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章 应验(1 / 2)
全程参与考核常花容后,热闹了大半宿的谷哥,喝了好几杯酒不但没醉,反而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迷糊了一小会儿,被屋外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表,快到早饭时间,忙起身穿衣拉开房门,在洗手间里洗漱。
周能笑着走进来道,休息得怎样?我们都在议论,夸你年纪这么轻,就看透了官场是怎么回事,脑子特别机灵又会说话,酒量又大,喝了那么多酒,说话不走板,将来不得了。
谷哥正在刷牙,听了这话,满心高兴不便说话,支支吾吾地嗯嗯。周能看出他高兴,又道,你能不能留下来,我好好陪你,去好玩的地方玩玩?
谷哥最想去好玩地方了,一时忘了留下来想做的几件事,刷完牙漱好嘴,刚要洗脸,忙问,有什么好玩的?
周能笑道,你跟着我就是,咱们先去吃早饭。谷哥洗完脸,忽然想起一事,叫周部长等等,我看昨晚饭店那个服务员,真是一表人才,我的公司将来有什么岗位,请她出马可否?
周能理解错了,笑道,我愿意做媒人。
谷哥忙说,我已有媳妇,我真想用这个人才,不用真可惜。
周能抱歉道,对不起,我错解小弟意思了。没想到小弟还是组织部长的料,处处留意人才。
谷哥道,等我需要这个人时,我再专程来找部长,那时部长已是书记了。
周能领着谷哥走出房间,看到田文生和云霞也从各自房间走出来,谷哥笑呵呵地问,田处长和云霞姐姐,晚上休息的怎样。两人点头称好。两人看谷哥脸色怪怪的,都觉奇怪,看着我们像看怪物一样,恐怕又有怪心思。
田文生和云霄在官场里,从未见过像谷哥这样的年轻人,太放肆了,但知道他是钱书记身边的红人,心中忌惮不敢得罪,小心翼翼陪着。
田文生笑道,咱们吃完早饭就去火车站,赶上午车回市里,按常规,我们先向部长会汇报,再由部长领着我们向市常委会汇报。
谷哥不明白,向什么会汇报还要向什么会汇报,知道这里面有规矩不敢多语,笑道,我没那么啰嗦,只对钱书记说提拔常花容,书记说他和你们说,我就跟着你们来考核她了,这事难道钱书记说了还不算?
田文生道,提拔这个级别的干部,钱书记说了算,一般也要走走组织程序。
谷哥心想,他刚才说,向什么会汇报大概就是组织程序,还会有什么人要说话,昨天一整天自己听腻了,不去听了,说道,你说的那个程序我就不参加了,我晚回去一天,这边我还有事要忙。
田文生心想,我也没说让你参加汇报会,又一想,万一钱书记让他参加呢,没有吱声。几个人走进食堂,周能安排丰盛的早餐,有热菜凉拼,又有包子馒头馅饼,不一会儿又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水饺。
周能笑道,上车饺子下车面,昨天午餐,田处长说忙,只吃了简单的工作餐,省去了下车面,圆满完成考核任务,今天吃完早餐就要上车,这顿饺子是万万不能再省了。领导们看,咱们是不是再喝点?就当给领导饯行了,饺子酒越喝越有。
许政治和邬县长说笑着,一前一后走进来,还没坐下就接过周能的话道,喝,怎么能不喝呢?准备了这么多菜,不喝白瞎了这一桌子菜。吩咐服务员,拿酒来。
看着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倒满酒,许政治高兴地端起酒杯道,我在官场干了二十几年,参加和听取过无数次考核汇报,感觉从来没有像这次进行得圆满,心情特别舒畅,就想痛痛快快给三位饯行,说不上哪天,三位中的哪一位还会再来我县。说着干了半杯。几个人纷纷响应。谷哥心想,他这话是不是给自己听的,考核常花容,他心情特别舒畅,还是为讨自己喜欢才这样说的,转念想,他是不是相中自己当女婿才这么高兴,他说哪一位还会再来,难道他想让许卉卉陪自己回来看他?
邬县长笑道,我观察,谷哥在别人说话时边听边想,然后语出惊人。谷哥又想起什么奇妙的话语,哄逗我们开心了?
谷哥正色道,许书记昨天中午说,要领我看一位老人,说我见到老人能受大益。我一直惦记这事。许书记,饭后能否领我见见老人?
许政治抱歉道,看我这记性,前说后忘,还张罗喝呢,幸亏他记着。田处长和云霞姑娘,邬县长和周部长继续陪你们喝,我和谷哥吃完主食就去看老人。许政治招呼谷哥道,咱们先吃。周能把两人酒杯拿到自己面前,他们几个接着喝起来。
吃完早餐,谷哥跟着许政治,走出食堂绕过他们住的那趟房,来到招待所后院,开阔幽静的院落,左边是绿地,中间一座花坛,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香四溢,右边绿荫遮盖下,一座造型奇特险峻的假山,山上流淌下来泉水,山下有亭子间,周围是水池环绕,鱼儿自由地在池水里游荡,一条又一条精致人行道,把整个院落分割成优美的几何图案。谷哥暗暗称奇,县里舍得花大钱,营造这样的好去处。
许政治告诉谷哥,赶上这位老人来了,只好让你们住前院。吸引谷哥目光的,不是迎面造型别致的砖瓦房,而是这趟房中间的门两旁,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解放军。谷哥立刻想到,许政治领着自己要看的老人,肯定是大官,不然,老人住的地方,怎么有解放军站岗。
许政治领着谷哥走进后院那趟房,经过两个站岗的解放军,微微点点头走了进去,向右手拐去,经过一个门口,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笑道,许书记来了,谷书记刚吃过早餐,坐在沙发上看书。说完走在前边一直来到走廊尽头,走进开着门的房间,许政治笑着打招呼道,老书记早上好!谷哥听那个年轻人说谷书记,想到钱友曾经接待的省委谷书记,和自己竟然同一个姓。难道要见的老人就是他?
谷哥看见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老人,满头银发,方正脸庞,瘦削身材,中等偏上身高,身着浅灰色衬衣衬裤,双目炯炯有神,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握着鸡蛋大小晶莹剔透的物品,不停地转动。不知怎地,谷哥的心中,霎时涌出格外亲切情绪,冲口而出道,爷爷!径直走过去,伸出两手,搀着老人道,爷爷快坐下。
老人坐下,把右手拐杖放到一旁,用右手拉着谷哥,紧紧挨着自己坐下,笑道,这孩子好乖。说着扭头看了看谷哥,脸上倏忽划过惊喜神色,右手不停颤抖,紧紧握着谷哥的手,又仔细端详片刻,随即平静吩咐,小李子,给许书记拿把椅子过来,又吩咐他倒茶。许政治看出老人对谷哥的亲热情绪,感到惊奇。
老人依然紧紧握着谷哥左手,凝视他问,你是什么地方人,父母做什么,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老人仿佛事先有备,连续发问。
谷哥已经无数次,毫无感情应对这类提问,不知怎的,这次面对疼爱望着他的老人,梗咽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没名没姓,也不知家在哪里,一直过着流浪生活。
老人溢满泪水,小李子忙去洗手间,拿来毛巾递给老人,谷哥忙接过毛巾,轻轻擦着老人泪眼,擦完递给小李子。
老人道,真苦了孩子。后来怎么样,你又怎么到了这里?
谷哥说,大前年五月初,我从市里流浪到大榆树村,昏倒在村口,
凌大妈收养了我,凌大妈看我是孤儿,给我起了谷儿的名字,凌大妈家小妹凌玉,说名字不好听,管我叫谷哥,我的谷哥名字,就这样叫开了。
老人听他的名字叫谷哥,脸上现出惊奇神色,忙问,好心的凌大妈收养你后,你都做了些什么,听小许说,你跟着市委考核组来县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谷哥和老人的问答,把小李子也深深吸引住了,他倒完茶水,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坐在写字台旁的一把椅子上。谷哥渐渐地平复情绪,把自己在大榆树村半工半读经历说了,因为不满半年只分5元,又在社办工业干过,赚钱太少,谋划出来闯荡,隐去当倒爷赚钱情节。
许政治接过话题,把谷哥如何砸房子建成优质工程,被破格招收国营工人连同下步打算,一并说了,讲到他去油城大会战经历,不知他和市委钱书记怎么熟悉的。
谷哥忙说,我通过县银行李行长,认识的钱书记。
老人好奇问,我听小许夸你读资本论,我才动心想见见你,你怎么想起读这本书的,能读进去?
谷哥又把与关老师的来往经历,诉说一遍,接着道,我读这本书,感觉太难,只好借助辅助读物读,好多词汇连词典里,都找不到解释。
老人兴致浓浓问,这本书你读到现在,都明白了什么,能不能讲给爷爷听听?
谷哥天真地笑道,爷爷别笑话我,许书记也别看我笑话,我也是头一次说给别人听。我读资本论明白点道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发现,我接触的许多人都想赚钱,我们流浪儿不叫赚钱,我们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去赚钱,我们叫要钱捡钱,我虽然是流浪儿,从不偷钱抢钱骗钱贪钱。我读资本论想明白,资本家也想赚钱,钱是怎么赚的,读来读去反复琢磨,渐渐明白一点,资本家按照市场价,买来生产用的机器设备原材料,花钱去市场雇来工人,生产出来的商品拿到市场上去买,又是按照商品的市场价卖掉,买卖都是按照市场价,钱是怎么赚的,不像咱们国家,现在有些人当倒爷,买的平价东西按照市场价去卖,赚的是那个差价,资本家赚钱却没那个差价,资本家赚的究竟,是什么钱?我终于读到资本论里,算了非常详细的一笔账,资本家买的机器设备和原材料,买进来时花的多少钱是不会变的,而且原材料在生产时会消耗掉,要从卖出商品的收入中补偿,机器设备也会磨损,也要一点点由卖出商品的收入中补偿,资本家从这些东西中是赚不着钱的,能赚到钱的,只能是买来的工人劳动力。我终于读明白了,工人劳动创造出来的商品,卖出得到的钱,扣除机器和材料花的钱,远远超过资本家买工人劳动力时所花的钱,书里面叫剩余价值,我管这笔钱叫差价,资本家赚的,就是工人劳动创造的这个差价,叫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我不明白,工人为什么肯让资本家剥削,白白拿去那个差价,书里说,工人不去资本家开的工厂干活,他自己开不起工厂,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去资本家开的工厂,接受资本家开出的苛刻条件。甘愿受资本家的剥削。现在,我们国家出现的倒爷,也是利用买进卖出的差价。我也知道有人买倒爷卖的东西,要付那个差价,明知倒爷要赚那个差价,有人为什么愿意付差价,他们明白不付这个钱,在市场上就买不到那个东西,会耽误大事。可是,倒爷赚到钱,究竟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