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李小强左冲右突想要跳出那张无形的网（2 / 2）
这个晚上，李小强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着，摆在他面前的现实，要他必须作出一个决定性的选择，要么，他也像别人一样，跟着市场的潜规则转，要么，他必须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闯出一条血路。
张莉莉看出了他的心事，她旁敲侧击地劝告他：“小强，我知道你在为什么拿不定主意，但在深圳这个地方，你必须跟着别人转，否则你就会成孤家寡人！况且，你的公司现在已经陷入到危机状态，再这样撑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是别人不打压你，你自己也撑不住了。听我的话，还是放聪明一点吧，别老守着个人的清高，那清高是半点没有用的，现实一点才有活路。“
李小强没有回答，他倒不是没有听进张莉莉说的这些话，而是他在考虑如何走出这个经济困境，重新打出一片天地。他就不相信，在深圳这个地方，所有的公司都是黑公司，所有的人都遵循一个同样的潜规则。
张莉莉满以为他终于听进了她的话，她接着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放开自己，或者说你要保持你自己的清高，也可以，公司还是交给我来管，我肯定会有办法让它重新运转起来！”
“你会有什么好办法？“李小强试探着问，“难道你有什么回天之术不成？“
“回天之术我没有。“张莉莉说，“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深圳这么多的公司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既然有不少的广告公司能够支撑下去，我们也应该支撑得下去！况且，我们的公司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并不比有些公司差。“
李小强真的有点想放权，但他知道，如果让张莉莉继续当家，她仍然是以她的妇人之见，事事处处学着别人，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设计的陷阱，做起违法的事来。或者，是被别人算计，让公司陷入不能自拔的两难境地。到时候，他可以知难而退，提得起放得下，张莉莉可提不起，也放不下，真到那个时候，夫妻俩甚至会为公司的去向闹起更大的矛盾，甚至有可能会像有些公司那样，夫妻分散，各走各的路。
想到这里，李小强随口回了一句，“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好吧！“张莉莉见他刀枪不入，没好气地说，“那我就睁着眼睛看你倒下去，等着哪天让你宣布公司破产吧！“
“不可能有那一天！“李小强被张莉莉这一句刺激得有些受不了，他的自尊心和固有的正气，让他顿时打起精神，他脱口而出，“我就不信！在深圳这个地方，不搞歪门邪道就成不了大事！“
“哼！“张莉莉带着轻微的讥讽口气说，“别把自己当个大人物，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这个社会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既没有什么后台，又没有大权，更不是那个钱多不怕垮的大款！就凭你这样一个虫子式的小人物，也想与这个社会抗争，我看你是螳螂挡车，自不量力！“
李小强不想与张莉莉发生争吵，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只要他再顶嘴，二人必然会发生争吵，况且，现在公司陷入困顿，大家的心情都非常不好。
接下来是夫妻冷战，二人虽然是躺在一个床上，却仿佛是两个陌生人，你不挨我，我也不挨你，中间无形横起一道沟，谁也不愿意去触及对方，似乎一触及就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心。当然，也是两种思想在暗中较量。这种无形的较量，一直延续着，即使是在半夜时分，有谁醒了过来，也不去有意地碰对方一下。甚至，他们都一方面在暗中较量，一方面在期待一个结果，一个可以让对方服气的结果。真到那个时候，他们可以不用任何语言，甚至无须作出任何争辩，对方就会不攻自破。
天亮的时候，李小强的手机响了。李小强拿起手机，打开听筒。给他打来电话的，是让李小强收回了投资的对方的一个下属。张莉莉一听到是对方打来的电话，就开始用心偷听，她想让对方告诉李小强，他们成功了，李小强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事？“李小强也害怕对方告诉他任何好消息，让他后悔不该退出那个投资。可是，对方却用一种侥幸的口气说，“听说了吗？老板被抓了起来，估计他这一生可能完了！“
“怎么回事？“李小强出于同情追问。
“他们犯事儿了！“对方说，“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估计最低有十个以上的人被拖了进去。”
“究竟犯了什么事？“李小强寻根究底，“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还会是什么好事儿？“对方说，“他们搞的是违法生意！幸亏我上次退出来了，否则我也完了！“
李小强大吃一惊，他一直担心的结果果然应验了。幸亏他上次回去一趟，让老父亲给他提了个醒，否则这时候他也是插翅难飞，彻底完蛋了。
张莉莉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后怕，她万万没想到，李小强的话果然应验了。
李小强收了手机，看着张莉莉，似乎在问她什么。张莉莉沮丧地扭过头去，但她却没有认输的意思。
李小强得到这个消息，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劫，同时也增加了正直做人的信心。如果说昨天他还有些灰心但却还在犹豫的话，今天，他似乎看到了前途的光明。正如父亲生前所告诉他的，无欲则刚，人不求人一般大，身正不怕影子邪，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慌！
李小强就继续去寻找如何让公司重新振作起来的方案，因为他不相信所有的公司都是按照市场潜规则办事，尤其让他觉得有信心的是，那些外商，他们不可能象中国人一样搞小动作，他们凭的是严密的市场考察才投资，然后，他们就凭他强大的资金，过硬的技术，科学的运筹，来让公司发展壮大。想到这里，李小强甚至产生了一种幻想，他幻想自己将来有一天，也像那些外商一样财大气粗地做着生意。
这一次，李小强走访了很多家公司。
然而，当他彻底结束这次很不甘心的走访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疲惫了，疲惫得他似乎不是想睡一觉，而是想永远不再醒来，因为那样，他就可以保持自己的清高，进入他理想的天堂。
一连几天的连续走访，让他的体力透支，筋疲力尽，这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身累，而是心累。身累他只要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而心累，却不是睡一觉能够解决的。
一连睡了两天两夜，李小强恢复的身力，心力却依然没有多大改变，因此，他依然显得非常疲惫。张莉莉似乎觉察到了这一切，她不无讥讽地对李小强说：“考察得怎么样？你有什么新的回天之术？“
“我什么也不想干了，“李小强发自内心地感叹，“我想回老家，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庄稼人。”
“那你一个人回去吧！“张莉莉是开玩笑也是当真地说，“你是因为什么走出深山的，不就是因为穷吗？让我跟着你回去受穷，我可不干！“
李小强没有回话，因为张莉莉的心里话，进一步击中了他。这个连爱情都同样经不起考验的世界，已经让他感觉到没有任何精神动力了。人活着，似乎只是为了活命而活着，而不是为追求一种精神而活着，这种活着，完全就是行尸走肉，人也就成了酒囊饭袋，跟畜生没有任何区别了。
“算了吧！“张莉莉很理解地对李小强说，“我知道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我更知道如果让你去适应这个时代，你会很痛苦，甚至会把很多事情弄砸，公司的事儿，还是交给我处理吧，你就像你妹妹当初开洗脚城一样，当个甩手老板，如何？“
“不！”李小强意志坚定地说，“既然还是有不少公司在坚持着正规经营，我为什么要放弃呢？我就不信，在深圳这个地方，不来邪的就是行不通！那些不搞关系的外商，不也照样把生意做得好好的吗？”
“难道你有什么好路子？”张莉莉不无讥刺地说。
“我要重新走访一次！”李小强脱口而出，“我要专门走访一下，那些不搞人际关系的公司，看他们是怎么运营的！又是怎么发展壮大的！”
在走访这些企业的时候，李小强渐渐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那些大公司，尤其是一些国外的公司，他们依靠的，并不是什么人际关系，而是强硬的资格和对市场的控制运行能力。他们在这里遵行的，也不是什么个人利益的潜规则，而是合法的公对公的政策执行。所有该交的税额，他们都是自动计算，自动上交，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搞关系。他们在该交的方面，一分不欠！反之，谁也别想在他们这里多要一分钱！
他们的一切运营都是合理合法的，无懈可击的。
这种经商环境，其实也是李小强一直盼望和期待的。
可是，当李小强结束采访，继续回到他的公司业务上来时，突然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广告公司，不是什么过硬的国外企业。想要完全放弃那些潜规则，似乎不太可能。
两难之中，李小强再次陷入了困境。
妻子张莉莉看出了他的心态，说，“实在不行，还是让我来操作吧！”
“你来操作？”李小强很不放心地说，“玩别人的老一套？”
“那你说呢？”张莉莉反问。
“不能走那条路！”李小强意志坚定地说，“人活在世，就要活出一个模样儿来！所谓的模样儿，其实就是一个尊严问题！如果只是为了利益而苟且偷生，那跟动物为了生存而弱肉强食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半点人的尊严？”
张莉莉想了想，说，“那就让我试试吧！看能不能既不放弃你所想要的做人原则，又能让我们活下去！”
李小强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摇头，接下来，他又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点头。
“有一点我必须说明！“张莉莉说，“正如当初我把权利交给你一样，由我当家，一切你就不能插手，不能坏我的事，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做人还是有底线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做出超越底线的事来的，这个你尽管放心。“
李小强审视地看了看张莉莉，他再一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