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请降(1 / 2)
“这么说,吕都督遣你来,是要请降啦?”吴军帅帐之中,钟延规高踞首座,手中拿着未曾开封的帛书,也不看便放在一旁,对下首的楚军信使笑道,笑容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倨傲。
楚军信使跪伏在地,看不出脸色变化,只听到他沉声答道:“正是,我家都督遣末将来前曾叮嘱过,诸事皆听钟府君吩咐,只要钟府君应允一件事情,我军三万将士便解甲归降。”
“哦!吕都督要某家应允一件事情?”钟延规拖长了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满是讽刺的意味:“这倒是奇怪了,若是贵军要解甲归降,便老老实实放下武器,听凭我军安排,又要提什么条件,若要提条件,还不如一心一意的打到底,打赢了某家自然什么条件都要应允的。你们说是不是呀?”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两厢的吴军将佐们说的。
“是呀!”
“不错!”
“正是!”
两厢的吴军将佐顿时爆发出一阵应和之声,他们这些日子来屡战不利,早已对对面的敌军憋足了一肚子恶气,这下逮住机会立刻爆发出来,一句句刻薄的话语像利剑一般落在那信使头上。
那信使却只是跪伏在地,一声不吭,仿佛对四周的嘲笑充耳未闻。众将吏见他这般模样,也觉得无趣,时间一久也就笑不下去了。那信使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却满是讥诮的笑容:“末将临走前,都督曾经叮嘱过一件事情,说若是贵军不愿应允此事,便督全军士卒,决一死战,拼个玉石俱焚便是!”
那信使话刚出口,又引起帐内众人一阵哄笑,一个性子急的大声笑道:“尔军已经四面楚歌,士卒皆无战心,还能玉石俱焚?当真是可笑之极!”说到这里,便已经笑的喘不过气,说不下去了。
钟延规听到这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将那帛书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肃容对那信使道:“你可回去报与你家都督,他所求之事我应允了!”
钟延规话一出口,帐内将吏顿时呆住了,那信使镇静自若,一副对方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的模样,重新叩首道:“末将代我家都督拜谢钟府君宽宏大量!”
“不必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吾辈求胜而已,何必多杀?你且回去吧,归降之事繁琐的很,莫要再出什么岔子!”钟延规沉声道,此时他面容肃然,方才的那点大胜之后的狂狷已经全然不见了,重新恢复了军中大将的气度。
楚军信使退下后,钟延规不待两厢将佐发问,便转身从帐后走了,只留下满帐不解的议论声。待到钟延规回到自己寝帐之中,从怀中重新取出那封帛书,随手往几案上一扔,只见其上写道:“公之所欲,立大功以为州牧,都掌一方。而公领数万之众苦战多日,未得寸土,今吾军随至绝境,但能战之士不下数万,且皆延颈希归,若公拒之,彼必死战,公总能胜,伤损必多,虽有斩获,何如全胜功多?今大局底定,吴王帐下立功者甚多,形势如此,公能如愿否?”
“吕师周这厮不但兵法出众,口舌倒也还便给的很呀!”钟延规冷笑了两声,突然大声道:“来人,招文书来,为吾修书至大王处,言吾军全师而破楚吕师周部,全获彼军三万余众!”
潭州,楚王宫,往来的人们个个脸色惨淡,他们惶急的脸色被鲜红色的宫墙一衬,显得分外惨白。从乾宁元年(894)刘建锋率部入湖南算起,已有二十六年了,在这二十多年时间里,马殷也曾与外敌交战,但湖南内部却很久未曾见到刀兵,更不要说身为首府的潭州了。多年以来,马殷主要的方略就是结好中原强藩,以制衡下游的强敌杨吴以及后来的吕吴。几次对外用兵,其目的也并非争霸,只是为了更好的闭门自保,其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内政方面,尤其是茶叶生产贸易尤为兴盛,由于淮南杨吴和后来的吕吴与北方后梁的关系一直不好,在唐朝时为最大产茶区得淮南地区与中原地区的茶叶贸易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湖南茶叶乘机取代了东南茶叶的地位,每年都和北方的后梁有大宗茶叶贸易,马殷也从中获得巨利,加上湖南境内多年没有战乱,百姓得以安心生产,是以官私皆富。是以在吕方与湖南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前,虽然当时东南地区生产力水平要远高于湖南地区,但吕方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准要比湖南马殷治下百姓差一截,当时民间也流传有:“马儿吃黍,(吕)驴儿吃草”的谚语,由此可见一斑。虽然后来随着两国之间战争的深入,湖南百姓的生活水准也直线下降,但从王宫的装饰富丽程度还是看出楚国的富庶,不说别的,光宫墙上便是用来涂色的丹砂,便是一大笔财富,只怕吕方本人的宫室,也未曾这么铺张。
一间内室之中,一个妙龄华服女子正坐在卧榻旁的锦墩上,小心翼翼的替榻上的老人喂食,那老人身着紫袍,头戴金冠,虽然形销骨立,一副沉疴已久的模样,但言谈举止间不自觉的便流露出威权在握的样子,显然平日里在上位发号施令惯了,此时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了,正是楚王马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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