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望杏林云升月落 看青莲斗转星移(五)(1 / 2)
孟家是杏林村中的大户,住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孟归农、王氏和孟家兄妹住在院子最里面,屋后还开出一片花圃,种着些芍药、山茶之类的花卉。东阳和孟家的管家孟三叔等人住在中间的庭院。三人回到家中,孟三叔替他们开了院门,楚歌和湘灵便拉了孟三叔说话,东阳在后面,也不与其他人招呼,一路径自回了自己的房中,倒也没人看见。
许东阳一头钻入自已独居的小屋里,先是打了盆冷水,借着窗外落日的余光向水面照了照自己的样子,虽是心里早有准备,却仍旧被吓了一跳。只见自己两个眼圈乌青,头发散乱,左眼肿得剩下一条细缝,嘴角也被打破了,脸上满是灰土和血渍,哪里还有原本那个俊朗的少年人模样。
他咬着牙叹了口气,将柳先生给他的药包取出,思索了片刻,才将药末倒了一半下去,用手指在水中搅了一会儿,见药和水和的均匀了,又小心冀冀地将剩下的药粉包好,放在床边的木柜顶上。
待回转身来,伸出手捧起一捧和着药粉的冷水,轻轻擦试脸面,立时便觉得一片清凉渗入肌肤,肿涨之感顿减,不由想道:“这伤药竟果然有些门道,看来柳先生说他懂得医术,确也不是虚言。”
复又将头面、脖颈、手臂等处洗了好一会儿,才将脏兮兮的水倒掉,又换了身衣服。眼看着天色已黑,也不去掌灯,便和衣躺在床上,虽是头脸上的肿涨消了不少,但全身上下仍是一阵阵的酸痛难当,只是咬了牙不肯哼出声来。
回想起适才在杏林村头,柳先生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旁人并不知晓,他却在那时忽然有一种异样之感,仿佛身心俱空,从心境深处想起和发现了什么,一时间头脑一片眩晕,可再一想来,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起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对柳先生,他心里极是尊敬的,柳先生亦非本地人,数年前才来到杏林村,据说是赶考不中,没有盘缠回乡,且在故乡里也已没了亲眷,遂在杏林村办了一所学堂,教本村的孩子读书识字。
杏林村本就不大,乡下的农夫也不奢望让自家的子弟考取什么功名,无非就是识得一箩筐大字,走到哪里认得自己的名字罢了,因此柳先生也就教着这十几个顽童,收几担谷米做学资,图个温饱而已。
东阳和孟家兄妹在柳先生学堂一年多来,因性情文静,本性聪慧,倒不同于其他村童,柳先生对他三人甚是喜爱。即便东阳性情有些孤辟,平日里不善言辞,他向来也是和颜悦色,悉心教导,全然没有半点成见。
柳先生年纪大概四十左右岁,面容清癯,身材消瘦,留着三绺胡须,看上去甚是文弱,平日里只是在自己的学舍里读书写字,偶尔抚上一曲古琴,很少与人往来。因此他懂得医术这件事,倒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许东阳正想着心事,忽听得院外有人叩门,便有家里下人上前去开门,一行人走了进来,听寒喧口音,正是袁桐的父亲袁奎袁村长。接着便是孟归农出来迎入正厅,在厅内说些什么。
许东阳心里冷笑,料得必定是方才村口打架之事。半晌,方才闻得送客之声,一行人径自去了。
还不等袁奎等人走远,就听见王氏从里面走了出来,高声喝骂道:“你们两个不听话的小鬼头,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事生非,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枉你们还是官家子弟,居然跟那些泼皮孩子一起把村长家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可知道家教何在?哼,今天晚上就罚你们个个不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