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掉马*2(2 / 2)
……不,不该如此。
这样想,无论是对剑尊,还是对这位妻妹,都不公平。
原不恕收回目光,扫了一圈垂首不敢多言的众弟子,“尔等初次登临飞舟,难免出神,一炷香后,各自回房修炼。”
原不恕说完就转身而去,连原殊和都没招呼。
盛凝玉这下真的挑起眉梢。
也不知原老头做了什么,原不恕竟是真的没认出她?
原不恕一走,弟子们顿时作鸟兽散。一旁的纪青芜小声呼出一口气,药有灵凑到盛凝玉身边,崇拜道:“我方才都以为宫主要责罚了,气都不敢喘,明月道友,你居然还敢接话,真是这个!”他说着话,还对着盛凝玉竖起大拇指。
“原宫主不是这样的人。”
“我兄长不是这样的人。”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想起,盛凝玉转过头,就对上原殊和的面容。
小少年急于为兄长辩解,脸色有些红,盛凝玉笑了下,顺势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原小公子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原殊和神情又变得极为纠结,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许,终是道:“等到了学宫,我、我再与道友详谈。”
到学宫?
那很快了。
这一次的学宫是由凤族如今的声名最盛的少族长凤潇声起的头,但不知为何,她没有选择立在自己的银竹城旁,也没有选择立在剑阁附近的旧址,而是选择了立在了剑阁与银竹城的交界处。
“看!那就是我们的学宫!”
“我看看!我看看!”
灵山巍峨,紫气隐现。
金阙玉楼上自有飞龙环凤,碧瓦朱檐,为首最中间,上书“清一学宫”四个大字,字迹缥缈,又极具力道,彰显煌煌神威,令人望之生畏。
众弟子直到下灵舟时,还在发出惊叹。
盛凝玉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原不恕正代表云望宫录入名册,他们被放在清一学宫正殿外的广场上,众弟子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盛凝玉也凑在其中。
“银竹城好东西多,立在此处四通八达,日后也方便我们找些热闹看。”
“银竹城?”云望宫弟子愣了一下,随后摸头憨笑,“王道友说的是‘逐月城’吧?乍一听这旧名,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逐月城?
盛凝玉一愣,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身后忽得传来一道声音。
“……凝玉姐姐。”
褚季野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几乎是瞬间,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席卷了全身。
素衣青纱,面容稚嫩。
但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她。
是他魂牵梦萦的明月,是他朝思暮想的凝玉姐姐。
褚季野本来早就要前往灵桓坞,却吃了个闭门羹。原老爷子以“为清一学宫重启而多做准备”为理由,将云望宫半封闭了起来。
但他没有放弃,他选择在清一学宫之下等待。
幸好。
褚季野想,幸好,他等到了。
晦气!
盛凝玉暗骂一声,转身就要离去,谁知身后那人却不依不饶。
“凝玉姐姐……”
没有褚青等老人在,其余家臣根本不敢置喙家主。于是褚季野几步上前扯住了盛凝玉的袖子,饶是已经做出了这个动作,他却似乎还在发愣,梦呓似的开口:“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来寻我?”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他的声音飘忽犹如海上浮光,“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可是褚家家主!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会和他们云望宫的王道友拉拉扯扯?!
云望宫弟子俱是瞪大了眼睛,有人想拦,却被褚家的家臣全数拦下。
原殊和见势不对,暗自掐了个诀,传信给兄长。
不止他们,还有些其余门派的弟子们,俱是跃跃欲试的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众人目光围堵,盛凝玉彻底冷下眉目。
这就是没有完整灵骨,也灵力全无的坏处了。若是原先,她一剑抽过去,谁敢不从?
盛凝玉用了十分力道将袖口扯出,却还是不得其法,语气愈发冷:“褚家主这是要做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彻底让褚季野心绪翻涌。
众目睽睽之下,他再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此刻所拥有的无限尊崇与荣光,他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褚家子。
心脏钝痛。
褚季野眼圈通红,犹如一甲子前每一次犯错时,他死死抓住着手中布料,近乎自虐般将掌中灵力反刺入自己身上,刹那间,手上满是鲜血。
“我是你的未婚道侣——凝玉,我来接你回去。”
昔日里,只要他这样做,凝玉姐姐总会心软。
她是舍不得看他难过的。
“褚家主折煞我了。”盛凝玉扯了下嘴角,“小人与褚家主从不相识,更未曾谋面,当恨不得这番话。”
这话说得半点不留情面,以至于所有熟悉褚家这位家主脾气的人,都在刹那间感到头皮发麻,可谁知这位名声在外、喜怒无常的褚家家主,这一次却是半点也没有发怒的征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褚季野低着头,姿态柔顺乖巧到令所有人大跌眼境:“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责罚我,但你别不理我——凝玉,你不能不要我。”
是她在一群人里选中了他,是她先对他伸出手。
她怎么可以不理他?又怎么可以将他弃之如履?
药有灵倒吸一口凉气,呐呐道:“他真的是那天我们遇到的褚家主?”
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褚季野当然能察觉到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这样会让人如何恶意揣度,但他却都不在乎。
万物如尘埃,唯有明月皎皎,幸得相逢。
褚季野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开口:“那些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都是误会,只是我年少气盛……凝玉姐姐,你先随我回去,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个头。
离得近了,盛凝玉右手又开始疼。
在褚长安抓住她袖子的那一刻,他的灵力与鲜血流出,而她感受到了她的灵骨。
近在咫尺。
不巧的是,作为主人,当灵骨距离自己很近时,盛凝玉不仅能感受到灵骨,还能重温被剖骨那日的疼痛。
起先是指骨一抽一抽的疼,然后是右手腕间。
疼得太厉害,掌心都渗出了冷汗,盛凝玉根本无暇回骂,生怕一开口就是喘息。
生生剖骨。
……疼。
太疼了。
盛凝玉扯了扯嘴角,绷紧了手背,指骨微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一边疼着,一边还有功夫闲想。
既然部分灵骨在褚长安身上,被封印暗算之事大抵也与之有关——幸好那日在树林中,她及时躲避,否则真是白白送上门了。
就是之后,要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灵骨拿回来。
褚季野见面前人不语,心中重燃欣喜,伸手就想覆上她的手背,却被一道骤然袭来的灵力猛然刺穿!
这道灵力犹如剑光,蓦地从身后袭来,快得像是一道雪影,只是力道却不浅,全然没有皑皑白雪的高洁,反而冰凌似的冷冽,带着一股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这还仅仅只是一道灵力。
饶是褚季野已至天权境,却还是为此心惊。
褚季野不得不松开了盛凝玉的袖口,翻身躲避,落下是湛蓝大的衣袍如海,他收起了先前的委屈小意,阴森地看向灵力来源。
无需他开口,自有褚家人怒道:“竟敢背后偷袭我褚家家主,何人如此狂妄?”
不等他们多言,下一瞬,雪色衣衫,惊鸿如玉,翩然而落。
熟悉的香气自身侧将她包裹,盛凝玉缓缓动了下眼。
右手好似不那么疼了。
于是她偏过头,冲着来人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这是她自方才起,流露出的第一个不同的神情。
却是在对别人笑。
褚季野心中堪称妒火滔天,面色也越发阴沉,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敌意,铺天盖地的灵威向那雪色衣衫之人袭去!
褚季野森然道:“你是何人?”
周围人俱是胆寒,有人更是发起抖来。
众目睽睽,灵威之下,衣袂纷飞如昼雪。
谢千镜又上前一步,靠得离盛凝玉更近了些,他牵住了她的手,对着神情愈发可怖阴森的褚家主微微一笑。
“我是她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