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号线有个站名叫钟子期站(1 / 2)
关于纪委肖选肖大才子有两个梗。
第一:资深光棍汉,万年学术狗,他是个博士,年纪轻轻就拿了政工序列的高级职称。
第二:长得实在是像三星堆最著名的文物—人面像。
所以,下班时,当他忽悠江湛李坛倪建发他们一起去“古物展览馆”看讲解小姐海选现场,大家都觉得非常惊悚,大有“到我家了,随便坐”的感受。
肖选拿着一把票分发,一脸兴奋:“哥儿几个,人资的老驴和策展人关系好打听到的消息,这次海选除了咱们各车辆段的美女,还面向社会招聘应届大学生呢,统一要求汉服讲解,你们说说是不是特有诱惑力?”
江湛对美女最感兴趣,提出了建设性意见:“为毛穿汉服,穿比基尼不更好?”
倪建法本科学的是文物修复,平时也是名国潮爱好者,听到江湛这么不靠谱的评论早就一脚就踢了上去:“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就是黄色废料,我们吕洲是全国出了名的千年文化名城,自古以来三大特产状元、谋士和美女,地铁这么成功的项目不宣传国风宣传什么,你是不脑子有坑?还有,寒冬腊月穿比基尼,你还是不是个人。”
江湛翻了一个大白眼,深深的感觉这种妹子们裹的跟粽子一样的展览远没有车展来的开心,至少还有冰激凌吃还有热咖啡喝,随后把票塞给了两眼放光的李坛。
李坛最近深受祝勇老师写的书籍影响,对历史这块特感兴趣,吕洲市博物馆他都亲自去了好几次,他认真的看着门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省会苹洲博物馆真的来做特展吗?”
肖选用力的点点头:“是的,兄弟,你没瞎,是省博,它没去其他几个市做展览,没去吕洲博物馆,在咱们这搞了个专场,牛吧!咱们吕洲地铁这次扬眉吐气了。”
倪建发玩味的笑了笑,推了推眼镜:“省博的馆长是咱们邱董夫人当年在北大读研时候的学弟,懂了不?”
众人恍然大悟!
倪建发小心的收好票,冲着肖选点点头:“票谢谢了,我要带我家萌萌去,海选也在特展那天吗?我可以去捧个场。”
肖选对倪建发这种公开秀恩爱的行径嗤之以鼻:“是的,听说那天还有文创展和书展。”说完回头看了看李坛:“兄弟,我相信你一定会去的。”
李坛点点头,江湛见状,决定拿出两肋插刀的义气来:“那要是这样,我也带妹子去,我昨天刚聊了一个吕洲师大学古汉语文学专业的小姑娘,坛啊,到时候我让她多带几个闺蜜来咋样?”
李坛抱着书和票老实的摇摇头。
肖选叹了一口气,同样是没光棍,他却觉得自己比李坛有前途,至少没把自己砸在自己手上,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比他大三岁的女人有什么魅力,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早就脱单的倪建发,倪建发像个大哥哥一样的开导:“小李,平时也多和异性相处相处,前段时间咱们纪高官还提到你的个人情况呢,你可以约一约其他的女同事一起去看展,我们部门的小邓也对历史感兴趣,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先从朋友处处看,以后这样也方便工作开展。”
地铁是时候进站,车门打开,许久未见的圆脸妹子正在一个角落老老实实的看书,脚下有一只小巧的行李箱,她穿着好看的格子大衣,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原本细长的马尾辫变成了一颗乖巧的丸子头。
倪建发一直在苦口婆心,没有注意李坛早已游离的目光,李坛确实想到约个妹子,如果说想约谁,李坛只想约一个人,张光萱。
也只有她配被他约去看这些珍贵的展览。
李坛被脑海中的想法惊吓的手中一抖,有一瞬间的脑子空白。眼前之人让他想起一句小时候读的诗。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张光萱是高士皑如山上雪,那么眼前之人则林下美人自带风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有点想她了。
但是,他思念的是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还是飘忽不定如同山上皑皑白雪的张光萱呢?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张光萱的容貌,这是他青春期以来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一种定向式的幻想,每一次幻想都跳不出这个地铁读书姑娘的模式,那是他来自骨子里的渴望,张光萱应该长成这样,拥有着美丽的容颜、良好的素养、独特的气质。
这一瞬间,他无比的渴望眼前的女子就是张光萱,或者说渴望张光萱就是眼前这名女子,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张光萱不再是电脑里qq邮箱里的一条字符,不再是图书光某个柜子旁站立过的身影,不再是四大皆空咖啡厅人走茶凉留下的一只印有口红印的杯子,他握着扶手眼如点漆,目不转睛。
在那次解围中他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女孩问他叫什么他该怎么回答。
当时的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在上一封来信时知道她被逼婚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有了答案。
你好,我叫李坛。
如果你是光萱,请记住我今天的样子。
承认吧,你想和那个女人相遇,你无比反感她去和另一个男人吃饭看戏聊人生,即使你知道她是被迫的。
你嫉妒的发狂,李坛握紧手上的门票,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亲爱的李坛:你好。
我回到吕洲市已经有一段时间。我最近被父母逼迫去相亲,对方是一名水文局的工作人员,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乐忠于仕途经济,无论是我的家庭还是我的个人都不能给他太大的助益,而我说的书名他听都没听过,我想以后我们也很难沟通,就像眼前的这顿饭一样,他很怕我让他买单两份麦当劳的可乐,我却觉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搞笑的是他事后给媒人的反馈。
什么都不懂,却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看几本破书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总之日子过的一地鸡毛。
为了逼我相亲,父母在家里使用了撒泼打滚的方式,盛怒之下的我爸有生以来第一次,说我神经病、让我去死,用最难听的话辱骂我,我平静看着我爸一边砸着家具一边闹到后半夜,与其说他为了击垮我的自尊心无所不用其极,不如说他用借题发挥的方式耗完他前半生积攒的所有不甘与怨气。
我翻着这本《在袭面包店》,想起很多往事。
那些永远为了他的侄子侄女牺牲掉的我的玩具;
那些为了他挂在嘴边的“家庭和睦”而被扭曲的所有正义;
那些我再努力永远达不到他内心标准的努力。
我为什么这么渴望一个永远不会理解自己的人的理解呢?
我为什么这么渴望他的认可与包容呢?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放任一个不懂自己的人对自己的肆意伤害呢?
我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
一如村上的那些主人翁。
因为我们自以为心如磐石,却终归人非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