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面人1(1 / 2)
豫州,许封郡,夏启城。
“永昌王”的封号取自大鸢朝开国国君,武帝曹鸿于琅琊山封禅之时的祭文:
德高三皇,功盖五帝。
西起碎叶,东到大海。
南通百越,北达平壤。
恩泽六合,皇帝之土。
惠及八荒,皇帝之臣。
千秋万代,世世永昌。
永昌王府外,十八支象征着地位的大戟列在大门左右,大戟高约两丈,让人望而生畏,以此看来,想必这永昌王以前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王府的匾额不同大鸢朝其他府衙用的篆文,而是不多见的上古金文,笔道遒劲雄美,行气疏密有致。陈到看得愣愣出神:不愧是永昌王府,果然是不同凡响!
高致上前扣了扣门,没一会儿便来了一门童,看样子比陈到小不了几岁。
高致说道:“钦差陈到一行特来此求见永昌王,还望小儿速速通禀!”
“好咧!”说着,门童蹦蹦跳跳地进了去,却忘了把门关上。
高致看了一眼,未见有管事下人、丫鬟婢女,却闻到了一阵香火的味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皂衣,仪表堂堂,三绺髭髯的中年男子便在门童的带领下出了门,身后只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虽是轻装简从,笑容满面,却不难看出中年男子脸上的憔悴和眼睛里透着的疲态,看样子,起码已有一、两日没合眼了。
“永昌王曹鹉拜见钦差大人!”永昌王竟对着高致施了一个大礼,恭敬道:“想不到钦差大人如此年轻便领了皇命,今后想必是前途无量啊!若是能在本王藩地建功立业,还望大人回京之后能在皇帝面前帮本王多多美言几句!”
高致被说得不好意思,转身指了指陈到,躬身道:“王爷容禀,在下是钦差大人的护卫高致,这位才是钦差陈到大人!”
永昌王曹鹉看了看陈到,目瞪口呆:“早听说钦差大人年轻有为,没想到竟生得如此一表人才,小陈大人啊,刚才不好意思,若有怠慢,还望海涵!”说罢,曹鹉又施了一个大礼。
陈到虽知道自己的相貌远不够得上一表人才之类的词,这永昌王明明就是马屁硬拍!但陈到依然笑着给永昌王回了个大礼,打着官腔说道:“哪里哪里,你我同是一朝臣子,都是为陛下分忧,到时候这赈灾之事,下官陈到还少不了麻烦王爷!”
曹鹉恭敬道:“小陈大人这就见外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人但有吩咐,曹鹉定当竭尽所能,大人里边请!”曹鹉说着,吩咐手下打开了中门。
陈到笑道:“王爷请!”
二人互相谦让,最后还是陈到先进的门。
陈到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焚香之味,只是没等陈到发问,曹鹉就先开了口,笑道:“都是这灾荒给闹的,府上前厅这几日都在做法事,咱们去后院喝茶。”
永昌王府不大,可好歹不是寻常人家。
想当年建康之变,这谋朝篡位的四皇子曹莺率四十万大军围攻京城,太子十四皇子曹鹦在京城据守,这一母同胞的十五皇子曹鹉便在围城之时匆匆起兵,驰援京城,可没想到还未到城下,京城便已被攻破。
此时,领军在外的曹鹉却没有像曹莺一样直接参与皇位之争,而是独自一人脱离了大军,孤身前往京城,愿以一死换得手下将士的平安。可没想到此时的曹莺已顺利掌权,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而这叛军头领曹鹉,便成了这大赦天下的头一号人选,意外获封永昌王,食永、豫二州之地,真可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来到了封地的这些年,曹鹉也不敢造次,终日窝在这王府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怕被东厂说三道四,落下个蓄意谋反的罪名。
这泰安的二十年间,曹鹉不可不谓是兢兢业业,治下有功,州府百姓曾多次要送万民伞,都被王府管事拦下,深怕有韬光养晦之嫌。其实这一切无疑是庸人自扰罢了,若是要杀,或者株连九族,那老皇帝曹莺自己不也要牵连其中?更何况要杀你曹鹉,当年早就杀了,又何必在多年之后落下个暴君之名,再者,这封王之事,老皇帝曹莺早有后手,除了原定的东西南三王加上定北王曹浣,其余藩王仅有治下之权,并没有统兵之权,为了以免大家口舌,就连一同随老皇帝曹莺一起起事的永乐王曹鹬也未能幸免,兵权上交了不说,还封在了常有地震海啸,倭奴袭扰的扬、南两州之地,不似那永逸王曹鹌的雍、武之地,虽有大蟒边军袭扰,却也有大军守护,也不似那永福王曹鹑的襄、楚之地,土地肥沃,旱涝保收。
进了后院,一片芳草萋萋的景象,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古亭新楼,更有花丛中成百上千的秋菊含苞待放,真是天凉好个秋。
陈到三人跟着永昌王进了极乐楼,一进门便是一股子书香扑鼻而来,这儿名家字画倒是不少,可这放书的书柜和放画的瓶子,却是稀松平常之物,而书案之上尚有墨迹未干还未抄送完的道教典籍,足可见曹鹉并不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徒有其表之人。
陈到笑道:“王爷好雅兴,竟收集了这么多名家手笔!”
曹鹉笑道:“都是底下人送的,小陈大人若是喜欢,可随意拿几幅走!”
曹鹉见陈到摇了摇头,自知这陈到不喜,也就没有强求,继续说道:“一开始本王也没好意思收,想着踏踏实实地当好我这永昌王便安好,可一想到这水至清则无鱼,本王这辈子可能就是在这王府之中了此余生了,这底下人还得往上爬呀,总不能让人断了这荣华富贵的念想不是?”
陈到想了想,永昌王的一番言辞似乎颇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曹鹉往下说道:“可这手一松啊,便收不住了,以前是不拿钱也能办事,现在是拿了钱还不一定能办成事,你不贪吧,这惶惶朝堂便和你无缘,你这一贪吧,便有了这极乐之楼,极乐,极乐,这乐极恐怕就要生悲了呀!这不,本王呀是一件也不敢享用,一两银子也不敢花,都收在了这极乐楼中。”
陈到问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