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姨（2 / 2）

“爸，你和卓老师以前认识？”点完菜，周飞开口问，以免场面生冷。

“是啊，真巧，刚到门口，你班主任刚好从外面回来，我没认出他，他也不确定，叫了我一声，聊上这才知道。”

“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爸爸在码头那边撑船渡客，有一天离码头有个两三百米远，有一艘小渡船被风吹歪，撞上了货轮，船翻，几个船客都落水了，大喊救命，因为有点风浪，没人敢下去救人……”

“爸爸正好撑船离得近，水性好，就跳下去游了过去，把他们几个都捞了起来，捞起来的人中就有你卓老师，他喝了一肚子水，抖了半天才抢救过来。”

“没曾想这么多年他还记得，有心了。”

“原来这样，爸，你了不起。”

周北风神采奕奕，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儿子当面夸呢。

“来，上菜咯，白灼虾，白切鹅，三位先吃着，其它菜还得等一会。”

“服务员，来一盆米饭。”周北风向上菜的服务员说。

“还有一次，有十多年了，一帮婆娘趁着退大潮，撑了竹筏到码头外面的沙岛上捡螺，潮水退得低，前晚上风浪又大，把沙地里的螺和贝都翻出来了，她们捡得不亦乐乎，忘了看涨潮，那风呼呼刮，潮水趁风势涨得飞快，等她们发现情况不对，上了竹筏准备回来，逆风加上水深都快没过了撑杆，站在竹筏上哪里撑得动，一个个哭天抢地的……”

“爸爸和你六叔去拉大网，远远看着竹筏在原地打转，竹筏上的人挥着头巾，眼看潮水都快没过沙岛了，知道怎么回事，和你叔游了过去，水都浸到下巴了，一前一后推拉，好不容易才把那几个婆娘乘坐的竹筏拉到了岸边，要是迟个十分钟，她们就被浪卷走了，好险，上了岸，她们送了一筐海贝感谢，就得了这点好处。”

父亲一边吃饭一边讲他救人的事迹佐那杯三两的本地米酒，这还是周飞第一次听父亲说具体救人的事迹。

父亲的经历还很多，

父亲是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或是只是在儿女面前说说，在外人面前有没有提，周飞也不知道。

父亲说得吐沫横飞，九姨殷勤地给周飞不断地夹菜，给他和父亲倒茶装饭，她吃的不多。

看到周飞吃饱了，周北风脸色一凝，斟字酌句：“小飞，你的学习爸放心，爸爸没文化，帮不了你什么。”

“爸现在有件事，得向你说，你九姨呢，来我们这边有两年了，在渔港那边贩点海鲜卖，也不用吃爸爸的穿爸爸的，爸爸的意思是——意思是……”

“爸，九姨，你们日子过得好就行，我做儿子的衷心祝福你们能白头偕老。”周飞看了一眼屏气凝神的九姨和嘴唇嗫嚅的父亲，朗声道。

父亲漂泊半生，母亲去后几年，也曾抛家弃子，帮别的女人养了几年孩子，周飞和妹妹不愿意跟去……终是浪子回头，这些年为了供自己读书，在海上搏风浪，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飞能理解父亲需要一个伴，有个女人才能成一个家。

“小飞，你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爸爸高兴，高兴。”周北风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

九姨咬着嘴唇，握汽水玻璃瓶子的手背因用力突起了青筋。

“爸，你和九姨慢吃，我先回学校了。”

“好，好，等等，爸爸给伙食费你，千万不要省，核桃粉和麦芽粉喝完没有，爸爸再买两罐。”

“爸，还有大半呢，不用买。”周飞哭笑不得，瞧父亲的意思，自己成绩突飞猛进，是核桃粉和麦芽粉补脑的功劳了。

一辈子没喝过这些东西的父亲，自然不知道核桃粉和麦芽粉跟一杯豆浆的营养差不多，但这是父亲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