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可木尔同葬(2 / 2)
司无月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哈哈哈,你怎么知道他不同意,万一我们就是有斩不断的缘分呢?”
看通话时长有近四分钟,温义松口说道:“行,可以告诉你。”
等司无月挂了电话,小加好奇的说道:“叔,你说姑姑是不是喜欢蒋初啊?来没多久天天提他!”
温义没有接话,闭上眼睛靠着椅子。
约半个小时以后,感受到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想要休息的温义不耐烦的把手机抛给小加,它不偏不倚落在小加的手心正好停止了振动。
出于好奇的小加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看了一会他直起身惊奇的说道:“哇,这个蒋初真大方,请姑姑吃这么多好吃的!”
闻言温义拿过手机查看,只见微信收到好几张司无月发来的照片,前面两张是饭馆前她和蒋初的合照,后面全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图片,还有司无月发来的一句留言:蒋初小弟比你靠谱多了。
莫名其妙被司无月拿来跟别人对比,让温义有些恼火的暗骂道:“人傻钱多!”
小加挠挠头:“你说蒋初吗?”
温义关掉手机后,抱肘看着窗外风景,本来愠怒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喃喃自语道:“只是有些遗憾吧。”
某人泛黄的记忆片段里。
在银杏叶纷飞的季节里,长发蓝眸的女子在河边荡脚,她朝着河岸对面的男子说道:“真奇怪,突然要请我吃饭!”
盯着女子洁白的小腿看了一会,男子的脸有些微红,他低下头故意大声说道:“我现在有钱,听说人类的食物很特别,你就说去不去吧!”
女子踩着水站起身,银杏叶轻轻擦过她柔软的头发,她的眼眸在阳光下有着奇异的蓝色:“笑话,弱者的食物配入我的口?还有,你也不配跟我去吃饭!”
说完女子转身离去,剩下黯然神伤的男子立在原地。
那时他有钱想请她吃饭,被她拒绝了;现在她想让他请吃饭,他却没有钱;两两相撞,他觉得讽刺又遗憾。
小雨滑过车窗,温义盯着看了一会心说:还好那份感情在她一无所知时就过期了,而他也找到了更好的情感寄托。
这么一想,他开始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
……
可木尔某家饭馆里。
蒋初戴着墨镜和司无月坐在一起,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大块朵颐的司无月,心说她是我的粉丝吗?感觉不太像,但是她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再看看同样吃得正香的司如旭,蒋初又想这两人是父女还是爷孙?从第一次见面就看见两个人在一起,这么黏糊总不会是什么特殊关系吧?
疑问实在太多了,见两个人吃得差不多,蒋初很干脆的把心里疑惑说了出来,那司无月回答的也非常快速。
“哈?姓温的出卖我?!他肯定是我去志愿帮忙时,顺带记下了我的号码!这个可恶的家伙!”说起温义的名字,蒋初就恨得直磨后槽牙。
“你看上去不太喜欢温义?”抽出纸巾擦嘴后,司如旭感到奇怪的问道。
因为没有完全清楚二司的底细,所以蒋初模糊的说道:“这家伙坑过我!不过,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蹭顿饭?我们很熟吗?”他坐直身体审视着两人。
司无月放下筷子,很自然的挽起蒋初的手臂,冒着星星眼对蒋初说道:“我感觉跟你一见如故,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行吗?”
这一幕看得司如旭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感到尴尬的扶额心说:家主真是豁出去了!
蒋初也嫌弃的抽出手臂,离司无月远了些说道:“想跟我交朋友的人多如牛毛,你说说凭什么?如果是因为温义的牵线搭桥,先声明他不是我的朋友,其次我也不想和他的朋友做朋友!”
司无月笑着说:“谁说我和温义是朋友了,我跟他就是认识得久,我在可木尔举目无亲只能先跟着他!就凭不喜欢温义这一点,我们应该交个朋友啊!”
尴尬到低下头的司如旭:您可真敢说啊!这理由也忒牵强了!
蒋初默不作声的看着司无月,他看过很多追求他的女人的眼睛,司无月的眼神虽然炙热,却没有那些女人求爱的情愫,说不上来是出自什么,但他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可能真的想在可木尔交个朋友吧!蒋初叹口气心说,可我也不是本地人啊!
看出蒋初放下了戒备,司无月嘴角上扬,她主动切换了话题:“后天的合葬,你会去吧?我们可以一起,正好那天能见到很难见到的人。”
“你要见谁?”蒋初皱眉不解。
“你不用知道,这顿饭我记下了!”司无月笑着又夹了一筷子菜。
酒足饭饱与蒋初分别后,司无月走出饭馆秒换上于芳芳的脸,跟在后面的司如旭吐槽道:“您就这么相信蒋初,敢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脸?”
司无月摸了摸脸,转身对司如旭说道:“方才用了点障眼法,不过保险起见,出来后还是直接换脸得好——这张脸怎么样?”
仔细看了看后,司如旭说道:“脸的肤色有些暗沉,是不是快过期了?”
司无月点点头回答:“按照前面换过的脸的保鲜度来算,大概还有一个月。过了这阵子再说!”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了挺远。
饭馆门前有个超大的树丛盆栽,躲在树丛后的蒋初探出头,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心说:她的脸究竟长什么样,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
合葬当天云层很厚,下着小雨。
可木尔的大街上洒满白花花的纸钱,空中时不时还飞下几片,抬头发现是住在高楼腿脚不便的老人家撒的,市长秘书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没安排这些吧?”
工作人员垂着头说道:“都是群众自发的,这是传统根本拦不住!总不能让军人把枪对准民众吧!”
“这当然不可以!”身高近两米穿着西装革履,头发微白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健壮的保镖。
“市长好!”工作人员们包括秘书,无一不向中年男人问好。
市长摆摆手继续说道:“对民众要尊重,不可以使用暴力手段!他们想这样告慰亡者就这样吧!不过事后应当组织人员进行打扫!”
工作人员们纷纷说好,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起:“市长真是通情达理。”闻言市长回头看见一个女人,起初他并没有认出是谁,直到她的眼睛漫上熟悉的蓝色,他心头一惊走向女人。
“你是司无月?”市长俯身看着女人低声说道。
“林望青?果然是你。”盯着市长的胸牌看了一会,司无月抬头看着他,眼里盛满敌意。
秘书试探性的发言:“市长,这位女士是……”
林望青回头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她对合葬事宜有些不明白,既然碰到了我就给她讲解一下,你们先去忙吧!”说着林望青就带着司无月离开了现场。
站在路边人群里观看的司如旭心说:家主为什么要我看着这里,要看热闹的不是她吗?
只见前方数人抬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碑,而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路边的亡者家属瞥到熟悉的名字,有的在边撒着纸钱边念叨着“一路走好,”有的哭得跪倒在火盆边,任由纸灰铺在自己头发和耳际,还有的泪眼婆娑不发一言,全程目送石碑渐行渐远。
现场的气氛无比压抑,搞得司如旭想起故去的女儿和族人,情不自禁也加入到这些家属的行列里:他哭得稀里哗啦,向一旁的大婶要了纸钱,跟着所有人抛洒纸钱,飞远的纸钱倒映在司如旭的眼眸中就像故者离远的魂灵,恍惚中他听到逝者若隐若现的道别声。
“爸,再见了。”
清脆的女声把司如旭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的女人,她的侧脸居然有点像司如篁,这让他一时看呆了。
直到女人侧头看向这边,司如旭看清楚女人的正脸才回过神,他低下头苦笑了一下,默默的离开了告别仪式的现场。
……
远离告别仪式的街道只剩下空荡荡的楼群,以及对立相站的司无月和林望青,他们逆光站着身体上有着明显的光影分割,好比一张刻好的板画。
“神树还是那么喜欢假慈悲,这些跟她脱不了关系!”指着告别仪式的方向,司无月冷声说道,“我特意没让司如旭过来,现在好好谈一谈吧!”
“原来现在是阿旭跟着你,不过为什么是他?”林望青取下眼镜,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后重新戴上说道,“想用他来牵制我吗?”
“你想多了,因为种种原因,所以他只能跟着我。”司无月直视着林望青说道,“如果你顾念旧情,现在就卸任离开这里!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和神树也没有顾念旧情,怎么到我这里就开始要求了?太过分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如何有脸要别人去做!”林望青冷笑一声,扶扶眼镜说道,“可木尔的悲剧不全是我们的错,你们识相点什么事都没有——如今我奉命接管可木尔,让这里重回平静,你们为它做了什么?除了一张嘴,什么都做不到。”
攥紧拳头后,司无月瞪着林望青说道:“为什么控制可木尔你很清楚,不要再说什么漂亮的借口!我以为草悸死了就结束了,可我忘了神树总会安排后手!在可木尔还有你们想做的事吧!”
林望青露出淡淡的笑容,眨了一下眼睛作为回应。
“你们想干什么?”司无月走近林望青逼问道,“告诉我!你们还想干什么?!”她的眼睛蓝光渐盛。
似乎是不甘示弱,林望青的双眸也显出金色的光,他解开第一颗扣子,打散了领带说道:“无可奉告,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安排人掌管可木尔——如果你有人的话。”语气慵懒间带着轻蔑。
紧紧皱起鼻子的司无月几次抬起的手都放下了,她知道杀死一个林望青,还会有其他的“林望青”来到这里,与其无谓的暴露自己,不如先静观其变,先离开可木尔争取早日回到本家恢复实力。
“这次……先放过你!”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司无月转身准备离开。
“喂。”林望青出声叫住司无月,待司无月回头看向他时,他已经在优雅的重新系领带,“神应该有感情吗?”
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司无月回答不了,以前的她毫不犹豫会说不应该,可是现在她说不出口。
要等到失去才知道重不重要。
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再次被林望青叫住,司无月不耐烦的背对着他吼道:“你有完没完?!”
“告诉阿旭,我这里永远欢迎他!”
“想得美!”司无月回头对林望青怒吼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
合葬的最后一项是家属把骨灰坛等遗物亲手放入墓穴,按照拿到的号码顺序分成三队进行,轮到穿了一身黑并且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的蒋初,他小心翼翼的捧起装满土的骨灰坛,在骨灰坛上方绑着一只浅蓝色的旧笔袋,依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挨着其他骨灰坛放下,接着深深看了一眼笔袋,他转身拿起另外一个骨灰坛同样小心的放在前一个骨灰坛后面。
那个笔袋是布甜从福利院出来后,第一次读书使用的,亦是她失踪前留给蒋初的物品。
叔叔,小甜,愿你们安息也祝福你们会拥有完满的来生。
对着两个骨灰坛虔诚一拜,蒋初转身离开人群,走向远处等待已久的全溪欢,她为表哀悼也为隐藏身份,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黑色的卫衣,连常常使用的跑车也换成了不起眼的小电驴。
“我记得你说过,唱歌是你和布甜共同的梦想,既然为了她一路披荆斩棘到达如今的顶峰,就请你继续为了她延续这个梦想吧,她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我会想明白的,在此之前,让我再冷静一段时间……算我求你。”
“至少别玩失踪,我也求你。”
“合葬当天我一定会去。”
“好,我去接你。”
回想前天的对话,再看着乖巧站着的全溪欢,令蒋初不由得微笑心说:她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找到他的?好像难不倒她。
“想明白了吗?”看蒋初走的慢吞吞的,全溪欢干脆跑向蒋初说道。
等全溪欢来到跟前,蒋初摘下口罩露出有些憔悴的脸,笑着点点头说:“嗯,不辜负任何人的走下去。”
“说明白点!”看着蒋初还有些泛红的眼眶,全溪欢着急的握住他的手嚷道。
发现全溪欢的脸上也有泪痕,看着她急切的表情,蒋初知道这些天她也不好受,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明白了,我要不辜负布甜,不辜负粉丝,不辜负每一个支持我的人,继续唱歌继续走下去——下个月粉丝见面会。”
说完蒋初绕过全溪欢走向小电驴,没回过神的全溪欢一激灵醒了,她赶紧转身跑向蒋初说道:“那我发通告用工作室的名义?”
蒋初摇摇头说道:“用我的名义。”说着他已经跨上小电驴,而全溪欢也蹦上了后座。
两个人驾驶着小电驴踏上归程。
“哈哈哈!你总算缓过来了!担心死我了!”全溪欢在后座挥舞着双手欢呼,看得出她很开心。
“喂!你给我坐好了!甩出去我可不管你!”虽然是严肃的语气,可蒋初脸上绽开多日来真正舒心的笑容,他没告诉全溪欢昨天晚上他梦到了布甜,而这些话是布甜跟他说的。
墓穴这边,乔装打扮后的铌放下骨灰坛,同样如之前的人对着骨灰坛虔诚一拜:小蔡,听说可木尔是你出生的城市,现在交给我来守护它!谢谢你喜欢我,来生找个好女孩过圆满的一生吧!
再如之前的人一般,铌走出合葬的人群,头也不回的走向渐渐显现的阳光下。
……
当晚电视机,手机,收音机里都在转述白日里合葬的宏大场面,心思细腻的主持人表达着可木尔民众的心声:“我们再也不愿想起这沉痛的一天,也祈祷这一天没有复刻的到来。”
在此句播放时,司无月正好回到租住的房里,她发现房里灯火通明,司如旭和温义坐在沙发上,两人看见她赶紧起身迎接。
“家主!我们正商量去哪里找你呢!”司如旭心急的用手胡乱比划着,“这一天你干什么去了?”
“接到他的电话,我下午坐长途赶了过来,毕竟闪现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温义也着急的解释着。
司无月摆手示意两人闭嘴,接着她看着温义说道:“可木尔需要人留守,我身边没什么人,你呢?”
司如旭疑惑的扫视温司二人。
知道林望青来到对司无月造成了压力,温义左右看看,眼神飘忽的回道:“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人。”
“那就通知尹家,可木尔不能没有我们的人,必须让尹家帮忙!”司无月的语气激动起来,“他们不帮忙……”
“不帮忙怎么样?!”温义厉声打断司无月的话,“难道去伤害他们吗?!你还要做这些事吗?!”
见状司如旭立刻把两人拉开:“你们吵什么呢?冷静一点!”
温司二人对望一眼,纷纷低头不再言语,觉得莫名其妙的司如旭也没有说话,三个人在暖色灯光下沉默如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