着唐鸿问，她当然不会回答之所以待在学校是为了图个清静，不然父母该又忙着替她张罗相亲的事。
不等唐鸿回答，谷之华伸了下懒腰，说道：“书看得真有点乏了。今天咱们不听英文歌了。我给你弹曲古筝吧。”说完，她去摆放在床边的古筝。
唐鸿连忙起身去帮忙。
支好琴架，摆放古筝。
谷之华端坐在那里，闭目片刻，青葱玉指抚筝，曲调响起。
“春江花月夜！”唐鸿惊叹，他也只有在磁带中听过，这是头一回听真人演奏。
只听曲声抑扬顿挫，柔柔似水。
唐鸿随着曲声默吟：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仿佛过了良久，筝声止歇。
他虽自幼跟父亲学习过二胡，但却不懂古筝音律，纵然是如此，也听得心驰神往。
他又轻声吟道：“江州去日听筝声，白发新生不愿闻。如今格是头成雪，弹到天明亦任君。”
谷之华说：“唐鸿同学，你的事说吧。”
唐鸿忙欠身，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囊中羞涩，想找你帮忙看看寒假期间有没有合适的家教。”
“那也巧了。明天给你答话吧。”
原来谷之华说得巧，是她父母所在的机械研究院里有同事的孩子正读高三，化学、数学学习吃紧，问她父母帮忙找家教的事。
父母便问起她学校有没有合适的老师，她还没顾得上回话，正好唐鸿来提这事。
唐鸿这晚回到宿舍一夜期待自不必说。
第二日上午谷之华给他电话说已联系好，辅导一个高三男孩子的化学、数学；至于怎么收费让他自己跟男孩的父母谈。
谷之华让他下午随着去见面详谈。
唐鸿自是兴奋，边整理屋子边想着见面怎么交谈。
不待他收拾完，谷之华又打来电话，让他中午跟着自己回家吃饭。
是否回家午饭？是否带着唐鸿一起回家午饭？谷之华着实纠结了一番，电话打了，唐鸿的事情说了，不回家吃顿饭，老妈又是一顿埋怨。既然回去吃饭，吃午饭又好过吃晚饭，吃了午饭下午谈好唐鸿的事便与他一起回校，不给老妈过多的时间说相亲的事。
唐鸿的兴奋劲还没过，见谷之华让他随着回家吃午饭，一时举手无措。上老师家中吃饭而且还是老师父母家中吃饭，对他来讲是从没有过的事。
既然谷老师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唐鸿心想，也是安慰自己的焦虑不安之心。
他想着不能这么空手去谷老师父母家中，可自己身上这点钱都不知道买点什么，又担心买错了让谷老师难堪。
唐鸿怀着复杂的心情又到了谷之华的住处。
谷之华已在楼下等着唐鸿。
她让唐鸿接过手中刚买的一盒燕麦片，自己提着一盒黑芝麻糊。
两人乘公交车在机械研究院站下车。
到了院门口，谷之华跟门卫老师傅亲切地打招呼：“张师傅，您老身体好啊！”
“喔，是之华回来了。”说着，张师傅要起身。
“您坐着，别出来了。我们就进去了。”谷之华说着便往院内走，唐鸿紧跟在后面。
张师傅还是起身了，出了门卫室站在那里，喃喃地说：“这姑娘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一回来就带着男朋友，这回之华妈妈是有的高兴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