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雨天约会（1 / 2）

这天早上，工人进入工地才发现，柳枝已穿上事先备好的工服，加入劳动队伍。柳枝把辫子剪掉，头发盘起，戴上发套，罩上围巾，跟着大家干活。柳枝想融入谷哥率领的集体，和他们一起劳动，才是对谷哥最好的了解。柳枝站在工地旁边，对大家就是鼓舞，加入队伍里一起干，更令大家兴奋不已。

谷哥走到柳枝身边，劝她别干。

柳枝任性道，我就想干，不用你管。

谷哥感到莫名其妙，看着柳枝的干法，非常钦佩，禁不住自问，她哪来的这么股劲儿。谷哥和工人，都以为柳枝一时心血来潮。不料，柳枝跟着一干到底，累的疲惫不堪，皮肤晒的通红，手上磨出茧子，午饭都跟着大家吃。吃午饭时，谷哥劝柳枝别这么干，无论谷哥怎么劝，也劝不走柳枝。

来福走到柳枝身边笑道，你悠着点干，活不是一天干的。你怎么把辫子都剪了，太可惜了。

柳枝笑道，留着辫子干活碍事。美发店老板说，我汗腺发达容易出汗，建议我把辫子剪了，头发盘起来，干活时再带上发套，免得头发都是灰土，再加油腻汗水，不好洗。

来福小声道，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老板了？

柳枝脸红了，害羞道，我喜欢干活。

来福道，我不信，你怎么能喜欢干这种活？

柳枝父母，一直担心柳枝养成娇贵习气，看到柳枝在工地上干活，感觉稀奇，劝她适可而止。柳树说，你想干活，给换工地。柳枝不同意。柳妈跟柳树说，姑娘兴许相中哪个小伙儿了。梅富夸柳枝成了铁姑娘。来福私下对谷哥说，柳枝这样干，而且把姑娘非常珍惜的辫子都剪了，头发盘起来，我看出她铁心跟定你了，你就擎好吧。这帮兄弟总议论，就等着吃你的喜糖，闹你和柳枝的洞房。

谷哥瞪了来福一眼，瞎说。

谷哥看着柳枝这样干，心里虽然喜悦，一直不敢往深处想，免得水中捞月一场空。谷哥想，柳枝苦干实干，兴许为了过好劳动关，为将来接她爸爸班，打好基础。

这天早上开工不久，阴云密布，渐渐下起雨，大家急忙把水泥垛罩好收工。柳枝和谷哥打个招呼回家了。雨下起来，大家正好休息。谷哥看不见柳枝身影，心里发空，渐渐收心，开始读书。谷哥看大家闲聊，打发李晓领着几个人去买吃的喝的，又让来福和凌志，去买学习和娱乐用品。雨越下越大，大家在工棚里兴致勃勃玩乐，赌晚上喝酒。

下午响起敲门声，大家感到奇怪，雨天谁会来工棚，李晓去开门，一个穿着雨衣雨靴的人走进来，把雨帽一掀，大家惊喜道，是你？纷纷站起来，有光膀子的忙穿衣服。

柳枝笑道，你们玩，我来找老板。

谷哥见是柳枝，大喜过望，走到她身边埋怨道，下大雨，你来干什么？

柳枝拎着一个兜子，举了举示意，我找你出去走走，这是雨衣和雨靴，平时赶工程进度，也没时间。说完递给谷哥，你穿上，我出去等你。说完走出去。

大家懵住。来福走到谷哥身边，推了谷哥一把，笑道，我真说对了，快穿上去吧。大家明白过来，起哄道，姑娘主动上门，快快穿上。看，姑娘想的多周到。雨天约会更吉利。谷哥任由大家七嘴八舌说笑，并不辩驳，他得知柳枝身世后，心意已定，对她万不可动心，最后难受的是自己。柳枝今天竟然冒雨前来，内心虽感动，不动声色穿上雨衣雨靴走出去。

柳枝扶着自行车说，我们先走一段，上了大街路好走，再骑车子。

谷哥问，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去哪儿？

柳枝说，我想找你唠唠，随便走吧。

谷哥从柳枝手里接过自行车，埋怨道，有什么话，等天气好再唠，雨天路滑，你不怕摔着。

柳枝说，天气好赶进度，我看你太累，哪好意思找你唠。

谷哥苦笑道，你找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唠的。

柳枝说，我请你吃饭。

谷哥笑道，还是我请你吧。

柳枝调侃道，我不请你，你也不张罗。

谷哥道，我不敢请你。

雨渐渐变成毛毛雨。

柳枝道，我看你的眉痣，不像普通家庭出生的人。

谷哥有意道，是啊，太不一般了。

柳枝笑道，我看你挺朴实，也不是骄狂的人，出身好，也应该低调才好。

谷哥道，你误解我了。

柳枝反问，我误解你？我虽然年轻，很少看错人。你父母做什么工作？

谷哥猜出柳枝想了解自己身世，笑道，我无父无母，自然没家，是流浪儿。

柳枝惊讶道，啊，心里一酸，一阵强烈的苦楚涌上心头，带着哭腔，颤声道，我没想到你身世这么苦！

柳枝的反应，让谷哥感到意外，禁不住问，你怎么了？

柳枝平静片刻，道，我感到好难受，更想听，你是怎么过来的。

谷哥心里一动，第一次看到年轻姑娘得知自己身世，有这样强烈的难受反应，笑道，你听我讲身世，没意思。

柳枝道，我就想听，你是怎么过来的，反正今天有时间。

谷哥笑道，随便唠点别的。

柳枝道，我不想了解你，干吗冒雨找你？

谷哥诚恳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了解我，对你真没意思。

柳枝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谷哥笑道，说来话长。

两人来到大街，柳枝说，前边不远有家饭店，等进去再说。正好下雨，你闲着没事，我才把你约出来。

谷哥说，赶上雨天，我正好看书。

柳枝惊讶了，你说你是流浪儿，哪来的文化，还读书，你读什么书？

谷哥说，我正在读资本论。

柳枝站住，抓住车子盯着他，疑道，你读资本论？

谷哥说，我读书，怎么能骗你？

柳枝笑道，在你身上竟是稀罕事，你居然读资本论，我真不敢相信。

谷哥说，你可以去工棚里看我读的书。你也可以随便问我一些问题，考验我，是不是真读资本论。

柳枝道，听你这么说，你不但真读了，而且读进去了，遗憾的是，我没读过这本书，万一提的问题不合适，你笑我。

两人继续走着，柳枝说，我今天就想听你的故事，你不会嫌我没事找事吧？

谷哥说，哪有的事，像你这样有身份的姑娘，想了解我身世，太让我意外。

柳枝道，我看重的是人。

谷哥道，你这么娇贵，还甘愿和我们一起干土工活，我才看出你的朴素和执著。

柳枝道，我发现，你对人心理解的挺到位。

柳枝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对现在的我，感觉怎样？

谷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好美，经常能看到你，容易想入非非，何况在雨天一起走，感觉美极了。

谷哥唠到赶上城里大清理，有时只能躲在铁路涵洞里过冬，柳枝失声哭起来。

谷哥慌忙用两手满身搜摸，柳枝看出谷哥的意思，从自己兜里拿出手绢，轻轻擦擦泪眼，哽咽问，后来怎样？

谷哥说，后来渐渐好些，住过地窨子、破旧厂房，其他季节都好过，赶上冬天总是不好过。

柳枝佩服道，你能从苦境里走过来，年纪这么轻，就能管理那么多工人，不简单。

两人谈着，忘了雨天。柳枝看表惊叫道，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该吃饭了。不知不觉已走出城好远。

两人笑起来。谷哥说，往回走，我驮你。

柳枝笑道，流浪儿还会骑车子。两人默契如同一对情侣，柳枝坐在车后座上，两人越来越亲热，越来越喜悦。

柳枝说，我喜欢和你这样唠嗑，互相引以为知音，和别人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谷哥忧道，工程结束，我就走人了，我看着你，常异想天开，恨自己胡思乱想。

柳枝明白谷哥说的意思。柳枝想让父亲给谷哥安排工作，刚得知谷哥身世，增添顾虑，不便说破，模糊道，谁都会有异想天开的时候。我喜欢看你干活，像将军威风凛凛，带出一支过硬队伍。我刚才又发现，特喜欢和你唠嗑。

谷哥第一次对漂亮姑娘详细讲述身世，何况对心仪之人，如遇知音，诉说中不知不觉动了真情，柳枝也由同情到好奇，再到痛惜怜爱，直到对谷哥动了拯救之心。两人不约而同，用言语试探对方心意。都不肯，也不敢轻易作出肯定明确回应。

柳枝忽然问，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谷哥问，现在是指什么时候？

柳枝嗔道，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装糊涂。

谷哥笑道，现在是指你和我同骑一辆车子的现在，还是别有所指？我当然喜欢现在这样，我知道，这样的现在对我是奢求，你能陪我一会儿，我就心满意足了，值得我一生珍惜。

忽然来了一阵风，雨又下起来，越下越大，雨雾蒙蒙，变得阴暗。柳枝说，路边有家饭店，赶紧进去躲雨。谷哥直接骑到饭店门口，放好车子。两人看牌匾，佳缘谷，会心笑了。

进店后，柳枝先脱下雨衣挂好，又帮谷哥脱下雨衣挂上。服务员问二位坐哪儿？

柳枝看着一个个格子间说，我们坐最里面那间。

两人坐好后，服务员拿着菜谱问，二位想吃什么？

柳枝接过菜谱，看着墙上张贴的影视明星画报，笑道，你们的店名，起的挺有名堂，里面设计也新颖。

服务员笑着介绍道，年轻的伴侣聚会，喜欢私密场所，我们老板娘起了这个名，也按照这个意思设计，果然受欢迎。别看下雨，一会儿就成双入对来了，来晚的都没座位。

两人不约而同笑道，我们走的又累又渴。

服务员说，茶水马上就来。

谷哥笑道，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第一次。我陪你喝点酒，感谢你让我这么开心。

柳枝嗔道，以后跟我，不许说感谢的话。

谷哥和柳枝坐在一起，心里虽然充满喜悦，很快就要分手，内心都很焦急。服务员端着茶壶过来，又问，二位想吃什么？

谷哥从柳枝手里接过菜谱说，先来挂浆黄菜。

柳枝心里一喜，没表态。

谷哥问，你喜欢吃什么鱼？

柳枝说，红焖鲫鱼，来两条。

谷哥又问，肉呢？

柳枝笑道，你别只考虑我胃口，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谷哥说，红烧肉怎样？

柳枝说，行啊。再来盘木耳炒白菜。

谷哥赞道，好，先吃着，不够再点。你想喝什么汤，暖暖身子。

柳枝说，莲藕汤，加糖。你说陪我喝点，来瓶高度北大仓。你带着大家干活，又苦又累，我慰劳你。

谷哥说，应该慰劳你。

服务员笑道，二位这么客气，主食来什么？

谷哥问，你想吃什么？

柳枝说，我们口味肯定一样。

服务员笑道，二位初次来饭店？看默契劲儿，不像初次。

谷哥笑道，白菜馅水饺一斤。

柳枝赞道，正合我口味，再加蒜苗更好吃了。

服务员笑道，二位真般配，是名副其实的佳缘。说完走了。

柳枝看谷哥端详自己，露出欣喜表情，笑道，你发现什么了？

谷哥喜道，我才发现，你的辫子没了，变得更精神更漂亮了。

柳枝说，昨天我看天气预报今天有雨，就想约你出来，总得旧貌换新颜，晚上特意去美容店又做了头型，意味着人生新的开始。

谷哥的心，怦然一动，看出柳枝非常看重今天的约会，笑道，我还是老样子。

柳枝说，很快也会改变的。

谷哥看出柳枝，总在向自己传递不便明说的心意，自己却找不到合适的应对话语，微微一笑，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柳枝不满道，你以为我随便约一个男青年？

谷哥说，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世处境。谷哥拿起茶壶，给柳枝的杯子倒上茶水，笑道，先喝茶。

柳枝端起茶杯一口喝了，道，真渴了。我刚才就说，人可以改变，对你来说，更是如此。

谷哥给柳枝续上茶水，看了看窗外，然后望着柳枝道，雨天的缘故，外面的天这么暗，看着光彩照人的你，感觉眼前一亮，这句成语用到你身上真合适。

柳枝羞道，我真有那么好看吗？你也喝呀。

谷哥道，好看极了。喝口茶水。

服务员把汤菜和酒端上来。

谷哥先给柳枝盛碗汤，喝口尝尝。柳枝端起来喝了一口，赞道，味道挺正。今天心情好，无论吃喝什么，感觉都好。

谷哥笑道，这话应该我说。他倒满酒，看着柳枝问，谁提第一杯？

柳枝道，我张罗的，当然我提第一杯。你就不知请我。

谷哥说，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你知道我的身世，自然了解我心情。

柳枝端起酒杯道，我要看不出你内心，还能主动找你吃饭？希望应该努力实现，变成现实才对。我不是势利小人，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今天和你谈的真多，发现你有好多可贵品质，深受触动和鼓舞，我要感谢你，给我带来积极的改变，使我发生，由厌恶劳动到热爱劳动的转变，连爸妈都惊奇我的变化，他们一直担心我，养成娇生惯养习性。我刚才说过，你我不必言谢，但还是要多谢你，来吧，干一半，与他的杯子碰了碰，一口喝了一半。

谷哥惊讶道，我不知你酒量，别喝多了。

柳枝笑道，放心，吃菜。

谷哥说，吃鱼。

柳枝笑道，我喜欢吃鱼，可是每次吃鱼，几乎都被鱼刺扎着，还去医院摘过三次鱼刺，不敢吃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