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断案人3(2 / 2)
而陈到却发现了这屋内的与众不同,又朝卧房里走去,果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盆还未烧干净的碎纸。
只见身后的老太师一把将陈到拎了回来,说道:“这初次来别人家,别到处乱晃。”
赵氏笑道:“没事的,小孩子有些好奇心也是好的。”
曹鹈问道:“不知这你和你夫君可有孩子?”
赵氏说道:“回禀大人,奴家与亡夫有一子,那孩子顽皮,前些日子已被送去婆家带了。”
忽然,有一老妇来访,问道:“张家媳妇儿,这门外是在忙啥呢?”
赵氏哭泣道:“王嫂,我那口子昨夜被富商李富贵殴打致死,现在村正和那位壮士正在动土安葬呢!”
王嫂喃喃道:“真是个苦命人哪!这年纪轻轻的,便要守活寡咯!”
谁知陈到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语出惊人:“我看那张本初才是冤枉,年纪轻轻的便早早去世,这到头来,连个为他鸣冤之人都没有!”
老太师说道:“死者为大,休得放肆!”
陈到说道:“这死得不清不楚,难道还不算冤枉吗?要是我陈到不在这里,恐怕此事早已盖棺定论!这真凶啊,可就真的逍遥法外喽!”
“先生请不要听这厮胡说,这张本初一案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早已定案!”曹鹈又转过了头,面向陈到怒道:“陈到,休得夸口,胡搅蛮缠,再如此,本官定要治你之罪!”
陈到斩钉截铁地说道:“好啊,你要治我的罪是吧?我先要先生治你个草菅人命之罪!”
曹鹈怒道:“你这厮竟敢说本官草菅人命?你倒是说说,本官到底哪里错了?”
陈到笑道:“起初,我还认为你是个明察秋毫的好官,可后来我却发现了你好大喜功的毛病,要说你糊涂,你还真是个糊涂官,连自个儿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曹鹈大怒:“好你个陈到,看来你是这苦头还没吃够,正好,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来人哪!”
老太师义正辞严地说道:“慢着,且听陈到讲来,若是没有道理,再治他个顶撞朝廷命官之罪也无妨!”
陈到笑道:“还是先生英明!”
曹鹈恼羞成怒:“快说!”
陈到说道:“首先,这张本初并不是被李富贵拿着镇纸一棍敲死的!这也就说明了,李富贵不是本案的凶手!”
曹鹈说道:“先生,你看这厮又在胡诌!”
陈到笑道:“大人,别急啊,听我慢慢说,从今早尸体的初况来看,这张本初怕是死在了昨日的酉时和亥时之间,这点从尸体的萎缩程度上可以看得出来,也就是说,这张本初与钱老财四人打架斗殴,李富贵在河滩上一棍敲在了张本初的脖子上都是在这个时间范围内。可我们却忽略了一点,既然这张本初已在昨日的戌时之前已被李富贵打死,为何这张本初的一只鞋子却落在了河滩之上?难不成是这尸体自己会走不成?如果按照常理,这尸体上的东西掉落或遗失无非有三:第一,是这凶手想谋财,这点,显然已不可能,这李富贵本就富甲一方,而这张本初呢,死前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这个假设被推翻了,第二,东西沾染了血迹,凶手想掩盖杀人的手段,这张本初的脚上只有些碰到石头的淤青,显然不至死,所以这个假设也被推翻了,那么最后一点,便是移尸之时造成的,如果是李富贵杀的人,直接一脚踹进河水中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张本初的破鞋子扔在河滩上,况且据李富贵的说法,他并没有将张本初弃尸河里,所以,当李富贵离开之时,这张本初应该还躺在岸边!根据我的推断,这李富贵走时,张本初并没有死!”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村正和高远也放下了锄头!只有曹鹈满不在乎。
曹鹈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做不得真!”
而此时的陈到早已胸有成竹,说道:“高远,借你匕首一用!”
老太师使了个眼神,高远便拿了把匕首过来。
而接下来的一幕,可就更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只见陈到跳进了棺材里,好不容易将尸体拉了起来,又走到了尸体的背后,开始割头发。
赵氏慌忙跪地哀求道:“大人,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毁之?我亡夫已死,还要受这孩童如此侮辱,求大人为奴家做主!”
曹鹈怒道:“陈到你这是作甚?”
陈到一边割着头发,一边说道:“找证据啊,你不是说我说的都是猜测吗?这不,证据找到了,大家请看!”
众人围在了棺材旁边,只见那张本初后脑有一块烧焦的疤痕。
陈到解释道:“各位请看,这伤口是被烧伤的,而且是个新疤,各位可看到了?”
曹鹈说道:“那又如何?”
“试问这张本初是何时留下的这道疤呢?钱老财等三人是拳打脚踢,李富贵则是用镇纸敲打的,而尸体身上的其他擦伤和淤青,则是漂尸之时被撞到的。所以,只剩下的一种解释,这是真凶想掩盖杀人的手法,故意留下来的!”陈到咳嗽了一声,说道:“各位请看!”
只见陈到将疤割破,浓血瞬间涌出。
陈到继续说道:“依此情形,只有一种解释,这张本初真正的死因,是被一根长钉刺穿后脑致死,而死后,又被火钳之类的东西烫伤,堵住了伤口,然后再移尸河边,随后弃尸河中,这才有了今早我们在河东村看见的那一幕,凶手手段之歹毒,心思之缜密,古今罕见!”
老太师问道:“陈到,别藏着噎着了,快说说到底谁才是真凶?”
陈到说道:“而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她!”
陈到的手竟然指向了赵氏!
赵氏笑道:“你是说奴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有何凭证?”
“众人请随我来!”陈到进了小屋,喃喃道:“首先,这屋内的桌椅板凳虽然摆放的很整齐,但是从桌椅板凳上的裂痕不难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第二,这墙上挂画的钉子是枚新钉,而且这画也是刚挂上去的,如果我没猜错,这儿原来挂着的应该不是这幅!”
王嫂喃喃道:“是啊,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上回我来你屋中,这儿挂着的还是一幅《旭日东升图》。”
赵氏急忙说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看这画有些厌恶了,便换了幅新的。”
陈到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认罪,真有你的!”陈到拿来了凳子,一边爬一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后头应该有个钉子的痕迹,而这枚钉子的高度应该就跟张本初差不多高!”
挂画揭开,后头果真有一处钉子钉过的痕迹。
陈到继续说道:“还有这床底下的火盆里还未烧干净的碎纸,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啊,而是熟宣!这可是只有画画的时候才会用到的纸啊!分明是昨夜你与张本初打斗之时,这张本初一头撞在了墙上挂画的钉子上,鲜血涌出,你才不得不烧了这幅画啊!还有。。。。。。”
赵氏瘫软在地,汗如雨下,说道:“够了,小兄弟,别说了,奴家认罪!”
陈到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想这张本初头碰到钉子之时,还未曾马上死去吧,是你,拿了砚台,又砸了他的脑袋!”
赵氏面无表情地说道:“奴家与其争吵,不小心将他推到在墙上,本想就此罢手,将他救起,可那厮却说要将我卖到青楼抵债,所以,奴家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砚台,又敲了他数下!”
只见赵氏一把夺过了陈到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却被高远用一记飞刀打落。
赵氏怒吼道:“大人,为何不让奴家去死?”
曹鹈喃喃道:“你死事小,本官失职事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每个凶手在杀人之后都选择自杀,那这大鸢朝的法度何在?陈到,你赢了,本官这就辞去官位随你回京!”
老太师喃喃道:“大人还是再留些时日,造福一方吧,这钱老财还未抄家,落霞城上上下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此次教训还望大人牢记啊!”
曹鹈慌忙下跪说道:“王小弟谨遵先生之言,必当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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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城外,日暮时分,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曹鹈领着落霞城城令府的一众大小官吏送别陈到三人,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落霞城北门驶出,正应了上古诗仙的那句:“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老太师喃喃道:“陈到啊陈到,这断案一事,你已算是个奇才,可你这做人太过锋芒毕露可不行啊,有道是:‘木独秀于林,大风必摧之’啊!”
陈到拜谢道:“老太师教训的是,陈到谨记,可当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若我再不说,岂不是要让那真凶逍遥法外?”
老太师邹了邹眉头,说道:“此言谬矣!以此案来说,这查找真凶事小,得罪三皇子事大!如今这三皇子的风头都被你给抢了去,他日后又岂能善罢甘休?”
陈到反问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向三皇子赔个不是?”
老太师说道:“他不像你和四皇子,此人看似阔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岂是你赔个礼就能罢休的?不过这样也好,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之事,人总归是要有个立场,要不然就像那墙头之草,风吹两边倒,可就更不好了。”
陈到问道:“这趟好不容易出来,为何又要匆匆离去,多留两天岂不是更好?”
老太师答道:“老夫这次就告了一天的假,能带你出来已是破例,老夫可不像你,终日无所事事,这耽搁了一日的吏部公文可就不少,更何况明日还得上朝呢!”
陈到再问:“要不,先生替我谋个差事做?”
老太师笑道:“老夫活了七十九载,纵横官场数十年,也算是个三朝老臣了,可这当面找我要官的,你小子还是头一个!”
车内又是一片嬉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