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世上唯有利益永恒(2 / 2)
能把斛律金卷进来,高王怎么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到时候大军出长城,让斛律金部打头阵,又不碍什么事。”
赵彦深没有说“借刀杀人”这个词,但高洋已经领悟了出兵计划的本质与精髓,貌似确实有点意思。
“让河北世家出粮,斛律金出兵,出塞打败胡人以后,用部分牛羊赏赐他们。
打仗打赢了可以凝聚人心,说不定世子无法推行的改革,得胜归来以后就可以了呢?”
看到高洋还有些犹豫,赵彦深继续补了一刀。
“确实如此,但饭要一口口去吃。”
高洋微微点头,虽然赵彦深说得有些空荡荡,言之无物,没有具体解决办法,但是这个破局的策略其实还是很有新意的。如今东魏国内局势诡谲而沉寂,也是时候来一波大招了。
高洋觉得,高欢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不是内忧外患,而是此前不断在军事上的失败与软弱,让势力内部的派系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凝聚力和向心力都大打折扣,人人都在准备后路!
高欢现在不断割让国家的整体利益给麾下派系,实际上跟以身饲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然而无论是河北世家,还是怀朔老兄弟,胃口永远都是无法满足的。
唯有重铸武德,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才能重新凝聚人心,恩威并施之下树立权威。
打胡人,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
现在河北世家也好,整个东魏也好,最缺的其实不是土地,而是耕田的耕牛,运输的驽马等牲口,以及水利灌既的设施。
而胡人,具体说就是柔然人手中,有大量的牲畜。
夺取这些东西,可以给国家带来立竿见影的国力提升。而打关中也好,打两淮也好,如果不能一次消灭对手,那么可以夺取的东西,实际上对于现在的东魏来说,性价比是很低的!
得胜的话,手里掠夺了这么多牲畜,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更关键的是,柔然现在很弱,它是在极度虚弱后,再度短暂复兴起来的。
底蕴比全盛时期要差得太多了。毫不客气的说,对柔然用兵,比打关中和打两淮胜算大得多。
“在鲜卑诸部中优选精锐,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说的。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写个详细的计划出来,后面见机行事。”
高洋说得很保守,在高欢答应他选精锐之前,后面的事情都是无从谈起,现在说太多也没什么意思。
但高洋觉得问题是不大的,其实当初秋狩的时候,高欢就有用精锐震慑河北世家的意图。如今不过是换了个表现方式罢了。
……
寿阳城外下着小雪。
淝水岸边不远的一叶小舟上,刘益守穿着斗笠在垂钓。他一边钓鱼,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除了我不是老头外,其他的都对上了。”
刘益守轻叹一声,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那些鱼儿都对他敬而远之,从来都不咬钩。
忽然,源士康从岸边划船过来,两艘船并排靠拢后,他才对刘益守拱手说道:“主公,柔然那边回信了,说草原到两淮之间并无通道相连,公主无法抵达。所以希望我们能打通幽州到两淮之间的通道。”
这话无耻之尤,搞得源士康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既然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吧。若是我们能打到幽州,高欢已然被灭,我们还需要跟柔然联姻么?”
刘益守嘿嘿冷笑了一声,那帮草原人已经看出来不对劲了。自从上次北伐全胜而归后,在柔然人看来,东魏与南梁之间的攻守转换已经改变。
如今是东魏在艰难防守,前景堪忧!
如果他们跟刘益守联姻,对付高欢,那么高欢被灭后,柔然人将会迎来一个更恐怖的对手。
所以如今阿那瓌的心思已经变了,他们宁可跟更弱的对手媾和,也不肯跟刘益守联手对付高欢。
其实想想也挺正常的。
只不过,若是高欢得到柔然人提供的马匹与牲畜,与之长期商贸往来。不出几年,东魏骑兵只怕就会变得相当雄健。
这对刘益守来说,肯定不是个好消息。
“对了主公,我们派去广州那边的探子回报,萧勃与萧映等人,为了争夺联盟的主导权而起了矛盾。萧勃不愿意放开南康郡(赣州,不想跟着萧映他们闹腾。
因此萧映等人要是想打着萧纲的旗号北上建康,那就只能走从韶关到湘州这条路,也就是跟萧绎合流。”
源士康口述了一下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没有将情报带在身上。
“萧氏的那些藩王啊,如果只有一个人,或许他们还能做一点事情出来。
一旦有两个或者多个藩王在一起,不需要敌人去打,他们自己首先就会乱起来。”
刘益守不屑说道。
他为什么一直不提出要南征广州?
因为那边聚集了太多的萧氏宗室。
萧纲、萧映、萧勃、萧恬啊之类的宗室,远枝近枝都有。
别看都姓萧,彼此之间的关系那可就错综复杂了。
有的是萧衍的儿子,有的是萧衍亲兄弟的儿子,还有的是萧衍堂兄弟的儿子!
这人汇聚到一起图谋“大事”,他们手下还有各自的一帮幕僚与臣属,那些人又有各自的小算盘。
如此驳杂的势力构成,怎么可能在某个人的领导下形成合力呢?
广州那边的队伍一直都没什么建树,至今没有攻克韶关,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事实上,萧勃从北往南攻,萧映从南往北攻,夹击韶关,怎么可能攻不下来?
无非是萧勃至今没有明着反抗建康中枢,害怕韶关陷落后,萧映与陈霸先等人要兼并他的部曲!
“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不提也罢。”
刘益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正在这时,斛律羡带着一人到了岸边,招呼刘益守和源士康他们靠岸。
等这两人来到岸边,就看到一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对着刘益守行礼道:“卑职宇文护,特来给吴王送信。我叔父已经入主晋安郡(泉州,并和萧映叛军交手了数次,请吴王勿虑南方之事。”
说完,他恭敬的将腰间竹筒双手呈上。
刘益守接过竹筒,拆开火漆,拿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了然。
宇文泰脑子很清醒,若是入武夷山脉,不仅山路难走,而且后勤堪忧。南下广州走韶关非常不理智。
反而是沿着东南面的海岸线一路南下,攻城略地非常轻松。宇文泰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是牵制广州那边萧氏藩王的军队北上。
既然是牵制,低成本耗着就行了,又不是让他攻克广州!本着能打到哪里算哪里的原则,宇文泰就是沿着刘益守前世熟悉的沿海路线走。
从福州到泉州,泉州到厦门,厦门到汕头,汕头到深圳,深圳再到广州这条路在行进。
大军不能走就用海船渡河,补给全部走沿着海岸线的海运,进展非常神速,已经让广州那边的藩王们感到些许麻烦了。
“你叔父让我给你安排在中枢任职,如今正好过年,你就在寿阳先修整一下,春节过后就随我一同去建康吧。”
刘益守拍了拍宇文护的肩膀说道。
心中对于解决广州和湘州的藩王势力,已经有了个初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