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篇 1024公寓(1 / 2)
在这座旧城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还租到一间廉价公寓,美好的未来已经可以预期实现。
要说这间公寓,我本以为捡了大便宜,实际上却是陷入噩梦的深渊。
被租赁中介带到这座翻新过外墙的大楼,我对它的整体感观挺不错。
一梯四户的布局,我相中的这间十二楼四号房处于最边缘。
电梯门在十二楼开启,我下意识嗅嗅鼻子:“什么味道?”一股淡淡的烟雾在楼道里弥漫。
“是隔壁阿婆啦,年纪大想法多,每天都会在门口烧香。”中介笑着解释:“不过别担心啦,咱们这房间密闭性还是不错的啦,在屋里闻不到味,楼道通气性也好,很快就散味了啦。”
电梯拐角一号房间门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佝偻着身子,她面前是一只有些年头的碗,碗里有一根插在生米里的香。
老太右眼有严重眼病,几乎布满眼珠的角膜增生,看得我头皮发麻。
她歪着头打量我,对中介的招呼声也不理睬,就这样看着我们走过她面前,一直到124号房门口,让我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就是这儿。”中介打开房门,将我迎进房间。
一室一厅的房间方正、宽敞,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印象。
门后是一个入壁式鞋柜,客厅左侧放着沙发、茶几和收纳式餐桌,对面是大尺寸电视,厨房和卫生间处于右侧,客厅对门是卧室,卧室里,床、衣柜、书桌等家具都算齐全,还带有一个宽敞的阳台。
看了一圈几乎让我挑不出缺点,但也不是没有问题,我指向客厅角落:“那些东西是?”
“哦,是上任租客的啦,这些可能不要了,我们刚收纳好,明天我就让人来拉走啦。”中介说着抱怨道:“现在这世道,我们也不敢随便丢啦,万一等我们处理掉,明天就来找我们赔,这种事多了去啦,我们那里都快装不下了。”
我点点头,不谈社会现象,我更关心价格:“真的那么便宜?没有其它隐藏的附加费用吧?”
“不会啦,哥,合同都写明啦,哥你就放心啦,咱们是大公司,不会做阴阳合同啦。”
直到我正式成为这间公寓的临时主人时,我还是感觉不可思议,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房租居然真的比同类公寓便宜一半多。
谁说便宜没好货?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直接拎包入住,我看哪都透出欢喜,除了角落那堆杂物。
我简单收拾一下房间后,跑了几次买点生活用品,公寓大楼对面就是超市,购物也方便。
提着最后几大袋生活用品,电梯里两名买菜大妈说着闲话:“听说了没?人又不见了。”
“你是说十二楼的?”
“是啊,这都第几个了?怎么就没人报警?那些人都没朋友家人吗?”大妈们说着,还满含深意地看我一眼后走出电梯。
电梯继续上行,十二楼?我带着满心疑惑走出电梯,经过一号房时,轻微的锁眼转动声,那名老太的房门被打开一丝缝隙。
缝隙后一片黑暗,但我总感觉那里有一只眼睛在注视我。
我靠在自家门后:“莫名其妙!”
隔壁邻居莫名其妙,楼下邻居也有点神经兮兮,短租房人员流动性大不是很正常?虽然我签的是一年期合约,但不妨碍别人一月一签呀。
为庆祝搬新家,我艺兴大发,特意犒劳自己,亲手做了一顿还算过得去的晚餐:下次还是点外卖吧。
夜晚,躺在床上看了会新闻后早早睡觉,迷糊间想着,家里还要添置些什么?
深夜睡得正熟,梦到自己迎娶白富美,当上ceo,人生达到巅峰…
一阵仿如宠物用爪子挠墙壁的声音,传入我梦中,正在梦中逗猫的我逐渐被声音惊醒。
揉揉眼坐起身,我到客厅听了一下,声音更清晰了,好像就是从沙发后传来。
我微皱眉,沙发下面几乎没有空隙,而且沙发是贴墙摆放,难道是老鼠?
我右手举盆,左手搭在沙发上,待那声音继续响动的刹那,一把拉开沙发。
沙发被挪开的瞬间,我居然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掌穿出墙面,正是它血红的指甲挠动墙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去!”盆被随手一扔,发出巨大的响声,我惊得连连后退,惊疑不定地看向洁白的墙面。
“难道我眼花了?”
此时墙面上哪还有手掌的踪影,只有贴角处一小团被扬起的灰絮。
我这间是处于大楼最边缘的房间,墙外一片空旷,鬼串错门了?
我自嘲一笑,可能自己眼花没睡醒,看错了吧。
我下意识忽略了刺耳的挠墙声,捡起盆,把沙发挪回原位,关灯睡觉。
后半夜一片平静,我白天去新公司报道,熟悉了一下公司情况后离开,明天星期一就要正式工作了。
邻居阿婆依旧在门口燃香,看我的眼神依旧让我心悸,太瘆人了。
一份外卖准点送达,我坐在餐桌前吃饭,电视中播放着晚间新闻,内容一片和谐。
“最近气温有所回升,预测屋内局部地点有小雨……”
啥?是我听错还是播报员读错字了?
我抬头看向电视机,一位陌生的天气播报员定格在画面中。
“信号卡了吗?”
我拿起遥控按动,却没有反应,起身走向电视:“难道内存不够?”
我弯腰正打算强制关机,眼角却撇见电视中的播报员,她的眼珠随我移动而移动!
猛地抬头,我与她面对面。
难道我又看错了?播报员背后的云图背景,和她一样定格,右下角的时间秒钟也没跳动呀。
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缓缓抬起手在她眼前晃晃,结果显而易见,电视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反应?
怎么最近变多疑了,这不就是错觉嘛,如同欣赏一些艺术作品时,无论自己站在哪个角度,都感觉作品中的人在盯着自己看一样。
我看着清秀的播报员,自言自语道:“没见过呢,是新来的吗?小姑娘挺漂亮。”
播报员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我还以为电视恢复正常,刚回头走了两步…
“不对!”
二
客厅中一片死寂,电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时间和画面还是定格状态!
她笑了?
我不相信自己又产生错觉,我发誓,刚才看得很仔细,画面中女孩根本没有笑!
昨夜看见的手掌又窜入脑海,难道这房子有问题?
昨天电梯里大妈的对话也重复回响:“人又不见了…不见了…”
邻居阿婆每天一柱香,回想她看我的眼神像是…怜悯?
我越想越多,为什么这里的房租那么便宜?本地人就算租下后,转手以市价出租,也能赚一倍钱。
越想越害怕,我慢慢后退到餐桌前,眼睛紧紧盯向电视机,虽然我知道女孩目视的是她前方镜头,但我总感觉她在看我。
双手后撑在餐桌上,却摸到一阵湿漉,我慢慢扭身倾斜角度,看到玻璃桌面上,如同被淋过雨般,散落着细小水点。
“屋内局部地点有小雨……”
这…
“呵呵…”电视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瞬间变成雪花画面后成为蓝屏。
我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直升天灵盖:“这地方不能待!”
我顾不上许多,拿起外套和手机就冲出房间,把电梯下行纽按得“啪啪”作响:“怎么那么慢!”
“叮。”
门还未完全打开,我就冲进电梯,按向一楼和关门键,在电梯下行启动的刹那,我靠在一旁长出口气。
门开,以冲刺般速度向外跑,就算撞到人,我也不敢降低速度!
“死扑该(街!赶着投胎啊!”
身后传来呵骂声。
我要是不跑快点,真有可能去投胎!
“师傅,去酒店,四星…不,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拦下一辆出租,我要远离这里!
出租司机有心和我聊两句,说了几句见我没理会,他也就不再说话。
车窗外霓虹闪烁,悠闲、匆忙…各种状态的人们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我的心不再平静。
五星酒店中敞亮的大堂,热情的服务人员,都让我颤抖的心平静不少。
肉疼的付完房费,我住进最便宜的单人间,等安定下来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会儿是那只穿透墙壁的手掌,一会是诡异的电视少女,我决定明天就去中介退房,就算最后拿不回押金,我也不要住回去!
手机闹钟声将我吵醒,我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今天第一天上班,得给领导留下个好印象。
怎么感觉床板有点硬?昨晚睡的时候还挺软呀,也不知道昨晚几点睡着的,还有点困。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窗帘让我感觉有点熟悉,床头柜眼熟,看看头顶,眼熟!又慢慢看向后面,衣橱也眼熟!
“我…怎么回来了?”所有倦意不翼而飞,躺在被窝里的我冷到发颤。
“啊…”我大吼一声跳下床,我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只穿内裤,我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如何回来,我只想彻底离开这所公寓!
客厅,原本被收纳到角落,上任租客的遗留物如今四散一地,比洗劫后的现场还杂乱。
挨着空隙跳到门口,刚要开门,贴在门后的两张纸让我定在原地。
一张这是我签署的租赁合同,另一张是特意放大合同中的条款:租赁时间,一年!
“滚!给我滚!怎么着!还不兴违约?”我疯魔般扯下纸张撕得粉碎,久违的热血涌上脑门:“别想控制我!”
我打开大门,光着脚丫,只穿贴身内裤,气势汹汹地走出门,还不忘回头吐口口水:“呸!”
走廊中烟雾缭绕,隔壁阿婆又在烧香。
我瞪大眼睛走到阿婆前,一脚踹翻插香的碗大吼:“烧!烧!烧!烧你魂啊烧!”
阿婆只是木纳的看我一眼,随后低头对踹碎在墙边的破碗念念有词。
“神经病!你们都是神经病!”我咆哮着跨过散落沾染香灰的生米,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烦躁的等待。
电梯从楼下逐渐上升,我在心中一层一层数,没想到电梯越过十二楼继续上行:“该死的!”我一巴掌拍在面板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我感觉到拐角那个古怪老太正悄悄注视我,猛然回头,可以看到地面有一个人影。
也许老太也发现她的影子暴露行踪,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叮。”电梯门开。
一个举着人偶自娱自乐的男孩,正独自站在电梯里:“你相信光吗?”男孩正在和人偶对话:“遇到困难不能坐以待毙!”
这小屁孩,如果没有那条晃荡的黄色鼻涕,他还是挺可爱的。
走进电梯的我刚想到这,只觉背后一股凉气:“嘿嘿,好咸…”
男孩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低头看去,只见男孩鼻孔中流出的不是鼻涕,而是…血!
滴答的鲜血沿着男孩嘴巴流到下巴尖,又染红了衣领,继续下淌:“这味道一点都不好吃,你说是吧?”
男孩依旧自顾自对玩偶说话,完全不在意自己不住流淌的鼻血。
我紧贴电梯门,说出的语音连我都感到羞耻,能不能大声点,别结巴:“小…小朋友,你…你流鼻血了。”
我抬起的手指有些颤抖,无尽的恐惧包围向我,因为我才发现他,没有影子!
男孩侧头看我,露出诡异笑容:“红色的很漂亮啊,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他抹了下嘴边鲜血向我伸来。
啊!我要疯了!
我双手抓头大声吼道:“滚开!离我远点!别靠近我!”
我奋力向后躲,真想化身纸片人紧贴电梯拉远距离,但我做不到,冰冷的电梯门,只会带给赤身的我更强冷意。
眼看他的血手就要碰到我,电梯门打开了。
我如受惊野猪般,一路横冲直撞,毫不在意路人默默举起手机对我跟拍。
“救命啊!”我看到前方路边,一名正在抄牌的警察,仿如看到冲进集中营的盟军。
也许这位警察懵了,当我赤身扑上去时,被他一个背摔压在地上:“你想干嘛?”
我不顾手臂和身上疼痛,这一刻对我来说,就怕自己不会痛:“救命啊,我家里闹鬼!”
我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的沉默:“真的,我没骗你。”我很想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但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正我想过了,就算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只要第二天醒来,不是睡在那张床上就行!
三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我还在语无伦次,一遍遍说什么鬼手抓墙,电视里的人对我说话,家里下雨,还有流鼻血的男孩,包括明明住酒店里,醒来却回到家中床上时,一辆救护车停靠在不远处。
我自觉地配合医护穿上束缚衣,说实话跑了一身汗,又被压在地上那么久,我都感觉要冻感冒了。
精神科诊室中,心绪平定下的我,慢慢对医生讲述。
我眼尖地看到医生的笔记倾向于:妄想和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