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蜀使来朝（1 / 2）

东周汉国镇灵城

此时已是戌时，天已经黑了。满空繁星与镇灵城的万家灯火分别点在天地之上。深秋的北城，星光如同万千刺破黑绸的枪尖，银光点点，冷气森然。万家灯火就像洒在黑土上的金箔，暖光摇摇，推开深沉夜色。

陈苟和老汪走在回侯府的路上，一路上不断重复着草屋内的读书声，土砖房内夹杂着铜板相撞声的算盘噼啪声，青砖房内的琵琶声与劝酒声，隐约还能听到街角勾栏的曲声与喝彩声。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啊。”陈苟突有所感道。老汪听到陈苟的感叹脚步忽然一顿，旋即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肥肉堆积在面颊上。接着将横在肚子上，插在对手衣袖的双手又往更深处挤了挤瞬间切换回一个狗腿子气十足的胖家丁，缩了缩脖子说道“小爵爷好文采，比我在勾栏听到的秀才念的诗还要好。”11岁的陈苟斜眼看着老汪，似乎在佩服这个能从诗词迅速转到勾栏的家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牛掰”加快脚步向侯府走去。身后老汪也带着被夸奖的喜悦快速跟上陈苟的步伐，胖胖的脸上笑容满面。

九一侯府由于九一侯陈无疾殉国，而产下陈苟以后就一病不起的侯夫人听闻噩耗后当即吐血，心力憔悴。在九一侯殉国的九个月后留下刚满哺乳期的嫡子追随九一侯而去。加上九一侯不喜奢华，偌大的侯府仅有一个管家，两名丫鬟，两个家丁而已。老汪来到侯府后也就6个下人再加上一个不到一岁的主子。加上汉王安排的给陈苟启蒙，并教读书的大学士刘善渊，教陈苟修行的大汉最强国泰境怀化郎将沈漠北。一共也就9个人。平日辉煌的侯府总是冷冷清清。

今日的九一侯府和往日有所不同，并不是门口两只青田石做的石狮子不复雄壮豪气，也不是周天子御赐的鎏金雕龙门柱不彰奢华贵气，更不是紫檀朱漆的大门上圣人墨宝的九一侯三个烫金大字不显浩然大气。而是此时门口多了一匹白马和一群身着青底绣满着铜钱花纹太监服弓着身子的太监。让侯府热闹了几分。

陈苟回到侯府以后，好奇的看着这群太监，知道是宫里有事通传，立马走进府内。穿过正门与前院，到达会客厅的陈苟见到了穿着紫色太监服的内侍公公多喜。微胖无须，肤色白净，五短的身材和站在他身旁一身正气的大学士刘善渊比起来更显的阴柔。

“呦，小爵爷，奴家可算等到你了。”见到陈苟，多喜太监满脸喜色的打招呼道。大学士刘善渊也朝陈苟看来，道“又喝酒了？桂花酿味道不错吧，小爵爷”大学士清澈的眼里隐隐闪烁着戒尺的气息。

“见过师傅，见过喜公公”陈苟抬手行礼之后，从袖子里取出半瓶桂花酿双手递给大学士并腆着脸道“主要是给恩师买酒，好酒赠恩师，请笑纳，请笑纳。”随即趁着大学士刚张嘴声音还没发出的时候，立马转头冲着多喜太监问“喜公公有何贵干啊。”

刘善渊看了看递到面前似乎隔着瓶子都能嗅到香味的桂花酿，又看了看强装着一本正经问话眼睛却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的陈苟。不由得嘴角微扬，眼里的杀气淡了下去“罢了罢了，宫里正事要紧。为师就先回去了，你莫要在公公面前失了礼数便是。”说罢取走桂花酿，从袖里取出三尺长的戒尺放在身旁的桌案上，大步走出了会客厅。

松了一口气的陈苟正沾沾自喜，便听到多喜公公说道“小爵爷，明日会有蜀国使者前来与大王协商议事。大王令明日百官与各位爵爷一同进宫，以彰大汉天威。”

陈苟闻言一愣“蜀使？”

不是陈苟大惊小怪，实在是汉国与蜀国关系并不好。

蜀国东北方向的雀落山脉南端与汉国的邢城接壤，北端接壤秦国的戮城。二等国的蜀国不敢得罪一等国的大汉，自然也得罪不起同是一等国的大秦。

东周天子分封九国。其中西边的秦国，北边的汉国，东边的齐国，南边的楚国这四个国家由于国土广袤，兵多将广被称为一等强国。而西北角的凉国，东北角的燕国，东南角的韩国，中心位置的宋国以及大部分国土都在西南角的蜀国这五个国家被称为二等国。

秦汉由于治国理念不同，又都是充满自信的强国，更巧的是都有当大哥的心思。所以从三百年前两国就互相看不顺眼，视彼此为一生之敌。可是两国并不接壤，处中原极西的秦虎与处极北的汉蛟想要交战就必须要借道蜀国的雀落山脉或者在中原西北角的凉国境内开打。非蜀即凉，没有第三条路。

和蜀国同为二等国的凉国虽然国力也弱，并且民众大多贫苦。可是因为国内一马平川，并且由于有部分国土接壤北方的灵启，和灵启长期互相抢夺人口和粮草。久而久之居然练出了一支威震天下的白马铁骑。贫而骁勇的凉，富而不善战的蜀。这种情况下秦汉默契的选择了合适的战斗方式，把借道的光荣使命交给了蜀国。

秦汉可以开打了，蜀王可就惨了。今天汉国的黑蛟军兵临城下，要求借道。明天秦国的虎威军兵戈直指，要求放行。如果碰到两国都武德充沛，更是凄惨。上午汉国玄蛟军刚借道过去，中午就借道退回汉国。下午秦国的金虎军借道反攻，晚上又借道撤回秦国。蜀国雀落山脉的廪城，邑城，达城三城百姓天天人心惶惶，生怕来往的军队随手弄点军粮挑夫什么的。历任蜀王都不厌其烦，却毫无办法。上告天子吧，天子失势已久，有心无力。请求诸侯国吧，二等国不敢管，至于一等国的齐国和楚国又不傻，巴不得秦汉相争，自己得利。

就这样蜀国在秦汉的借道下痛苦了整整三百年。直到春秋初年，九一侯率1万铁骑出征启灵。虽然大胜而归，但是汉国1万精锐十不存一，国力有损，也就不再主动挑衅秦国。蜀国已经1年没有汉国借道，虽然偶尔时不时的秦国还是会借道攻汉，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毕竟秦汉不接壤，就算真打下了领土也守土艰难。发兵的主要目的就是打击一下对方有生力量，顺便秀秀肌肉确立自己的一等强国地位。现在汉国不争了，秦国又不可能真的隔着蜀国占领汉国的土地，所以这些年秦军过境也大多只是耀武扬威，在汉国的城池下和守军互相问候家里的女性亲戚之后，就志得意满的班师回国。偶尔如果秦国骂战输的太惨或者赢的太过两边也会打一架。赢了的秦将升官加爵，输了的秦将转头就走接着宣传汉国不讲武德，动口还动手。

久而久之，被秦国隔三差五恶心一下的汉国也烦了，对蜀国的不满情绪也滋生了起来。你不借道给秦国，他也恶心不了我啊。在这样的环境下，汉蜀已经很多年没有互相派遣使者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次蜀使来汉绝对不是小事，汉王高度重视，决定隆重对待，这才有百官与爵共同进宫接见使团。

陈苟摸了摸下巴，感觉事情不简单，但是一时也想不通。朝多喜抱拳道“劳烦喜公公告知了，小子明日一定准时进宫”

“犬爵爷收到通知就好，那奴家就回宫复命了”多喜行了一礼，走出九一侯府，骑上白马带着一众等候的小太监回宫去了。至于打点？敢找陈苟要打点？他亲爹九一侯，干爹汉王！太监虽然下面的头不好用，上面的头还是很好用的。。。

第二日卯时，太阳将升未升，东方的天空呈现灰白色，星光没有了，但是隐约可以看到云朵悠闲的从天上滑过。镇灵城内，随着汉王宫三丈三的宫门缓缓打开，陈苟身着红色爵服跟着百官与勋贵走进开朝会的金涛殿。此时汉王已经坐在了王座上，通体王座由一颗生长五百年的梧桐木打造，据说曾有凤凰在此梧桐上筑巢，有些许凤凰气息融进了树里，长期接触这棵树可以健体明心，增厚福缘。当年周天子封汉国以后，将此树赠予汉国初代国君汉文王，文王将其做成王座，期望能保汉国代代君王贤明多福。

汉王身着黑色王服，右衽的边缘为大红色，看起来一个大写的红色y斜在胸前。服上绣着八条四爪金龙。九五为天子仪仗，诸侯八四已是极限。象征君王的旒冕前九串八十一颗大小一样的北海明珠正悬在汉王额前，既有君王威仪，又不遮挡视线。汉王面色红润，甲字型的脸搭配上剑眉，眼神坚毅，瞳孔漆黑胜墨。虽没有说话，但是常居高位的威严显露无疑。

众臣分别站定，汉王左边首位空缺，那是专为九一侯所留的位置。左边首位之后是护梁侯李逐，忠定侯韩诺带领的一众武将，右边首位是道家领袖庄子，其后站着当朝首辅张之仁带领的六部众文官。

大汉文武划分清晰，武官征战，文官安民。武官都是修士，毕竟在东周，顶级的修士掌控的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力量。陈苟站在左边队伍的末位，最小的爵，最小的年龄，最小的个头掉在队尾，距离金涛殿的门槛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