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254(一更) 渭水治河(1 / 2)
“你确定乐平侯有此安排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用意?”祢衡听完杨修的话后狐疑问道。
对于杨修这种不该想太多的时候做阅读理解,该想多的时候却反而收敛起来不考虑了,乔琰是很乐于见到的。
顶多就是,他总还是有几个“机智”的小伙伴要对他做出点提醒。
但准确的讲,祢衡不是真对乔琰的意见很大。
他比较在意的是,她在上位大司马后不久,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在内部制定秩序。
从一方面来说,这个还算野生的朝廷确实可以在起步的初期框定起规则,让后续的发展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这就可以避免在后续扩张之中还需要修补己方的规矩,进而拖慢了脚步。
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乔琰的动作太多,也就难免让人在心中生疑,倘若她所走的路是错误的,那么是不是会在一开始就将整个长安朝廷带到了不可预知的深渊之中。
就拿这个限酒令来说。
限酒令限制的很可能并不只是酒。
就像如今的士人大多要以酒助兴宴饮赋诗一般,限酒是不是也在限制着他们的言论自由,只是先以酒作为一个噱头呢?
酒又是如今的世家大族一项相当重要的收益来源,这种限酒是不是朝廷为了达成这个作战资源的集中而削弱了他们的权柄呢?
对大多数容易产生进一步联想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哪怕乔琰并未因为祢衡的不敬之辞而对他做出惩戒,也并不意味着第一种疑虑可以被轻易打消。
毕竟在此时限酒令还没有正式推行,也还没有相关的明文条例划定,祢衡一边饮酒一边夸赞酒为圣品这种事情是违法的。
再加上,如今还在各方士人投奔长安、又有与酒利益相关的人为酒会而来的阶段,她若是惩戒了祢衡,才应当算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好像并不只是杨修为祢衡求情的缘故。
祢衡直觉,让杨修作为这出酒会的接待,很像是在给来客看到一个信号。
弘农杨氏出身的杨修被抬出来做了个标志,正是对那两种疑虑的一个简单回应。
加之朝堂上的臣子中与之利益相关的也不在少数,却时至今日也未曾有一点反对的声音传出,因这个“权威”的影响,大多数人会选择再等上一等。
——起码要等到明确的规则被她说出来后,再提出自己的意见。
否则,万一乔琰的真实意图和他们所想象的有些区别,那岂不是显得他们不够沉稳。
会像是祢衡这么直白击鼓而歌的,大概只是极少数。
毕竟大部分人还是要形象的。
听祢衡这么问,杨修摇头道:“我还是觉得真不必想那么多。早年间君侯还在乐平的时候,就曾与太原王氏达成过与酒相关的交易,也曾在北击鲜卑得胜凯旋后,与士卒在雁门宴饮同庆,绝非轻视此道之人。”
“何况,我既为大司马府主簿,总不能做个赋闲之人。因先前妄加揣测君侯意图之事,我被往白道川处罚了一轮,在回返长安后,要加入已经成体系的其他职务都有些不妥,确实不如负责主持酒会一事,独立出来做事。”
见祢衡尤有疑虑之色,杨修又道:“总归正平如今也无出仕之意,何不先看看这长安论酒到底是何等表现呢?”
不过是要等到五月之末罢了。
但要祢衡说来的话,这个时间同样让人不免疑惑。
五月末,距离此时还有一个月,战线稍微拖得长了些。
虽然按照乔琰的说法是,既然要制定新规矩,那就要让人细思权衡,考虑到底要不要前来长安,亲耳听听这规矩,再给人留出在路上的时间。
可哪怕是从最东南的地方闻讯赶来,也大概并不需要这样多的时间。
更不必说,那个方向的人还大多不会来到这里。
祢衡心中思忖,还是觉得乔琰另有所图。
只是眼下杨修觉得她此举妥当,蔡邕荀爽等人都在乐平稳坐泰山,卢植王允只字未发,他有傲气却不是没有眼力,便是再观望些时日再出声也不迟。
这个将论酒会推迟到五月底的举动,并不只是让祢衡觉得奇怪,被乔琰随后请来作为杨修副手的卫觊其实也有同样的疑惑。
早对乔琰有所看好下注的卫觊在去年十月里替她延请来了张芝,又以河东世家的名义收拢河内方向的民众,在这长安朝廷建立后,乔琰也自然而然地对他发出了出仕的邀请。
但因卫觊在早前没有实际的履历在手,所以先让他协助杨修完成这出论酒会。
而后再以此功出任为乔琰所举荐的右扶风。
直接从太守这一档做起,即便是卫觊出身世家名门,在本事上绝不差,又摊上了一个有些特殊的时候,也着实是高升了,更难免为人所诟病,除非……
除非乔琰笃定,这出论酒会所能起到的效果,绝不只是一个限酒令而已。
卫觊观乔琰面色沉静,其中分毫也没有被近来长安城中的一些声音所干扰的样子,心中有了些揣测,又听她说道:“与其说是论酒会,不如说这也是长安尽显其都城风范的盛会。”
“若无一个可能打破全胜神话的噱头在前,又如何能让人将目光都集中在此地呢?”
卫觊依然有些不解。
不过他已从乔琰的话中听出了些门道来。
想到他进城来的途中专门往城南绕行的一遭,一如同样从东面而来的张昶兄弟所做的那样,他便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那城南的长安路也是其中的一环?”
虽然还没到土法水泥路彻底养护成型的时候,却也已经能让人看出几分端倪来了。
随着时日推移,从开端的“长安”二字到从桂宫对应出的末端,都逐渐形成了板结成块的样子,就像是一块浑然一体的巨大石块。
从表面上来看,原本湿漉的水泥表面也在阴干之中变成了干燥的平面,好像已从可以在其上刻画转为了不能留痕。
当然,到底是不是真如卫觊所猜测的那样,还得等到真走上去之后来做出个验证。
乔琰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回了句“你很聪明。”
和卫觊这种聪明人说话还是很舒坦的,尤其是他这人聪明归聪明,走的却是务实的路子。
在乔琰暗示另有其他项目后,他也并未多问,便接下了和有酿酒行当的世家打招呼的任务。
乔琰盘算了一番,负责接待的身份代表和形象代表都有了,奇观在养护中,竹纸在五月能送来第一批,高浓度的酒精可以直接从并州送来,其他的东西也早已筹备妥当,那么在这场盛会开办之前,她已没什么要做的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将精力都集中在此事上面。
于是那些在四月末五月初抵达长安的人便听闻,乔琰这会儿人已不在长安城里了。
丢下了这么一个大新闻之后,她就丢下长安城里的风暴,自己跑了?
众人刚面面相觑,又听闻乔琰其实是去折腾长安上游的渭水防治去了,只能坐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