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年夜（2 / 2）
奚伟看着江月收拾着店面，突然间江月转过身来，看到了奚伟；
江月看着奚伟，没有像以前那样有话说，只是看着奚伟；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江月才有话说道：“饿了吗？”
奚伟点了点头；
江月似乎又恢复往常那样，问奚伟饿了没，奚伟点头，然后江月就会去做饭；
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江月拿着饭菜出来，放到奚伟习惯坐的那个位置的桌上；
江月也坐了下来，跟那儿端着碗的同时说道：“吃吧，看着我干嘛？”
奚伟笑了，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江月看着奚伟的笑容，跟那儿没好气的说道：“难道我脸上有花？”
奚伟笑着的说道：“有锅烟墨；”
听着奚伟的话，江月跟那儿立即就站了起来，走到店里那挂着镜子的地方查看；
一看之下，江月跟那儿转头看着奚伟就说道：“敢跟老师开玩笑了啊，你这是耍长了哦；”
奚伟继续的笑着，笑得很开心；因为江月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样子，似乎那时伤人的话语已自然消失，或者说似乎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江月又坐回桌子前，跟那儿问着：“怎么还不回家？”
奚伟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说他哪儿有家啊；
奚伟心中想着，话却换了话说道：“蓝蓝呢，怎么没看到？”
江月随意的说道：“她们家老头子病了，催她回家，这不昨天她们课任教师刚放假，她就走了；”
奚伟点了点头，同时问道：“你什么时候放假？”
江月想也没想的回答道：“我今年要留校值班，不回家；”
奚伟明白，新人嘛，节假值班一般都是新人的活儿；
这时候江月又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奚伟心中叹气，颇有那么些悲哀的说道：“我不回家；”
江月看着奚伟那有些悲伤的模样，没有再问奚伟为什么不回家，而是问道：“跟学校申请不回家的宿舍了吗？”
奚伟直接的回答道：“没有；”
江月点了点头，同时问道：“那假期住哪儿？”
奚伟想了想，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可能还住酒店吧；”
江月点着头的说道：“你住酒店也好，有地方吃饭；那我这店明天也不用营业了；”
听着江月的话，奚伟才明白江月这店开到这学生限定离校的最后一天，其实是为等他，让他有个地方吃饭；而他奚伟呢，却一直不敢过来，只敢远远的看着；
奚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或是怕眼泪忍不住，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跟那儿底头扒着饭菜；
吃过饭之后，奚伟帮着收拾，然后各自离开，没有什么多话可说；
奚伟住进了酒店，假期里没有去找过江月，虽然奚伟每天都想着江月，想得让奚伟有些抓逛；
年三十，奚伟一大早就起来，因为自昨夜开始他就在纠结要不去找江月一起吃团圆饭；
奚伟正纠结着的时候，有电话进来；
奚伟提起电话，江月的声音传来：“住哪个酒店也不给我说，还好城里的五星酒店不多，总算是找到了；”
奚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江月的话语继续的传来：“今天年三十，晚上到我宿舍吃团圆饭；”
奚伟回应了一句好，然后江月就挂断掉；
奚伟不需要再纠结，只心中狂喜；同时奚伟也算是第一次的那么期盼团圆饭；
奚伟在狂喜之后，洗漱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年三十吃团圆饭，奚伟想要买些什么；
奚伟跟少州城那最繁华的商圈里逛了一圈，才发现商铺大都已歇业，而奚伟也没有买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奚伟继续跟那儿逛着，突然看到那么一间所谓高档女装还在营业，然后奚伟走了进去；
奚伟从来没有给女人买过东西，不知道要买什么；而那店员似乎看出奚伟的不知所措，或者说知道单身男人一个人逛女装店；特别是像奚伟这样所谓自身条件不行但却所谓一身名牌的男人一个人逛女装店，那在店员的眼睛里那就是属所谓下刀要多狠就要多狠的人傻钱多的主；
然后店员自是上前跟那儿问寻着奚伟，最后在那店员的帮助下，奚伟买到一件他自以为挺漂亮，而那店员也说漂亮的冬大衣；至于花多钱，这个奚伟不在意的，不过从那店员笑开花的脸上，想来是被狠宰了一刀；
奚伟提着东西就直奔学校，只是当奚伟到达学校的时候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到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江月住在哪一间宿舍；
那个时候的电话联系还是依靠有线电话，虽然也有无线电话，而且已出到了第三代的无线电话，但是无线电话这玩意并还不属于所谓大众消费，更不像多年以后的所谓人手一机，甚至多机；自然，江月是没有的；
奚伟联系不到江月，又找不到江月住哪间宿舍；不过呢，奚伟虽然不知道江月住哪间宿舍，但却知道教职工宿舍是哪几栋楼，于是乎奚伟就跟那片教职工宿舍边上转圈，寄希望于江月久等他不到，然后会到学校门口接他；
于是呢，奚伟跟那儿就一直转，从中午到达学校一直转到天都黑了；
还好奚伟的希望是合理的，当江月联系不上奚伟的时候，跟那儿下了楼，准备去学校的停车场看看奚伟到了没有；
江月刚下楼，奚伟就看到了江月；
江月看着奚伟，跟那儿颇有些焦急的说道：“跑哪儿去了，电话联系不上，人也不到，急死了；”
奚伟第一次感受到牵挂，心中自是复杂难言，面上解释的说道：“上午我去城里买了点东西，中午就到学校了，不过我不知道你住哪间宿舍，这就跟楼下转了一下午，希望你能出来，可以遇到你；”
江月听着奚伟这样的解释，跟那儿想也不想的说了一句：“你啊，真是笨得很；”
奚伟只傻笑着，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看着奚伟傻笑，江月跟那儿没好气的说道：“还笑，傻样儿，走吧；”
奚伟还是傻笑着享受着这样的感觉，同时将手他买的衣服递给了江月，同时说道：“我不知道合不合适，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江月顺手的接过去，同时问道：“什么啊？”
奚伟还是那样傻笑着的说道：“衣服，不合适，不喜欢的话，可以拿回去换的；”
江月也笑了，同时说道：“走吧；”
随即奚伟跟着江月回到了宿舍；
奚伟第一次走进江月的宿舍，发现这教职工宿舍其实跟他们的学生宿舍差不多；
或者说房间大小与布局都差不多，所谓单间配套的格局，有阳台；只是奚伟他们的宿舍住了十个人而已；当奚伟顺手敲了一下那面隔墙之后，知道这只是用木板隔开的两个房间而已；
奚伟看到靠近阳台的地方摆了一张方桌，桌上已摆着一些菜品；在阳台上奚伟也看到一个简易的灶台，灶台上正煮着什么，江月进门之后就跟煮台边上忙碌着，并没有去试奚伟买的衣服；
奚伟看着这教师宿舍，跟那儿说道：“还是老师好啊，住十个学生的房间只住两个人，而且还可以煮东西，哪儿像我们，没事就来玩没收；你这些用具是不是都是我们被没收的那些啊？”
江月没有好气的道：“没收大功率电器，那是为你们好；”
奚伟笑着的说道：“之前蓝蓝说和你睡一张床的，那么是不是就空了一张床出来啊？”
江月忙碌着的头也没抬的回答道：“是啊，怎么，你想过搬来住？”
奚伟依然是那笑的说道：“有这个想法；”
江月玩笑的说道：“美的你；”
江月的忙碌也就是所谓炒热菜，没需要多长时就可以吃饭；
奚伟坐在桌边，看着那很丰盛的饭菜，一时有些复杂的心绪；
团圆饭啊，儿时的记忆中，团圆饭总是满满一大桌，只是似乎从来就没有他奚伟上桌的份；
有记忆以来，奚伟的父母，加他的爷爷奶奶，四个叔叔，刚好一张方桌八人位，后来再加婶婶们，也就更没有奚伟的份了都；而在江湖里的那段时间，奚伟的团圆饭，虽然有够资格坐正桌，却找不到家的感觉；
在江月的职工宿舍里，奚伟找到了家的感觉，也算是第一次坐到正桌上吃团圆饭；
江月看着奚伟跟那愣着，问道：“想什么呢？”
奚伟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有，就是太丰盛了；”
江月明摆着不相信的表情，不过没有多说什么，接着跟那儿摸出两**酒来；
看着江月拿酒，奚伟有些苦笑；
看着奚伟那苦笑的表情，江月跟那儿说道：“又没有让你喝，做得那么个样子难看；这大过年的，你不喝，我要来点；”
奚伟或许是因为那大过年的话语吧，跟那儿说了一句：“大过年的，那我也来一杯，呃，一小杯，呃，一口那么点，我还是可以的；”
江月跟那儿看着奚伟的说道：“酒精过敏会……”
江月没有说下去；
奚伟接着话说道：“一口还是不会过敏的，来点；”
江月给奚伟倒上了酒，只不过是还不够盖住杯底的那么半口一口的量；
倒上酒，江月举杯，奚伟也举杯；
江月举杯的说道：“敬，呃敬什么呢？”
江月突然变得有些悲伤；
奚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却也算是明白江月的悲伤；
正值风华正茂，却远在异乡，没有父母亲人，就连那所谓爱人都不在身边，这所谓大过年的，确实有那么些悲伤；
或许吧，奚伟总是一个人过年关，这样的悲伤几乎每一次都会让他的心口绞痛；
奚伟想了想的说道：“敬我们第一次吃团圆饭；”
奚伟还是能感受到江月的悲伤，却看到江月堆起了笑容的说道：“对，敬我们第一次吃团圆饭；”
说完后江月一口饮干了杯中的酒，奚伟也饮干掉那所谓喂猫儿那么点酒；
江月饮干了杯中酒后，自顾的又倒上，却没有再为奚伟倒上，而奚伟也没有再饮酒；
有酒有菜，自有话说；
江月在倒上酒后跟那儿问道：“你为什么过年都不回家呢？”
奚伟也有些悲伤，说道：“我没有家；”
江月一愣，跟着问道：“父母家人呢？”
奚伟叹气的说道：“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
江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饮着酒；
奚伟看着江月自饮着酒，跟那儿问道：“伯父伯母，想他们吗？”
江月听着这话，自饮着的说道：“真的很想他们，你不知道，他们对我可好了；”
奚伟笑了笑，给江月夹着菜；
江月自顾的继续的说道：“我们家是农村的，穷啊；但是父母对我却很好，记得小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我有两个哥哥，他们也是，有什么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总是让给我吃；”
江月说着，自饮自说继续道：“你是城里人，可能不明白；在我们农村，女孩儿就是赔钱货；看到村里的那些女孩儿们，我真的知道父母哥哥们对我有多好；
就拿读书来说吧，一般女孩儿读什么书啊，就算能读书那也就最多小学念完就算是对女孩儿最好的人家了；我呢，两个哥哥读完小学出去打工挣钱，我在家继续读书，那在我们那片山里，我绝对是所有女孩儿都羡慕的对象；”
说着江月的泪水流了下来，却继续的说道：“哥哥们不念书出去打工挣钱供我读书，他们说他们读书没用，要我好好念书，将来嫁到城里去；爸爸妈妈也说，在那大山里女孩子过不上人的生活，只有城里才能让女孩子过人的生活，让我好好念书，家里再穷，也要供我念书的；”
奚伟也有些酸酸的想哭的冲动，同样是父母兄弟，为什么他遇到是却那么一个家；
江月干掉整杯酒，一边倒上又继续的说道：“后来呢，我成为我们村里，不，是那片大山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个女孩儿；我记得收到通知书的那天，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跟那儿抱着我哭；不是因为供不起上大学的钱，是因为我终于可以离开那片大山了，他们高兴啊，高兴到哭得一塌糊涂；
我也哭，哭得和他们一样大声；因为我看到同村的那些女孩儿跟我年龄一样大小的，跟村里都带着孩子了，整天的苦着脸，被家里人不是打就是骂；我还记我小学的同桌那个女孩子，那年我上高中，她在那年嫁人，后来生了一个女孩，她被她婆家给活活打死了；
那时候我才明白爸爸妈妈说的那句话，在那片大山里的女孩真的过不上人的生活；其实我一直想早点出去打工挣，早就不想读书了的，看着爸爸妈妈那样辛苦，看着哥哥们相亲的女孩到我们家，连门都不进就走了，我真的不想读，要打工挣钱去；
看着我的同学因为生了个女孩而被活活打死，我才真正懂得爸爸妈妈哥哥们对我的爱；那时候我才真的很努力的读书；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想我真的跑出去打工而不读书的话，爸爸妈妈哥哥们的心，肯定会伤心死的；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你们都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回家；”
奚伟也忍不住眼框中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奚伟看着趴在桌子上已哭出声来的江月，心中却想着，同样是大山里的贫穷，他奚伟却遇到什么样的家人；也想着江月算是所谓争气的了，好歹是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
奚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说道：“我们回家去吧，现在就走；”
江月抬起头来看着奚伟，脸上挂泪，却笑着的说道：“过两年吧，家里为了我念书，已只剩下四面土墙了；”
奚伟突然很想说他有钱，但是却忍住了；因为奚伟已了解江月，如果奚伟敢说他有钱，那么江月会立即让他滚蛋；
江月似乎知道奚伟想说什么，跟那儿说道：“其实我在这里工作，家里很高兴的；前些时间我留校定了下来，写了信回去；收到了他们的回信，他们很高兴的，我看得出来；而且就在前几天我收到大哥写来的信，在信上他说他相了一个女孩儿，很满意，也不嫌弃我们家穷；
和大哥一起来的信还一封二哥写的，他在信上说大哥要娶嫂子了，那个女孩子不嫌弃我们家穷，其实是因为我；”
奚伟有些不太明白；
江月继续的说道：“二哥在信里说，因为我现在是大学的老师，教大学生的大知识分子；现在在那片大山里，爸爸妈妈走哪儿都是昂首挺胸的，再也没有人说爸爸妈妈是傻子，当年因为他们连两个儿子都不读了，还要让我这个女孩儿念书，那山里的人都说他们是傻子；甚至当面说他们是傻子，现在没有人说了；
用二哥在信里的话说，爸爸现在在他们村里，说话比村里的官儿都管用；我感觉得出来，因为我让他们骄傲，让他们自豪；只是他们却好像没有想过，我能让他们感到骄傲自豪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啊；”
说着江月的泪水悄然的滑落，奚伟也明白为什么是因为她；
江月一边说着，一边每次饮尽杯中的酒，奚伟看得出江月已有些醉了的；
江月再次的饮尽杯中酒，颇为坚决的说道：“我告诉自己，没有挣到钱让家里盖新房子，我绝不回去；大哥二哥没有成家，我也绝不嫁人；今年大哥都三十二岁了，才相那么个媳妇；二哥呢，今年也二十六岁了，还那么吊着；他们给我了所有，我却无以回报，做小妹的，真的是愧啊；
爸爸妈妈更是对不起他们，那些年被人当面骂作是傻子，我看着真的难受，真不想念书啊；而我呢，大学教师，狗屁，连家都不敢回；”
江月灌着自己酒，奚伟无以相劝，只能沉默着；
江月灌着酒，突然骂到：“吗逼臭男人，你以为你三年回来娶我，我就会嫁吗？”
江月已有些语无论次，奚伟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