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远离故乡的人们(1 / 1)
请你记得我曾经存在过。 蓝发少女如此说道。 就在阿利恩的眼前,他怔怔地看着前方。 蓝发少女逐渐走进。 走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 她伸出手,挥出拳头。 对着阿利恩的肚子撞了下去。 注意力集中! 阳光下,蓝发褪去变成了金发,飒莎为其披上的白袍也变成了女仆服。 你在和我对练的时候,想其他的事情?妮娜歪了歪脑袋,语气全然是一副少年你好有胆的态度。 师傅你就不能体恤一下我吗?才刚从天之柱回来,我现在是身心疲惫哎! 说着阿利恩干脆躺倒在了院子地上。 一副死活就不起的模样。 于是他立刻看到妮娜的鞋底——阿利恩的脑袋在毫无防备下被妮娜踩进松软的土地里。 师傅是不会因为你不在状态就脚下留情的。 十分钟后,阿利恩坐在院子树下,生气。 才快乐开端是快乐地出去玩耍了一段时间后,回来就被继续操练。 在收容古代遗物异想体后,阿利恩发现的确无法下降到天之柱的中枢——升降梯显示需要权限,于是三人决定退出,下一次攀登又将从第一层开始。 忙活了一阵,虽然攀登又要原地起步,但收获也不少。 珍贵的古代遗物先不说了,他本人还获得了遗骸斗篷以及诡辩之章两个魔法物品。 飒莎用通关的点数换了不少物品拿出去买,不过三十六层的记录消失,怎么看也还是亏的吧? 对此阿利恩内心有那么一点点内疚,但在睡醒的隔天也就消失。 琉璃也拿了点数,但她基本都花在买零食上,剩余的大半存着没有花,不过她最大的收获还是初步掌握了原本有些失控趋势的能力。 但孩子一回来后就宅在房间,说什么都不出去了。 唉。阿利恩长叹一口气,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叹气。 一只手从身旁伸出,递来一杯茶水,阿利恩看了一眼过来的妮娜,接过茶水灌了一口。 妮娜坐到了阿利恩身边。 你完全不在状态。她说。 是啊。 妮娜想了一会,安慰说:你还年轻,被甩了也不要紧。 阿利恩:? 什么玩意? 是飒莎还是琉璃不懂装懂和你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东西? 阿利恩自问有逻辑清晰和她们两讲了异想体说的话。 算了,随便了。 白日的风轻抚着庭院中的两人,阿利恩盯着悠远的天空,将烦躁的情绪逐渐放空,两人就吹着风,晒着太阳,一时间没有言语。 师傅啊,你不是出生在辛宏姆吧?是新大陆那边过来的?阿利恩突然问。 嗯,西索斯共和国。妮娜平静地回答。 那里很远吧。 嗯,很远。 但是想要回去还是能回去的吧。 不,我回不去的。 阿利恩侧过脸,看着面无表情的妮娜问:你会思念吗? 这里就是我的归宿。金发的少女如此回答。 阿利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两人又吹了会风,妮娜要去忙其他事,阿利恩闲来无聊,便出门闲庭漫步。 从临山住宅区晃到了东街区,又从东街区逛到了旧市区,顺道看了看之前住过的费楠公寓,公寓已经恢复的原样,想着要不找管理员大妈打把牌吧——刚迈出了两步又觉得没有了心情,知道要做点什么,但却什么都不想做。 沿着常走的雅美迪尔河岸散步。 蓝发少女的话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走着,在前方看到熟悉的人。 枯瘦的老人坐在岸边,一如往昔悠哉地钓着鱼,阿利恩借给他的围棋盘也放在身边。 阿利恩走近了几步,老人便注意到了他。 怎么几天不见愁眉苦脸的。枯渊摸着下巴胡子问。 阿利恩晃到他身边,坐下,拖着腮望向波光嶙峋的河面。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躁。 嚯,老夫猜猜,是因为女人? 阿利恩忍不住翻白眼,你和咱家师傅都怎么回事。 他懒得应答。 枯渊将阿利恩的沉默当做自己准确猜中的证明,老人咧着嘴巴嘿嘿笑着,这事好办啊,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因为情伤一蹶不振,后来嘛一位友人给老夫带来灵丹妙药,小子你若说声求助,老夫也不是不能给你指条明路。 我求你千万别告诉我。 稍后老夫带你去欢乐街,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保准那儿姑娘好好待你。 阿利恩本想给枯渊竖一个友好的中指,但冷静下来想想他的提议——似乎还挺不错? 你说真的啊?他试探性问。 枯渊哈哈大笑,直拍阿利恩的肩。 对了,大爷你是从延那边来的吧?阿利恩突然问。 嗯?的确如此,怎问起这个? 我记得延在大陆的最东边,你怎么会跑到辛宏姆来? 唔,确实啊,老夫怎么就跑这儿来了。枯渊捋着胡子,思绪回到了遥远过去,老夫年轻时和家乡的其他人处不来,尤其是和一个满口大道理的后辈,受不了,就跑出来了,之后稀里糊涂地帮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回过神来就发现人被绑在这了,走不了,算算时间,也有半百之年了。 就没有回去过吗? 回去延?算了吧,要是碰见那道理鬼,老夫准被气死,唉,不过年纪大了,也看出了一点道理。 你为老不尊,所以不受欢迎? 枯渊没有理会阿利恩的调笑,他坐直了干瘦的躯体。 故乡是用来思念的。他说,明白根在何处,思念让树挺拔。 看着枯渊认真的模样,阿利恩无法理解。 下棋吗?阿利恩问。 好啊。 最终还是没有去成欢乐街。
枯渊输了棋又死不认输,阿利恩陪着下来一把又一把,最后一把枯渊很有胜利的希望,但在终局前还被阿利恩翻盘,阿利恩默算大概能胜个四目半,但枯渊突然掀了棋,大呼有急事开溜。 留下傻眼的阿利恩默默生气。 从河岸边离开,去了一趟图书馆,看了一会书,又借回去了两本。 回到公会别墅已经临近黄昏。 走进庭院中,迎面碰上了完成委托回来的希洛。 两人打了招呼,并排向别墅中走去。 听说前几天你都在攀登天之柱,收获怎么样?希洛问道。 还不错吧,获得了两个魔法道具,拿去加工了,还有一个古代遗物,探索者协会没有登记在录的那种。 要去登记吗?之前探索者协会的人对‘多米尼翁的行囊’登记,挖掘出了不少用法细则,现在也有编号了。 嗯要不要去呢,我还没有想好。阿利恩摸了摸右手腕的护腕,你呢?这次委托怎么样? 还算顺利,委托人很和善,对于我一些失误反而给予鼓励,受了不少照顾。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说起来,希洛你是吉恩人?怎么来到辛宏姆当冒险者的?阿利恩好奇问。 啊,发生了不少事,受到了冒险者前辈的关照,然后又没有地方可以去,便来做冒险者了,如果不是阿尔贝愿意收留,我现在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噢,所以你才这么认真去做委托,为了报答? 单纯看月均委托完成数,希洛应该一骑绝尘了吧,自加入边缘公会以来,阿利恩便直观看到希洛的日常不是在锻炼便是在执行委托。 顺带一提,整个公会目前只有阿利恩和琉璃完成委托数是零——他们每顿饭有多少是来自希洛的贡献啊。 当然有这方面的考虑,另外去做委托还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冒险者名誉,下次你要一起来吗?希洛邀请。 再说吧,再说吧。 奥莉芙留的钱还有一些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希洛停下脚步,目光坚定,我做着这些,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回去。 回去,回家吗? 阿利恩没有问出口。 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落日余晖照入窗户,木制的地板有一抹金光。 阿利恩抬起右手,意念之下,右手的护腕开始变形,半透明的胶状物体缠绕在手上,安静地等待使用者的指示。 翻开借阅的书,一本是关于天之柱的研究,另一本是关于希尔科古代文明的介绍。 一个谜一般的古代文明,在世界各地都留有超出目前科技水准的遗迹。 阿利恩用手轻轻拂过一行文字。 那个声音回荡了一万两千年,仍然思念着无法回去的世界。 将恢复原状的异想体抱在身上,阿利恩躺下闭上了眼睛,仿佛睡去般轻声喃喃。 真的好远啊。 时间推前半个月。 窗明几净的休息室内,阿尔贝坐在沙发上,捧着杯茶品了半个小时。 他倚靠在柔软的高级沙发上,目光惬意。 中年人总是要抓紧一切机会让自己能在公务之余放松——没有某个女仆的催促干活,阿尔贝觉得生活还是愉快的。 真希望这一刻能长久一些。 说真的,阿尔贝在沙发上咳嗽两声,我一个人在这等着真不要紧,卡伊姆啊,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嘛。 坐在阿尔贝对面,被唤做卡伊姆的青年有一头灿烂的金发,他正翻看着放在身前公会的文件,听到阿尔贝的话,他抬起头,神情温和端庄。 此刻不会有比坐在这里更重要的事了,‘剑墓’找上门来,我要是没有在这儿坐着,公会的人没准要吓晕过去。 咳咳,苍穹之外的副会长也这么公务繁忙吗? 我不太放心所有事都让艾诺尔独断专行。 卡伊姆·雷恩,苍穹之外的副会长,冠级冒险者,其公会公认的最强战力,传闻过去也曾是某公会的公会长,但在与艾诺尔领导的公会的竞争中失利,后来两个公会合并成辛宏姆最强公会,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出任会长,但他本人却出乎意料甘愿屈居在艾诺尔之下。 中年人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他上门求见苍穹之外会长,既然艾诺尔还没有出现,他也乐得多等待摸会鱼——最好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过阿尔贝的意图终究没能实现,不多时,艾诺尔走进房间,这位样貌过于俊美的公会长无论在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 但阿尔贝没有受影响,眼神甚至流露出一点遗憾的意味。 什么事?剑墓。艾诺尔对卡伊姆点头招呼,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 我要见昨晚袭击费楠公寓的那些超凡者。 那你去联合卫队啊?来公会里找我干什么? 联合卫队的程序太多,让你这个轮值主席带我进去效率最快。 艾诺尔轻哼了一声,眯起眼睛,那些超凡者什么来头?让一个出了名不爱管事的冠级冒险者亲自登门。 咳咳,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阿尔贝喝了口茶,你直接报价吧。 如果之后我要竞选冒险者行会会长,边缘公会要支持我。艾诺尔语气平淡地说。 咦?老爷子身体不行了? 你想多了,他没准能比你这个肺病患者活得久呢。 边缘公会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副会长啊。阿尔贝放下茶杯,准备起身,我个人倒是可以支持你。 好,成交。艾诺尔痛快回应。 二人动身前往辛宏姆的罪犯囚狱。 罪犯囚狱建造在冒险者行会总部旁,分地上的一层与地下三层。地上一层与地下一层关押普通的犯罪者,地下二层则是关押实力一般的超凡者,而地下三层是一个被古代遗物改造的特殊空间,用来关押那些实力强大的超凡者。 地下三层,甚至有囚禁冠级实力者。 在升降梯下落的时候,艾诺尔向阿尔贝诉说初步的调查状况。 那些是叙亚帝国人,都是魔药体系的超凡者,其中一个叫马斯卡夫的原先是五级冒险者,在帝国那边有一定名气,后来因为无故虐杀而被行会除名,其他两人是四级实力者,还一个袭击者脑袋不仅被割了还被打烂,尸身也是破破烂烂的,啧啧,这年头少见能被鞭尸得这么凄惨,怕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艾诺尔瞥了一眼阿尔贝,你知道是谁动的手吧? 咳,咳咳,阿尔贝想着躺在公会别墅里,那个还没有醒来的少年,他战术性咳嗽,轻声回答,不清楚。 呵呵,那我之后把调查的资料给你。 到达了地下二层,阿尔贝能够感受到空间内无形的压制力,尽管这种压制对于他不起半点作用,但对于特定目标——也就是那些囚犯,这就是限制他们的最大保障。 显然这里也是那个古代遗物的作用范围。 一名联合卫队的成员见到艾诺尔,连忙上前,脸上写着满满的崇拜——多半就是苍穹之外的冒险者了。 艾诺尔态度亲和的同公会成员寒暄了几句,然后提出要会见马斯卡夫。 马斯卡夫和另外两人都被转移到第三层了,早上乌旅团的人突然过来说要接手,把人带走了。看守者报告说。 艾诺尔与阿尔贝相视了一眼。 乌旅团,直属冒险者行会的武装力量,换而言之,就是辛宏姆的城市军队。 而联合卫队,不过是城市的治安警察。 城市军团突然插手了治安警察的活——两人立刻感觉到了其中的不自然。 乌旅团是受谁的命令?艾诺尔问。 看守者感受到实力者与实权者散发的凝重气息,小心翼翼回答。 他们有行会签发的正式接管文书,上面署名是行会副会长,庞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