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试图在急流中勇退的张莉莉留下了翻船的祸根（1 / 2）
李小强听到张莉莉要带他出外旅游散心的事后，很是高兴。妻子在这笔生意中，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而且吃尽了苦头，按说，他应该主动提出带妻子出外散散心，妻子却主动提了出来，这是他有点始料不及的。但想到妻子也许是有了成就感，手头上也有了几百万，不再为公司的生存而担忧，提出这样的想法，似乎也很正常。只有张莉莉心里清楚，其实她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她感觉到有一种对她不利的暗流开始涌来，而且她心里一直存着对李小强的愧疚，因此她提出散散心，完全是为了避免这场暗流的同时，也为了表示一下她对丈夫的欠疚。
出发的前一天，李小强的老家来人了。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村支书。这个年轻的村支书，很聪明地带着他的父亲，来找李小强。村支书的父亲，是很多年前的老支书，李小强的父亲在世时，曾当过大队会计，与老支书的感情可说是割头换颈的那种，而且两人都是老牌正派人物。
李小强马上跟张莉莉说了来人的关系，张莉莉也不含糊，马上就把他们安排到宾馆里住起来，准备每天好酒好菜地招待，还要把他们带到深圳好好玩些时。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物来了，出外旅游的事，当然只好往后排一排了。
年轻的村支书是个机灵人，他不失时机地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对李小强开门见山地说：“我打开窗户说亮话，你们时间忙，最近又做了一笔大生意，想出外散散心，也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扫了你们的兴。我就明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主要是为乡村公路的事而来的。“
李小强一听就明白，村支书是来搞捐款修路的事了。老家那条坑坑洼洼的乱石机耕路，还是大集体时代修的，许多年了，路面坏得不行，他每次开车回去，都十分小心还是划破了胎。况且，做这种修桥补路的事，也是行善积德呢？只是，经济大权不在他手上，他只能看着张莉莉说：“老婆！你也是我李家宕的人，现在支书找上门来，你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吧？”
张莉莉笑了笑，说：“不要说老支书的后代出面，就是别人当这个书记，找上门来，我也不能不表示呀！这样吧，从我们垸到村部大公路这一段，估计需要多少钱？“
村支书有些激动地想了想，说：“估计得二十万左右，但我也没有要你们全部出的意思，我是想集资搞一下，而且我是第一个到你们这里来的，你们就看情况吧。“
“李小强全出了！“张莉莉豪爽地表态，“如果不够，可以再加点。“
李小强听到张莉莉表这个态，一下子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把钱看得很重的张莉莉，现在却变得如此大方，难道，真是人一有了钱，就财大气粗吗？不过，李小强没有多想，他在为张莉莉爱了他的面子而激动，高兴。
“够够够！“年轻的支书深怕张莉莉会变卦，赶紧打住，并连说了几声谢谢。自从听说李小强做了这笔大生意，他就灵机一动，想到深圳来试一试，从这里打个头炮，只要多少搞到一些，他再到别处去问问，修成了那条老路，他这个支书就算对得起百姓，也自然就有了政绩。只是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把全部问题都解决了。
“还有什么别的困难吗？“张莉莉像个大首长似的问村支书。
“没有没有！“村支书激动地站起来，说：“拿了钱我明天就走人了。“
“不急！“李小强说，“先安心在深圳玩几天，回头我买好车票，送你们回去！“
张莉莉不想让来人在这里多耽误，倒不是她怕花钱，而是她觉得在这个非常时期，她必须赶紧带着李小强出去走一趟，否则李小强会闻到那些对她非常不利的风言风语。于是，她干脆甩个大方，对二位来人说：“书记年轻，今后还有的是机会，老书记年轻大了，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又不能久陪你们好好玩几天，这样吧，我安排人给你们买近两天的机票，让你们坐飞机到武汉，也算是我对老家的一份心吧！“
老书记听说让他坐飞机到武汉，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一把抓住张莉莉的手，激动地说：“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人都不中用了，还是年轻人有本事，这么年轻，就当了一个大公司的老总，还让我坐飞机回去，这份喜悦，怕是别人想给也给不到的。“
张莉莉只笑不答，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动机，虽然是老家来人，她这样做也完全是出于给李小强爱面子的目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李小强。
第二天，张莉莉又带着二位贵客，到深圳的一些重要景点去逛了逛，然后把他们带到宾馆休息。第三天上午，张莉莉用专车把他们送到机场。送客的时候，张莉莉有意识地对年轻的支书说：“机票虽然是我买的，不过你这一次收获不小，在村里再报个机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年轻的支书说，“我可不能吃夹心饼呀！要不，我先把这机票钱付给你？“
“你这是什么话？“张莉莉说，“我请客，还要你付钱，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是说真的，你完全可以占这点小便宜的。“
“究竟是做生意的人，“年轻的支书说，“什么事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不行不行！“老支书发话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为这机票点钱，搞得影响不好，他这支书还怎么当下去！他这村长，虽是镇长提名，却也是全村选的，不能带这个坏头。还是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穷要穷得硬爽，富要富得仁义！“
“还是老支书思想好！“张莉莉有意地夸奖了老人几句，又客气地说：“家里还有我的婆婆和嫂子，我们都常年不在家，得靠你们照顾一些了。我这里另外有点钱，你帮我带回去交给他们做生活费用。“
说着，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支书。支书接过沉甸甸的信封时，已经感觉到那里面的份量了。他赶紧收进内衣，并对张莉莉说：“这没问题！我负责带到！“
进机场时间已到，张莉莉只好与李小强并排站着，向他们挥手致别。
回到公司，李小强有些累了，想坐下来休息休息，张莉莉却说：“没时间坐了，赶紧去车站，我的旅游票已经定好了，还只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
李小强想不通，这张莉莉怎么这么急着说走就走，那急切的样子，就好象深圳马上要发地震似的。但李小强没有往深处想，就跟着张莉莉往车站里跑。
两天以后，他们来到了桂林风景区。这里山青水秀，绿树成荫，奇峰怪石，倒映在清亮见底的清水之中，蓝天白云，象扯起的一个大账蓬，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圈在里面，感觉是那么美好。
游玩了一些风景区后，他们都有些累了，张莉莉便提议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两个人好好说说话儿。李小强便随着张莉莉，来到一个常人不会来打搅的大树底下。
静静地坐下来之后，张莉莉有意识地靠在李小强的肩头，从树叶间落下来的阳光，碎银一样地洒在二人的身上，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给他们带来的清净和自然。偶尔，一声小鸟的啼叫，打破了山里的寂静，呈现出大自然生物的灵气和存在感。平常在工作时显得那么泼辣的张莉莉，此刻却温柔得象个小女孩。她象一只小绵羊似的依愄在李小强的身边，眼睛却有些迷茫地看着远方的风景。那远方无限秀丽的风景，此刻在她的心中，似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种影像。她害怕失去这种影像，更害怕这种影像突然消失，变成一个黑洞洞的世界。
“强！“温柔的张莉莉，第一次用了这样一种非常简短的嗲称，同时脱口而出，“你还爱我吗？“
正在享受着张莉莉温柔的李小强，惊讶地扭过头去，看了看张莉莉，不解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还爱你，我本来就爱你的!难道我有过不爱你的时候吗？“
张莉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让李小强有了异常的感觉，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作任何修正，况且，今天她之所以想与李小强好好说说话，也有想吐露她内心世界的意图。如果李小强让她充分感觉到他是一个有担当能理解人的好男人，她有可能将自己放弃底线的事，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免得日后留下一个隐患。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今天还不向他有所暗示，日后的解释也许不是他想接受的。想到这里，张莉莉便进一步试探，“强！我知道你一直是爱着我的，而且是真心实意地爱着我的，只是我们的思想在某些方面不一样，才会产生一些矛盾，发生一些摩擦。不过，我想知道，如果因为我们的思想意识无法统一，你还会爱我吗？“
“我觉得这与爱无关。“李小强发自内心地说，“我觉得，两个人的思想不一致，可能会给爱带来一些障碍，但两个人要是真爱，就会试着去改变对方，或者是改变自己。“
“那你是想试着去改变对方，还是改变自己呢？“张莉莉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了。
李小强想了想，说：“这个，我认为双方需要探讨，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建立在谁对谁错这一点上。“
“那倒不一定。“张莉莉说，“因为谁对谁错这个问题的标准，不是单方面决定的，有可能你认为那是对的，我却认为是错的，也有可能我认为是对的，你却认为是错的！每个人的对错标准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的。“
“不！“李小强坚持着说，“真理永远只会是一个，而不会是两个！比如做人，只有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才是对的，不这样就是错的！“
“这个只能是前提，“张莉莉说，“比如处理事情，你就不能一定要以这个为前提，有时候，你必须适应社会，适应别人，否则你就会把一件事情弄糟。简单地说，如果你遇到一个贪官，你就不可能跟他讲你的正直和本领，你只能顺从他的意愿，否则你就达不到你想到的目的。“
“我倒不这样认为，“李小强说，“如果他是一个贪官，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对付他，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张莉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如果是在平时，或者不是在这种心态平和风景秀丽的安静地方，她也许会与李小强发生争执。她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岔开了这道容易让他们彼此的情绪都会受到影响的话题。她害怕失去一个机会，便有意识地试探着问，“强，如果哪一天，你听到别人非议我，甚至对我说三道四，你会怎么看我呢？“
“我相信你！“李小强发自内心地说，“过去我是因为从前受过这方面的伤害，对你有一些不放心，现在不一样，现在通过这些年的许多事情，让我深深地感觉到，你其实是一个正派女人，虽然你可能因为要做生意，要去说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话，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但你始终会把握自己，保持自己的人格尊严，不会放弃做人的底线的。“
李小强的一番话，没有让张莉莉因感动而激动，相反，让她心痛不已。诚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最后一次，她最终还是出卖了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底线，屈服在对方，不，确切地说，是屈服在金钱之下。她之所以有今天这个丧失自我的结果，也许与她当初的定位有关。
强烈的内疚，让张莉莉黯然神伤，甚至掉下了一滴眼泪。现在的她，再也没有勇气试探李小强是否能承受她最终还是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儿。
“你怎么啦？“李小强虽然没有去看她的脸，却从内心感觉到她在伤心的样子，便关切地问。
“不怎么，“张莉莉赶紧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让李小强看出她此刻异常脆弱的内心。
李小强没有追问，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张莉莉一时也无话可说，两个人就这样在想着各自的心思。
“强！“张莉莉再一次脱口而出，“现在我们手上也有了钱，我突然产生了与你同样的想法，离开深圳，到别处，或者到你的老家，去过一种安宁幸福的生活。或者，回你的老家，重新盖一栋山村别墅，然后我再接着跟你生儿育女，老来享受天伦之乐。“
“什么意思？“李小强再一次感到突然，一直以来，张莉莉在这方面与他的思想是完全不一致的，在他觉得深圳难呆的时候，他确实想过回去生活，而张莉莉却是个追求生活的人，她从来都是反对这样的，今天，她怎么突然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呢？想到这里，李小强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是一直想过有钱人的生活吗?现在我们已经有钱了，在深圳也可以买更好的车更好的别墅了，你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思想呢？莫非，你是在试探我？“
“不是。“张莉莉发自内心地说，“真的不是，是我自己觉得在深圳那个地方，我活得太累，我原没有想到，在那个城市会活得那么累，身累心更累，我实在是喘不过气来，我想休息。我要一直呆在这种安静的风景秀丽又无人打搅的地方，但我知道，这也不可能，因此，我就想到与你一同回老家。“
“那不现实，“李小强说，“以前，我也经常这样想过，但后来我发现，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就象很多从老家出外闯世界的人一样，一到中老年就想到过回老家，但最终真正能回老家生活的，却没有几个人，而且那几个人，最终还有不少仍然回到他们的大城市，因为，那只是一种希望和美好的期待，当他们回到现实的老家中，发现自己原来错了，或者完全不一样，他们就只好无奈地放弃。况且，象我的老家，原本只有七户人家，现在却只剩下两三家，而且这两三家，最终能有一家还是两家守在那里，也不一定，真到了那个没有人留在那里的时候，我们还会找出理想中的那种快活吗？不会！就算我们能守在那里，也只有无望的寂寞，最终，我们也许还会搬走，也许会在寂寞中痛苦地死去。再说，我们这个条件，还要生儿育女，儿女要在城里长大，我们得培养他们，让他们一个个成人，真到他们成人的时候，我们何去何从，又很难说了。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人口非常流动的时候，不是那个祖祖辈辈死守在老家的时候，随着社会的发展，故乡观念会越来越淡化，最终替代的是，每个人都会根据情况作出相应的调整，而再不是故乡情了。“
“你说得好可怕。“张莉莉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她的心里发作起来，便有些痛苦地感叹，“如果人没有一个最终的定位，也就没有精神寄托，一个没有精神寄托的人，会活得很痛苦的。“
说完这些，张莉莉越发感到害怕，如果哪一天让李小强因为无法接受那些迟早会传到他耳里的风言风语，导致他们夫妻离散，她将何去何从呢？她还这么年轻，实在不想想得太远，想得太多。
“我说的都是实话。“李小强有点冲动地说，“不过，小莉，你放心，你的世界有我，我不会叫你感到寂寞和无聊的，我们会在深圳活得很好。“
张莉莉没有回应，她主动站起来，离开这个谈心的地方，因为她的内心在滴血，丈夫越是对她好，越让她感觉到痛苦。她害怕与李小强继续谈下去，更害怕李小强说更多的好听话儿，虽然她知道李小强是个实在人，那些话都是实话，不是花言巧语，那些话，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小强也许永远不会说出来，只装在心里。
一连玩了几天后，李小强就提出该回深圳了，因为公司几次打电话来，业务繁忙，要他们回去处理事情。张莉莉却害怕回去，如果能够，她真希望永远不再回深圳，因为，她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两天以后，他们回到了深圳，回到了业务繁忙的公司，开始打理生意上的事。李小强还象原来那样，所有业务他都不闻不问，每天帮着做一些协助的小事，或者留在家里做些家务，再有时间，他就去外面打打小牌，看看演出，或者是去茶楼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