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主家(1 / 2)
任生睁开眼睛,扑鼻的土腥味和熏臭气味让他很不适应。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明亮的光线,才环顾四周。
任生此时正站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正对一座看上去颇有些规模的寺庙大殿。
他对这里有些印象,好像是西乡村里平日里用来祭拜的寺庙,只不过寺庙里供奉的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主家的牌位。
身边人群高低错落,摩肩接踵,都是衣不蔽体的村民,他们此刻神情激动,窃窃私语,脸上和眼睛里都带着一抹激动和古怪的兴奋。
“二毛,你做下的好事,现在云娘出事了,该怎么解决?”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任生下意识回头,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捏着拳头站在他身旁,正是他的大哥。
大哥身后,站着身材更加魁梧的父亲,还有低着头存在感很低的母亲。
一家人,除了小妹外,都到齐了。
任生想起现实中可能发生的危机,心中愈发不安,他问道:
“出啥事了?”
“云娘被那张狗倒打一耙,说她用邪法害死了那地痞,而那人死在她的院子里,她怎么辩解也无用。”
大哥的双目中几乎要喷出怒火,“现在,那该死的保长要对云娘用刑!云娘那身板能扛住几下?”
“什么?!!”
任生猛然转头,一把将前面挡住视线的人猛地推开。
那人骂骂咧咧地回头,触目到任生旁边恶狠狠的大哥时,又一下没了声音。
视野开阔后,任生的目光越过人群,循着往前。
这么一看,他才注意到,原来在大殿内,那肥胖而令人作呕的张狗正挺满肚腩站在殿内。
而他熟悉的云娘被几个穿黑衣的差役按在堂上,跪倒在地,黑发披散,脸色苍白。
云娘身侧,在大堂内,一个身材佝偻的中年人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这人面容奇异,衣着华贵,看上去似乎有些西域血统,赫然有一双醒目的绿眼珠。
任生曾经见过这人一次,知道他是这西乡村的保长,换句话说,也就是村长。
说得再直接一点,这保长是皇朝下派,驻扎在每个村里,皇朝意志的代言人。
再看大殿正中,一张仿佛沙发般的巨大漆黑椅子摆在约莫三米多高的殿堂内,就像是被高高供奉起来的神像。
椅侧用不知什么材料雕刻成如荆棘般绽放的刺状,密密麻麻,仿佛漆黑荆棘丛生,形成诡异而又威严的图案。
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年轻人正坐在上面,他一身紫色衣袍,鎏金的腰带,双眸漆黑中隐隐有血色旋转,半眯半睁间释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年轻人高高在上,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微闭着眼。
大厅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让他感觉无聊、乏味,甚至不值得让他正眼去看。
可偏偏,这种态度又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那张狗面对这年轻人时也不再是嚣张跋扈的面孔。
反而战战兢兢,仿佛见了主人的看门狗般老实,摇着尾巴百般讨好。
“大人明鉴,我这好兄弟死状凄惨,七窍流血,大脑被啃食一空,分明就是死于邪法,绝对与这云娘脱不了干系!”
张狗朝保长恭恭敬敬地说道,“现在王公子也在这里,正好请公子做个见证,请保长大人将这恶女绳之以法。”
那保长面无表情,盯着张狗看了两眼,又看了眼堂上狼狈不堪的云娘,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他恭恭敬敬朝堂上的年轻人道:“王公子,您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诡异的是,按照皇朝律法,这保长的血统分明属于高等贵族,而堂上那年轻公子看相貌又分明是属于最低等的汉民。
可保长却对那公子如此恭敬,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敬。
简直是将他当作土皇帝般对待。
任生站在殿外,思绪飞速运转,在思考怎么破局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可能,在场大多数的村民,都是来看热闹的。
而那位‘王公子’应该就是来自主家的大人物。
任生觉得这次的麻烦很可能与那位主家来的王公子直接相关。
他转身问父亲:
“爹,那王公子是主家的人?为什么保长会怕他?按理来说,汉民不应该是最低等的人群,在这些高等人眼里连畜生都不如吗?”
身材魁梧的父亲冷笑一声:“这皇朝千万里土地上,有多少汉民,又有多少皇族?”
任生捏紧拳头,“那汉民为何不反?”
“反?”父亲叹息一声,“拿什么反?你知道如果造反,最先站出来对付乱军的是谁吗?”
“是谁?”任生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
“当然也是汉民!”
父亲恨恨道,“就像这主家,雄踞古渡口上百年,简直就是这方圆千百里的土皇帝,就算是那些皇族来到这里,也要小心看王家的脸色。”
“可这……”任生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关系吗?只要王家依旧愿意听从皇朝的命令,按期缴纳税额,按时上供,那对皇朝来说,反而是大大节省了管理的成本,天下汉民何止上亿,都是皇朝子民,难道要全部杀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