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2)
几点时刻,有一女人拿着一份纸张来到办公室,递向了父亲,然后父亲说了几句话,那份纸就放在了桌角,待女人走后,他拿过看了看。
几点某刻,一行人结伴停在门口,窃窃私语,他起身张望,而父亲却对他说认真工作。
几点某时,有人敲了敲门,没等到父亲答应,那人就进来了。那人是父亲的好友,来这找父亲说话,想必是无聊。那人他也认识,也道了声好。父亲与好友逐渐聊起了他,父亲的“犬子”时常出现话语中,好友却“年轻有为”赞不绝口。他只有在被点名时冲着他们笑一笑,随后便埋头掩饰不愿与之交流的心情。
几点几刻,一个青年女子拿了几张纸进来,让他填写入职信息。他接过笔就写了上去,但很快就留下多处空白,父亲看过后,将纸给了她。女子道了声“打扰了”便出去了,也顺带合拢了门。
几点某分,几个穿着时尚的女子敲门进来了,与父亲聊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说今年公司的奖品有什么,又说有没有内定的人,还说方不方便告知用什么方式去抽奖,还有节目——反正净是些闲言碎语。她们眼睛总是往他身上瞄去,好似打着这些幌子来看他一样。最后她们出去了,只见她们凑在一起,好似在说些悄悄话。
最后一件事,也是一位熟人来办公室,那人一来就约父亲晚上去吃饭,但父亲以工作忙拒绝了,只好说他日再约。那人在办公室里待了挺久,与父亲有说有笑,他不禁心生“怪不得要我这助手,原来是工作时间与人闲聊”。这段时间令他很是不爽,非常期待有人进来打断他们。时间久了,他有意将门打开,不知等候多久的几人才走过来向里探望。他顺势溜了出去,去了办公地里,那里一个个栅栏将人与人之间隔了开来,显得拥挤。他一排排扫过,但也不知是在找什么,在发现熟悉面孔后才驻足靠近。
那几个打扮时尚的女子见到了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以为是想从自己这里问关于年会之事,可她们问的却只是些个人信息,他只好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她们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一连追问了下去,有些他不知当说不当说,索性都支支吾吾应付了过去。她们朝着父亲办公室望了望,这才放下心,变得刻意了起来,邀请他坐下,他没有异议,权当认为这是对新员工的考验。同父亲一样,他仍由这群未在宴席里见过的年轻女子开着玩笑,想必也是想到父亲给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子开了一个小绿灯。与之交流同时怎会忘鄙夷父亲这一品性。
嘈杂声大了起来,他将责任全推到了父亲身上。他对任何性质的失态都没有表现出异议,或是懒得与之说道,又或不必惹些麻烦,再或是认同了她们对自己这个新人开玩笑。如此他更倾向于第三者,天平也并非被其它二者抬了上去,而是将二者以暂且不尝试为由姑且否决了它们弊害的存在。事实上他除了尝试鱼腥草,其它事都会抱有好奇与宽容心,这件事也不例外,只当她们也是好奇自己的。好奇的也只有她们女人,这一点他似乎很是欣慰,并非男人会使他不自然,而是他不想自己的同类也做出不逊之事,那样身为同属的自己也会为之自责;女人也不是他的喜好,而是在否决她们的时候可以大胆与之区分开来。不过这些他只敢在脑海作为,否则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问来问去也就是那几个女人常说的话题,只不过比阿雪问的要刁钻与深刨析于隐私。若阿雪只是直接且以大白话那样的含蓄之言问他事情,那她们恐怕是玩游戏时不小心点到的广告,一步步引导人们点到让其花钱才罢休,同这些女人一样开了话茬却不知怎么关闭。就那么一刻,感觉世界就要颠覆,像是母亲活了过来,可他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面容,不知是从哪儿练就出来的。难道是面对母亲时不仅练就了左右耳贯通之术,还领悟了假笑之术?此地是嘈杂之人造成的嘈杂之地,但此行却不只是单单的是非之行,恐怕他是能自如运用表情。
笑意中表现出了虚假,也就在面部传达出了一丝不诚,看来未被心之神明认可。眼神与嘴角不能做到想要表现的虚伪,也只能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叛变”的肌肉上。这场“真与假”的战斗在他分散注意力时,已经表现出“她们会看出我只是在敷衍”。
她们还在问一些无聊的闲话,甚至有时候能她们就能聊起来,丝毫没为抛开他而存有歉意,也好在她们的愚昧给他内部的战争提供了充分的时间并由此划上一个句号。他现在有了足够理由去讨嫌,开始关注父亲那边的动静了。即使是漂亮女子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就此失去威严吧,他要让她们受到点能够自省的教训。
父亲不久后出现在一行人跟前,此刻他感受到一阵能带走附在身上淤泥之垢的大雨,唯独带不走的是自己这座雄伟雕像。女子们发现后起了个哄,随后都回到了自己位置,想必也是习以为常了。
父亲对他们说明澄是来这工作的,司机兼助手,而女人们又起哄“把这么帅的人当司机,真可惜”。
正起身走时,一个女子拉住他,她们也回过头对他发笑,似乎是表了歉意。
他不仅有左耳进、右耳出的后天之术,也有控制表情的半成品之术,最后延申出了事后“这类人关我何事”之术。恐怕从很久以前就习得这么几套生活技巧,只不过在今日刻意上演了一番。像这类所谓的生活技巧,存在于人类的社会中,实属是施展者的大不幸。
天还是那么阴沉,往上看却是雪白的。他在等云层积到一定的厚度,直至再也看不到雪白,而是由乌黑取代,只有这样万物才能接受洗礼;最好响起几声巨雷,震慑住带有邪念的人,令他们恐惧而生反省,最后大雨也一并将他们脸上的罪行冲洗。这样的话就不必同为人类的人去审判了,若还有不知悔改的人,那就再显现几道闪电,与雷同行,视与听觉都为之宣告,告诫不要做无妄之事,也告诫有为之人要有制度。
明澄很想同父亲一起观雨,但他再也没有儿时“丫丫”几句就能引父亲过来的心了,而父亲也不会在意成人的“丫丫”纯粹之语。
还没等到雨的降临,风就吹得有些凉了,他拉了拉衣领,转身回去了。室内,有人用双手垫在头上趴着休息,像极了学生时代有些同学听不下课的样子。他回到了父亲的办公室,倚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而后就停在了那个极度舒适的姿势。
不久后一阵人声慢慢在耳边放大,父亲吃饭回来了,后面也跟着一片人。父亲从柜子里拿出个折叠床,问他要不要躺着休息,他回“不用,我没午睡的习惯”,随后父亲应了几声就躺了下去。
打量着起办公室,他从书架选了本书,又躺在了椅子上。望着打开的《管子》,他翘起嘴角冷笑了父亲一声,想必也是笑话这些书只是给他人看的。这一类书他只在正文叔家里见过,而父亲这的书是他在第三个地方遇见的熟悉面孔。
以前在文叔家,遇见他在看书,明澄便跑过去从他手里夺过,也在一旁装模作样认真看了起来。晦涩的古文令他难以理解,也打击了他做给正文叔看的认真模样,又笑嘻嘻地将书交还了。好奇心却赖在了正文叔家的地板上,打着翻滚让他读给自己听,还要他翻译成大白话讲里面的故事。正文叔就先是一遍“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廉耻”念了给他听,接着又讲一些故事,也不知是真编还是引用原文造句。
再看到这些熟悉的文字时,他始终也没记起正文叔讲的那些故事,就像想不起曾经的夏天捕到了多少只蝉一样。声声知了叫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使树的年轮又添了几圈,又给院子里盖了几层土,还给了他身躯的成长,只不过那颗心撑起躯体时有些许乏力。亘古不变的文字,经他训诂定义出的意义深深刻印在心,也正是这样,令他无比向往与思念于曾经。
浠沥沥的雨声传来,没一会又听见撕拉窗帘声,而后又有关闭窗户的啮合声。骚动过后,一切又静了下来,父亲没有受到影响,仍然闭着眼睛。他举着书,但好似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将书本的几页纸镶嵌在指甲里。
父亲醒来了,叠起床架,倒了杯水,而后打开窗户探出头做了几个深呼吸。他一度认为父亲所学的精髓全部都归纳到“吐故纳新”这四个字上面了,但不知晓这道行已研究得炉火纯青,还只是皮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