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重心3(1 / 2)
那兵卒憨笑了两声,将手中剩下的一只陶罐打开,凑在嘴边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骂道:“好酸!”随即便向许无忌陪笑道:“将爷且请息怒,这义兴府库中怪得很,酒是酸的,连盐都没有,不如请将爷先稍候片刻,待小人去周边几个坊市里去找些来!”
许无忌笑了笑,他如何不明白这兵卒的打算,自古以来,当兵吃饷的,若想发横财无非两条出路,一个是立功后的赏赐,另外一个就是打了胜仗后的各种战利品和抢掠所得,这义兴府库中的财物虽然也有些,可早就被军吏登记造册,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卒分润,剩下的就是各家坊市中的小民财货了,这几个兵卒连盐都找不出来,分明是想要寻个借口去发笔横财罢了。
“也好,某家也有些倦了,且去休息,你们便去吧,莫要把动静闹得太大了,扰了清梦!”许无忌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一旁的军士听到他的应允不由得大喜,纷纷谢恩准备出发,却听到许无忌冷声道:“不过有两件事情你们须得先听明白了,第一,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们都回到这里,第二,衙门内还有七十个弟兄看守俘虏,你们可不能少了他们的一份。若有忘了本将的话的,某家自会用此刀提醒他的。”说的这里,许无忌猛的一拍腰间刀柄,发出一声闷响。
众兵丁闻言大喜,一个机灵的上前唱了个肥诺,笑道:“将爷请放心,一定不会少了您和弟兄们的心意,两个时辰内,若是有人不在这里的,不劳您动手,大伙也放不过他!是吗?”
众人齐声应道:“不错!”
许无忌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言,自顾转身向官衙内走去。他刚刚转过身,脸上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几年在杭州的软禁生活,实在是把他给憋坏了,此次吕方将其放出囚笼,他便在暗自下决心,一定要立下奇功,得以外放州郡或者独领一军,虽然现在天下形势已变,自己叔父早死,旧部早已星散,若想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快速的将调拨给自己的这支军队的军心笼络住,所以攻义兴城时他以督将之尊,先是在城下矢石所及处擂鼓督战,亲自搏战,斩杀敌将破城;破城之后放纵军士劫掠民财,以收拢人心,此时看到起了效果,也难怪他心中暗喜。
许无忌进得大门来,只见堂前的院子里团团坐着百余名淮南军俘虏,这些俘虏个个心神不定,正为自己的命运而惶恐,此时外间传来一阵哭喊哀号之声,这声响就好像鞭子抽打在俘虏们的身上,不少人看到许无忌进来的身影,从服色上他们已经辨认出这个人就是镇海军的将领,他们不敢出声哀求,生怕反而惹恼了对方,而是用一种乞求怜悯的目光看着许无忌,希望可以获得一个比较好的未来。
“你们这些逆贼,抵抗王师,本来应该将你们尽数吊死在城楼上,让其他人看看逆贼的下场!”许无忌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听到“吊死”字眼而低声哭泣的降兵们,继续说道:“不过,本将看你们还有些用处,若是饶了你们性命,也能替大军铺路修桥,尽些犬马之劳。”
俘虏中几个灵醒点的已经听出了许无忌话中之意,赶紧一边连连磕头一边高声喊道:“请将军开恩,我辈若能得全性命,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许无忌看着眼前磕头如捣蒜的淮南军俘虏,心中得意非常,他也知道吕方对手下军队控制极严,自己就算在此次出征中对归自己指挥的这部分士卒格外施恩,能够抓在手里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与其这般,不如打生死都操于自己之手的这些俘虏的主意。
许无忌故意沉默了半响,让那些俘虏充分的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之后,方才懒洋洋的说道:“不过本将只要三十个人,其余的一律处死,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想吧!记住,我不要废物!”
许无忌的语音刚落,场中顿时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突然一声惨叫,将这宁静打破了,俘虏丛中不知是哪一个人先动手,将身旁的袍泽扑到在地,挥拳猛殴,随即四周的俘虏们也扑了上来,殴斗起来。沉重的呼吸声、惨叫声、叫骂声和外间传来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仿佛并非人间。
常州武进,本汉之丹徙、句曲二县地。孙吴改丹徒曰武进,后因此而得名,其地北控长江,东连海盗,川泽沃衍,物产阜繁。魏晋南北朝时,东吴与南朝虽然定都金陵,但其根本粮赋却是在三吴之地,而武进正好就位处于这条生命线上,与号称北府的京口又只是肘腋之隔,所以每当上游的叛兵攻入金陵台城,勤王的北府兵则往往扼守此处,截断输往金陵的东南粮赋,由于金陵城内往往人口众多,没有东南财富供给,上游来师往往不战自溃败。所以南朝数百年来,其地境内多有战乱,河流两旁随处可见长满青草的土堆,往往便是废弃的故垒,正是兵家所言的锁钥之地。不过武进城本身却并不大,周长不过二里有余,几乎只是个大一点的堡垒,而并非常州刺史的治所。这座武进城乃是杨行密本人在景福初年所建,十分坚固,城门附近的城墙在外间还包有砖石,防备雨水冲刷和敌兵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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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进城中的建筑屋几乎都是官府所有,就算还有几家店铺也都是为城中的官吏兵卒服务的,可现在这块被城墙所包围的并不宽敞的土地上,已经被士兵和辎重塞满了,城中到处都是新制造皮甲的那种没有硝制好的皮革的臭味,城中少数居民几乎都被从自己的家中赶了出来,好空出房屋给新赶到的援兵军官们使用。一句话,整个武进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呸!”李遇厌恶的吐了口唾沫,掩住自己的鼻子,在他的眼前的地上赫然有一大滩粪便,从形状和色泽来看,应该是马粪,十几只苍蝇正在粪便上嗡嗡的盘旋着。
“府君从这边走吧!”一旁的属吏额头上渗出汗珠,小心的领着李遇绕过那滩粪便,陪着笑脸解释道:“李宣州的卫队里有些沙陀骑兵,这些胡人不太讲究,小人一时打扫不及。”
正说话间,李遇已经走过了门廊,眼前便是堂前的庭院,他的脚步立刻停住了,只见眼前的空地上二十多个胡人围成一团,正在临时搭成的篝火上烤着血淋淋的肉,几匹马被拴在一旁的廊柱上,兴许方才那滩粪便是它们的杰作。李遇将目光挪开,突然惊讶的发现两旁的厢房的门窗都不见了,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些门窗的去向——在火堆里。
“李府君!”随着一声招呼,李简出现在庭院对面的正堂门口,他向前走了两步,下了一级台阶便停住了脚步,作为浙西观察使,他在官职上已经是身为常州刺史的李遇的上司,做到这样,已经可以算是很有礼貌了,可是他有些惊讶的发现对方好像有点不领情,李简随着李遇的目光看了过去,他立刻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