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家传宝刀(2 / 2)
天羽呼吸一顿,忙问:“你可还记得那把刀的模样?”
东家当年曾说,白家被灭门时,她年纪太小,恐怕连家传宝刀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但其实她知道。
毕竟那个时候,她并不是真正的四岁女童。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柄通身漆黑的刀,十分特别。
当时白家堡的主人,也就是她和天勇的父亲,总是像抚摸情人一样,摸着那把刀感叹:“如此神刀,传到我手上,真是可惜了。”
他的刀术天赋的确不如白家上几代家主,白家的家传宝刀和刀谱在他手上,并没有如前几代一般,力压关东。
关东七大世家想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会生出联手灭门的心思。
天羽早就想过,等自己刀术有成后,定要将宝刀和刀谱都夺回来。
用不用是一回事,但不能留在仇人手里,是另一回事。
可惜她一直不知道,这两样传家宝的具体去向。
眼下天勇忽然提及,她自然在意。
天勇:“那把刀和寻常的刀很不一样,它的刀身是黑的。”
“一开始我以为它只是有一个漆黑的刀鞘,但后来我看到他拔刀砍门,刀出鞘后,依然漆黑一片,很是诡异。”
漆黑的刀,看起来其实很诡异。
可天勇远远看着,竟是越看越觉得莫名熟悉。
再想到那持刀人的身份,他的心中便渐渐生出一个猜想:难道那是我家的刀?
天羽:“……那正是咱们家的刀。”
又想,原来它在康家堡少主手里。
“那康家堡少主为何会去周家村?”她立刻问天勇,“周家村的人有告诉你吗?”
天勇点点头,解释道:“他看上了周家村一个姑娘。”
“那姑娘平时在村口溪边浣衣,前些日子他追着一头野猪,从那条溪边经过,瞧那姑娘美貌,十分心动,后来追到了野猪,便去周家村找人了,似乎是想把人带回康家堡去。”
天羽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那姑娘不想跟他走罢?”
“自然是不想的。”天勇说,“否则他不至于抽刀劈人家的门。”
“劈门之后呢?”她追问,“他把人带走了?”
“那倒没有。”他摇头,声音低落了下去,“那姑娘死活不从,宁肯用脖子去撞他刀刃,也不肯跟他走。”
那把刀的锋利程度,天羽十分清楚。
天勇口中的那个姑娘若是存了必死之心,拿脖子去撞刀刃,那必是当场没了命。
她胸口一涩,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要是当时去送农具的是她而不是天勇就好了,她忍不住想,那样的话,她或许就能救下那个姑娘的命。
“所以他拿着我们白家的刀,逼死了那个姑娘。”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骂人的冲动,“是吗?”
“嗯。”天勇应完一声,顿了顿,“我……我没敢去救那姑娘。”
“不怪你。”天羽心中情绪难忍,但还是保持了冷静,“以你的功夫,便是去救了,怕也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事实上,与仇人狭路相逢,能克制住情绪没有当场暴露,对他这个才知道家仇没多久的人来说,已是万幸了。
她就他这么一个亲人,总不希望他也出事。
这么想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了,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天勇仰头看她,小声问:“阿姊打算怎么处理?”
天羽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盯着身前那把才锻到一半的刀,片刻后,猛然起身。
“我去找东家,你收拾一下这里。”她说。
说完不等天勇再应,她便大步流星,走向后院。
后院里,东家正一边晒太阳一边喝酒。
他并没有和无崖子师徒一起,而是坐在另一个角落,一个人喝着。
天羽走过去,他也没抬眼。
直到天羽忽然朝他半跪下来,他才动作一顿,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他问。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她说,“与您说一声。”
“去哪?”
“白家堡。”
话音落下,他面色微动,倒是立刻猜了出来:“你想报仇了?”
天羽说是。
“本来我以为此事不急,再准备几年也无妨。”她抿着唇,不愿透露太多情绪,但愤怒还是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可我忘了,那群人既能为了一卷刀谱行灭门之事,那必是毫无底线的败类。”
从前是她没能力与败类算账,如今她刀术有成,神功在身,为何还要留着这些败类的性命?
东家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打算一人一刀,迎战七大世家?”
天羽:“是。”
“你不怕他们集合千军万马来围攻你吗?”他问。
“我打算公开给七大世家的家主下帖,邀整个关东的武林同道来白家堡见证。”她抬起眼,直视向他,掷地有声,“白家后人挑战七大世家,这样的热闹,谁不想看?”
武林世家都要脸。
当年七大世家围攻白家堡,也是暗中进行的,并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就算整个关东都知道,这事一定是他们做的,但在明面上,他们确实从未承认过。
所有人口径一致,将白家的灭门变成了一桩无头案。
现在白家后人出现,他们也不可能公然带人前去围剿,只会摆出一副前辈架子,前来赴会。
而只要他们敢来,她就敢战。
她有北冥真气,能在交手间吸取对手内力为己用,甚至能跟他们车轮战。
等她赢下了七大世家的人,再亲口公开当年真相,这群风光了十年的人,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东家听得心情复杂,道:“……看来你都想好了。”
天羽点头,又拜托他道:“我这次去白家堡,只能单刀赴会,不能带着天勇一起,我不在时,还请您看顾他一二。”
“好,我会帮你看着他。”他并没有拒绝这个请求。
得到了他的应允,天羽也放了心,当即起身。
就在这时,东家的目光落到她腰间,道:“你的刀呢?”
天羽说早上送李寻欢时,被其飞刀打出了缺口,正打算重锻。
“别锻了。”他摆手,旋即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把到手后从未出鞘的刀,“往后你就用这把刀。”
过去几年,他教她刀法时,用的都是铺子里最普通的刀。
这把被人从姑苏一路送到关东来的刀,挂在他腰间,仿佛是个摆设。
时间长了,就连天羽都忽略了它。
现在他忽然解下,将它交给她,她才陡然想起,当年他开始教她刀法前说的话。
“您的意思是,我已经学成了您的刀?”她问。
东家反问:“你觉得呢?”
你是学刀的人,对这个问题,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天羽一怔。
下一瞬,她再不犹豫,直接握住这把刀。
刀柄入手,与她的掌心贴合到一处,意外相衬。
握紧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要抽刀,见一见这把刀的真面目。
念头闪过之际,手腕已然发力。
而后她屏住了呼吸。
刀鞘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极其雪亮的刀身,寒光凛凛,宛如一泓秋水!
她实在没想到,这把她日日见到的刀,竟美得如此摄人心魄。
“它叫割鹿刀。”东家垂着眼,轻声一叹,终是道出其来历,“出自战国冶铁名家徐夫人的后人徐鲁子之手,乃是一柄天下闻名的宝刀。”
“割鹿刀?”天羽疑惑,心想这名字怎么也有点耳熟?不会又触发什么武侠小说剧情了吧?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东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只当她觉得这名字奇怪,于是解释了一下,“刀名割鹿,正取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