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降兵2(1 / 1)
楚军炮垒上,吕师周小心的探出上半身,向远处望去,在约莫相距楚军土垒五百步(一步大约为一点五米)的地方,数百名吴军辅兵正在忙碌的挖掘壕沟,修筑胸墙,搬运物质。从他们的行动猜测这应该是在修筑一个炮兵阵地,但从过往的经验来判断,这个距离相对于吴军原先拥有的轻炮来说稍微远了些。“莫非是吴军有了更新更大的火炮?”吕师周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都督,要不要开炮,把那帮吴贼给打散了!”一旁的军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个距离对于楚军的火炮和炮手来说距离就更远了,虽然从地势上来说楚军占有优势,但在这个距离,火炮的威胁与其说是杀伤人员还不如说是精神上的威胁。
“不必了,没必要让敌军知道我方火炮的最大射程!”吕师周否决了部下的建议,他清楚也许几次射击可以干扰吴军修筑炮兵阵地的速度,但也会让敌军准确适应自己的最大射程,这样可得不偿失的很。吕师周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对面吴军的行动,转身走下炮垒,低声下令道:“把*全部搬到炮垒底部的弹药库去,认真监视敌军的动向,一有情况就立刻禀告我。”
吴军士卒的行动很快,仅仅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完成了胸墙和壕沟的建筑,然后拖了两门火炮进入阵地,开始用实心弹炮击起对面楚军的炮垒和胸墙来。楚军的士兵们已经对于躲避炮击很有经验了,纷纷蜷缩起身体,紧贴着壁垒的后壁,开始闭目祈祷炮弹不要落到自己的头上。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其实自己的位置处于对面吴军的火炮最大射程之外,绝大部分炮弹的落点都相距楚军壁垒还有二十余步,本来这个距离如果有精良的炮兵的话,也可以用跳弹对楚军的胸墙及其后的守兵造成不小的杀伤,偏偏楚军的壁垒前方绝大部分都是半沼泽湿地,沉重的铅弹落地后便陷入泥土里,无法弹起,只有极少数炮弹恰好落在比较干硬的地面上,才弹起砸在壁垒上,砸出或深或浅的深洞来。但已经和吴军打了很多年交道的吕师周已经学会了如何修筑对抗火炮的堡垒了,那两个炮垒并不高,顶部被削平,面朝吴军的方向有四个突出的平台,形成了交叉火力,可以对进攻的吴军形成侧射,在平台的前方修有厚厚的土墙,土墙前面才是壕沟。就算炮弹能够击中炮垒,也只会深深的陷入土墙,而无法对炮垒本身及其守兵造成伤害。当楚军守兵们发现炮击对他们无法造成损害的时候,纷纷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爬到壁垒边沿了,大声的对远处的敌军发出呐喊和嘲笑,数千人的笑骂声是如此的巨大,几乎将隆隆的炮声都压住了。
与战场的中央的热闹景象相反,楚军的右翼显得尤为僻静,当值的蛮兵们懒散的或坐或躺,晒着太阳,担当监军任务的楚军军官也懒得管他们,将注意力投入到中央战局的发展上。在这里,楚军将壕沟和后面的壁垒一直修到了沼泽地的边沿,为了扫清射界,楚军焚烧了沼泽地边沿的芦苇丛,但比较靠近沼泽腹地的芦苇和灌木丛,他们并没有办法焚烧,毕竟灌木丛间的小水洼和湿地起到了隔离带的作用,组织了火势的蔓延,不过这并不让守军担心,毕竟芦苇和灌木丛并不是森林,是无法隐蔽大队人马的,至于晚上就更不可能了,沼泽地里的无数个陷井会吞没那些每一个踏入其中的冒失鬼的。因此吕师周将比较精锐和值得信任的军队集中部署在了两个高地之间的中央阵地上,而比较靠近沼泽地伸出的两翼则是不那么值得信任的蛮族仆从军,毕竟只要他能够扼守住中央阵地,就算吴军能够突破两翼的阵地,楚军也能在两个突出炮垒的侧射火力掩护下,发动逆袭,将形成突破的吴军赶到沼泽地去,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日子来钟延规已经在正面阵地上吃了不少次亏,还是一门心思的往上冲得原因。
但是和表面上的平静相反,在沼泽地的中央的最茂盛的那片芦苇丛中,数十名吴军工匠们正挥汗如雨的忙碌着,他们依照迷允的指点,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做出各种各样的标记,在他们的后面,一名名军汉用镰刀割倒两侧的芦苇,然后将铺到地面上,再在两侧用石块砌边,是湿*软的土地不再下陷,形成了一条简单的通道,再更后面的地方,辅兵们再铺上竹排或者木板,使其更加坚固耐用。当遇到比较深的部分时,则在那里打下木桩,架设便桥,所有的一切都在极端的沉默下进行的,每个人的口中都衔着木枚,打桩的大锤上都包裹着皮革,以尽可能减少发出的声响。紧张的劳动飞快的消耗着人的体力,每个半个时辰,就换一班人,从凌晨时分就开始工作,到了正午时分,栈道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看到相距楚军阵地最近的地方已经只有五百步,迷允建议暂时停止工作,到了傍晚在加紧干活,领军的吴军校尉接受了建议,让军士们退回去休息。
也许是看到因为炮击的效果不佳,在楚军中央阵地前的吴军炮兵到了中午时分就降低了炮击的频率,已经对于敌军行动渐渐失去兴趣的楚军士卒们纷纷退回自己的岗位,开始休息起来。右翼的楚军监军也不例外,他习惯性的爬上壁垒,向沼泽地的方向望去,一个奇怪的景象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沼泽地芦苇荡的上空飞翔着许多水鸟,这些水鸟在低空来回盘旋,不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但却并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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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芦苇荡里有人,难道是吴贼要从那边潜越?”那个楚军军官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他跳下围墙,立即对一旁的一个矮个子蛮军军官下令道:“你看看那边,水鸟四飞,定然是有人惊扰,快遣人通报都督,准备把他们赶进泥潭里去?”
那蛮兵头目闻言脸色突变,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执行监军的命令,他爬上壁垒,仔细的观察了一会沼泽地深处的芦苇荡,才重新跳下围墙对那监军军官道:“小人方才仔细看了看那芦苇丛的情况,觉得不太像是吴军行动的样子。校尉您清楚,那边可是沼泽地的中央,遍地都是深可没人的泥潭,吴贼又不会飞,如何能跑到那里,再说您看那边的水鸟虽然四飞,但芦苇丛却没有大的动静,不太像是军队行动的样子。”
听了那蛮兵头目的意见,那监军军官也犹豫了起来,正如那头目所说的,那里处于沼泽地的中央,吴军得有多疯狂才会跑到那里去呢?只是那些飞鸟的确是一副受惊的模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蛮兵头目见军官这副不自信但又不肯死心的样子,便笑着劝解道:“小人久居山林,最是了解这些鸟兽习性,水鸟高飞固然是被人惊扰,但走兽靠近它们的巢穴也会惊起它们,这沼泽地中可有不少山猫、狐狸、水獭。再说就算是人,也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渔猎百姓,他们都有可能会惊起水鸟。”
“这般说来也有道理!”听了蛮兵头目的解释,那监军军官越发不自信起来,他远眺着那片芦苇荡,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有军队移动的样子,但警惕心和责任感还是让他有些犹豫。
“校尉,既然您实在放心不下,不如让小人领几个手脚轻捷的孩儿们去打探一下,若是当真有吴军,再去通报也不迟,不然这般冒失的报上去,若是搞错了,只怕上峰还会责罚。”
蛮军头目善解人意的建议立刻打动了那监军头目,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便麻烦迷酋跑一趟了,此番战事了后,某家定然要禀告都督,让你当上烧当部的大酋长!”
“小人拜谢校尉大恩!”迷宗躬身拜谢,他的双肩轻微的颤抖着,仿佛是突然而来的惊喜的影响。
第二天深夜,吕师周端坐在营帐中,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两日前传来的岳州一战的消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在此之前,虽然他对于此战的结果并不乐观,但也没有想到会输的如此之惨,毕竟面对咄咄逼人的吴军,位于江陵的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派出了援兵,而且后梁还表示会在淮上采取行动,牵制吴军的行动。在吕师周的推测中,楚军就算小败,只要能坚持两到三个月时间,吕方所统领的吴军主力就必须撤退,那时自己就能回师击破其余两路,粉碎吴军的这次围攻,但现在一切都必须重新估量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将手中这支楚军尽可能完整的带回潭州,然后争取一个比较体面的投降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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