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头猪(2 / 2)
翁家大哥拖着断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喜在岛主手下能人众多,随便找个修士,便能恢复他的手臂,重续他的修仙之途。
可他又觉得心中分外不是滋味。
甚至有些恨当初翁珍珍为何不嫁葛六。
明明他才是修士预言的天之骄子,如果她乖乖嫁给葛六,那他就既能顺利凑足去修真界第二大门派慈德府的路费。
又能继续被父母捧着、被村里人敬着,做他们诚惶诚恐捧在手里的人中之龙。
如今翁珍珍攀上岛主,倒显得他这个大哥黯淡了许多。
他妹妹怎会变得如此自私不讲道理。
她难道就不能为家里退让一步吗。
为何非要事事压他一头,一点都不为家里、不为他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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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
鬼面死侍的画师,终于画出了那个斩杀他们三十九名弟兄的杀手真实样貌。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杀手既不魁梧,也不凶狠——竟是个长得不男不女的男人。
余下的鬼面死侍,很快锁定了这个不男不女的杀手现在的住址。
他们这次绝不会再辱使命,拼死也要把这个杀手带回来,交给绮烟真人造他个九九八十一次炉鼎,否则难消他们心头之恨。
就这样,渺疾宫两队人马,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出发,浩浩荡荡,同时奔赴凤起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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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真体力透支太过,用不了缩地成寸,只能徒步回凤起山。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山间万籁无声。
灯汐枝慢慢睁开眼。
李真真一身血迹地推开门。
抬头就看到男主坐在昏暗繁杂的雪中小屋里,像白芍药那样无瑕,又像玉壁一样不识人间烟火。
乌发披散,清冷高华。
饶是李真真疲惫至极,也觉得眼前一亮,有种蓬荜生辉之感。
男主疯归疯,美是真的美。
她终于有点理解,那些第一区的男人女人,为什么喜欢在家里养漂亮的金丝雀了。
对金丝雀虽不公,但对她的眼睛好啊。
“怎么弄得一身血,你去把无患岛灭了?”
见她整个人和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美人缓缓起身,及地的衣裾曳过窗缝里飘进的落雪。
灯汐枝走到她面前,刚想抬起她的下巴,察看她脸上的伤口,便在她身上闻到了陌生男子的气息。
——不是普通接触或交手就能缠上的程度。
是抱了很久才能留下的味道。
灯汐枝漫不经心地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松开手,语气清冷:“没用的东西,小小岛国,随手灭就灭了,何至于受这么多伤。”
李真真:“……”蓬荜生辉之感消失了。
她现在只剩下和前大佬沟通不了的无力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之后,男主好像对她的疏离感淡了很多。
之前这位大佬就算再粗茶淡饭,骨子里也带着点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的气质。
但是今天,他竟然都亲自用手来碰她脸了。
这和时管司司长亲自过来和她握手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仿佛骤起的暴雨,密集而急促,由远及近,齐步踏来。
李真真塞上竹筒盖子,将竹筒重新放回怀里,侧耳倾听了片刻。
然后发现她听的,一直是自己因失血过多导致的耳鸣声。
“……”李真真拍了拍耳朵:“你能听出有几拨人吗?”
“两拨。”灯汐枝坐回火堆边,取下火上悬挂的隐隐沸腾的铜壶:“左侧上山的一拨,一百三十五人,右边上山的,两百一十八人。
“其中九人内力不足,吐纳气短,十二人身受重伤,脚步虚浮。”
李真真:“……”
前大佬,不愧是前大佬。
这就是天生仙体吗?
哪怕仙骨尽失,不能修炼,但是五感仍然远强于凡人,甚至远强于修士。
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像是故意示威似的,每一步都如同在地面上敲响战鼓,震耳欲聋。
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
李真真拔出杀猪刀,走到门边。
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是我对头还是你对头?你要不要避一避?”
“不必。”
因为茶盏已经被他捏成了粉,灯汐枝修长的手指搭在缺了一角的茶碗上。
清透雪光下,土阶茅屋,青堂瓦舍,他却连指尖都在泠泠地发着光。
“我的对手已经死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普天之下他已经没有对手了。
李真真点点头,欣慰地发现自己已经麻木了。
漫天灯火犹如夜间流动的萤虫,漫向这山里唯一的木屋。
马匹步声停止,李真真推开门,便被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指住门面。
面前的百人,均身着黑衣,头戴鬼面,不是死侍是谁。
领头的死侍坐着高头大马,手持黑色长剑,看李真真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翁珍珍,你杀我麾下侍卫三十九人,血债当血偿,今日我必将你擒拿回去,给绮烟真人做炉鼎,你若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些罪。”
李真真正想说什么。
就听见另一队人浩浩荡荡而来的马蹄音。
哪怕是在黑灯瞎火的大山里,也能老远看见这些侍卫,全都身着火红火红的喜服。
还没等来到近前,穿得火红火红的领头人便高声喊道:
“我乃鹤衣卫迎亲使,鬼主亲下敕令,东岛凤起镇翁珍珍,淑性茂质,温良恭俭,德荣兼备,婉婉有仪,堪为岛主之妻,特命我等前来接翁姑娘,入主渺疾宫——?”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了李真真面前的黑衣人。
火红队和黑衣队在李真真的院落前狭路相逢。
两队人面面相觑。
彼此都对这个状况感到匪夷所思。
火红队莫名其妙:“我等奉岛主之命来迎岛主夫人……你等前来做什么?”
黑衣队比他们更莫名其妙:“我等也是奉岛主之命来抓炉鼎……你们又来做什么?”
李真真:“……”
灯汐枝:“……”
火红队:“……”
黑衣队:“……”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山风吹过。
尴尬在沉默中蔓延,或在沉默中爆发。
有的人活着,但是他们已经死了。
一时间,院子前静得只剩下枯叶飘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