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留守儿童（1 / 2）
“四季啊，爸爸妈妈走了，你要听六婆和婆婆的话，不要淘气，妈妈去赚钱让你念书，你要知道，要想走出这大山，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可能摆脱穷苦人家的宿命，所以你要懂事，要好好读书好吗？妈妈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吗？”
天还未亮，十岁的我半梦半醒听着妈妈的话，似懂非懂，但是我确切的知道，我和爸爸妈妈即将分离，至于这个分离的时间长短，恐怕只有过年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对于年幼的我来说，一年的时间，非常长，所以我并不想直面这马上开始的分离，一直将头埋在被子里面不愿意看妈妈。
“唉~你要听话啊，妈妈走了啊”
听着妈妈的脚步出了房门、然后是家门，直到村里唯一的一辆城乡接驳车发动声响起，我才一骨碌爬起来跑出了外面，看着车开走，才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学会长大、学会看着别人的眼色和脸色过日子。对于这一切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爷爷离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妈妈要和爸爸一起出去打工，因为哥哥去城里上高中了，我也即将要开始上中学，家里负担更大了，爸爸一个人赚钱已经不足以养活两个学生，为了我可以有念书机会，妈妈势必是会离开老家前往所谓的大城市和爸爸一起打拼赚钱，我能理解，我也不得不接受
我叫唐四季，来自中国西部一个小山村，从小唯一的娱乐生活是带着羊群从山的这头翻到山的那头，然后在山顶的某棵大树下搭一个简易的书屋，作为我和小伙伴们日常娱乐游玩的地方，自从爸爸妈妈离开家之后，我便跟着村里的六婆一起生活，六婆和我家多少有点亲戚关系，妈妈给了她一年多少钱的工资来带我，她也就住在了我们家，同样的，六爷和六婆的小孙女娇娇也住在我们家，那一年，我虽然住在自己家，但是无时无刻不在体验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唐四季，你几十块的生活费，纳闷回来一点零食都不给娇娇带？你快点起床给娇娇梳一下头发，去把猪喂了，然后把羊子赶出去”，每个从寄宿学校回家的周末清晨，六婆总是会用同样的起床语录叫醒我，我讨厌娇娇的头发，又软又细，根本梳不好、我讨厌猪圈的那四头猪，吃得太多了、我讨厌家里的那一群羊，为什么不会自己出去吃草？我讨厌六婆和六爷，明明是拿钱来照顾我的，为什么总是对我呼来喝去，所以，在某个周末的清晨，我剪掉了娇娇的头发，当然，猪我是不敢放它们出圈的，然后带上那群羊去了山顶我的小基地。晚上回到家，娇娇在哭，六婆在骂，六爷在抽烟，那吞云吐雾的样子好像民国初期的老爷角色，而看向我的眼神，也似乎在看家里的小长工。
看到我回来，六婆一把薅住了我的衣领子大声的呵斥我；
“你嘞个死丫头，一天管你吃管你喝，要你给娇娇梳哈头发你还给她把头发绞哒，你嘞个砍脑壳的，背万年时的丫头”
我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默默的看着，没有动没有说话没有反抗，我在想，她在使唤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没有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她在抱怨我不给娇娇带零食的时候有想到我半个月才二十块钱的生活费其实自己都不够吃的吗？为什么还可以用这么恶毒的话来骂我呢？就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吗？可是电视里面演得，父母给钱别人来家里照顾孩子，拿钱的应该是照顾别人的角色而不应该是主人角色不是吗？
兴许是护崽心理在作祟，隔壁的婆婆听到我被骂，冲了过来和六婆争论了起来，我看着这一幕，不绝的有点好笑，明明我记得昨天还听到她和六婆一起说我回家不给妹妹们带好吃的，今天却又对六婆倒戈相向来帮我了，好像昨天那个骂我没良心的不是她。但是其实，此时我的心里是高兴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和目的，至少，还是有人在护着我帮着我。
“四季，别个骂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回嘴的？就由着她骂你么？她是拿了你爸妈的钱来照顾你的，不晓得还以为你是住在她们家吃白眼食的”，听着奶奶的数落，我低头从火炕里巴拉出来几个半熟透的土豆，一天了，除了在基地自己搞了点野果子吃也没其他进食，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没有心思听婆婆替我打抱不平，只是立刻将土豆处理干净喂进了我的嘴巴。食物下肚子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平静了，我抬头看了看奶奶，回了句“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不知道我说的下次不会了是指下次不会剪掉娇娇的头发、还是下次不会不给妹妹们带零食回来，亦或者是不会再由着六婆骂我了，只是想结束婆婆的喋喋不休，现在我只想洗洗睡觉，期待明天快点到来，明天又要上学了
“四季！唐四季！走了！再不走到学校又要天黑了！”
林子的声音穿透了乡村的清晨，我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已经是上午九点左右的样子了，想来是昨晚那几颗土豆吃得有点饱。我慢吞吞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给林子开了门，摸了摸肚子，好像又有点饿了，六婆他们已经没在家了，应该是送娇娇去学校了，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翻了翻家里的橱柜，只剩下一碗吃剩的炸土豆和半碗白米饭，一股脑我全部倒进了锅里，加了点水煮了一锅土豆饭，看起来卖相一般，但是吃起来还不错。
洗完了碗筷，将仅有的两件衣服和剩余没吃完的土豆饭装进了背包，关了门我就和林子出发了，学校很远，需要翻过三座上头才能到达，没有车，一般脚程要5、6个小时。但是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上学这条路是最快乐的。
“四季，林子，等等我！”
我们回过头，就看到周李气喘吁吁的从后来追了上来。
“说好了走的时候叫我一起的，你们怎么不叫我啊？要不是我在阳台看到你们两个，那不是要等你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