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棺而出(2 / 2)
一根断木,一息之间,截人性命!
他们老大可是隐元巅峰快要到洞明境的修为!虽然在修真九段里,也只是初阶,但竟被一招秒杀?!
这人……不!
她真的是人吗?!
四个修士吓得两股战战,他们此前从未听闻此行有这样的剑修,加之面前人苍白的面色,鬼气森森的模样,与古朴衣衫上的血迹……
他们怕不是惹到了什么弥天境内的妖鬼了!
毕竟早有传言,自当年剑尊不敌通天魔气身陨后,大荒山的弥天秘境至今已百年未开,而周围被称之为“弥天境”的土地上,则终日里烟雾缭绕,怨鬼哭嚎。
怪都怪当年那盛凝玉!还号称什么“明月剑尊”,竟是连魔气都除不干净!
那四个人本是心生怨怼,谁知忽然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竟是一时间心神恍惚,顾不得其他连滚带爬的走了。
盛凝玉攥紧了右手。
从手腕处蜿蜒直掌心的鲜血触感粘腻,她并不敢看自己的右手,却有些喜欢。
疼痛能让她清醒,也能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确认那些人走了,盛凝玉无声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若是放在以往,区区几个筑基巅峰的修士,她只用一道剑风便足以。
而现在,她灵骨被夺,右手指骨断裂,本命剑更是碎得连个残骸都没留下。
灵力全无,却能用树枝使出方才那招,装腔作势的唬人,还多亏了盛凝玉根骨奇特。
寻常修士只有一根灵骨蕴藏体内,大都在心间,手臂,或是腿部。
但她有两根。
一根在右手,一根在脊柱。
也正是因此,当年纵然阴沟里翻船,在脊柱之骨被抽出前,她也拼死在那人的心头留下了一点痕迹。
可惜没能杀了他。
盛凝玉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眼,忽得一怔。
她的身后的大树下正依靠着一个青年。
姿容艳绝,肤白如雪,或是因先前经历了一番打斗,他的眉心还留有一丝血迹,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病态的颓靡。但偏偏他望来的眼神极为干净,不沾一丝尘埃,安安静静的依在树旁,漂亮乖巧得像是一株水上的菩提莲。
好看!
虽然已经记不清脸,但盛凝玉直觉,这人比她被称为“第一公子”的二师兄容阙还要好看!
青年望着她,没有起身,咳嗽了几声,似是想要牵起嘴角,笑容却十分勉强:“在下谢千镜,多谢仙君相救。”
嗯。
嗯……?
盛凝玉眨了下眼。
两根灵骨被抽了一节半,她早已没有灵力,方才根本没注意到这青年。
盛凝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青年身上的斑斑血迹,目光在他还在渗血的腕处凝了凝,脑子迟钝地转了转,慢吞吞地开口:“方才那些人,是跟着你来的?”
青年垂下眼:“是,他们不止想要我的灵骨,还想要我的血肉……方才若非仙君出手,在下定有性命之忧。”
盛凝玉:“……”
原来骂的不是她啊!
盛凝玉宣布,这世上少了五个没眼光的人。
被骂醒的怒气骤然消散,盛凝玉心情好了许多,复又看了眼面前人。
饶是衣衫渗血,形容狼狈,却不掩那天地间一等一的绝色。
盛凝玉思绪飘忽了一瞬。
她喜欢好看的东西。
好看的花,好看的剑,好看的人。
若她还是剑尊时,少不得要为这容貌不俗的小辈讨个公道。
只可惜,她现在已不是剑尊,更不是什么“仙君”了。
盛凝玉晒笑了一笑,眼神又落在了他的右手腕间。
看起来倒是与她同病相怜。
“公子客气了。”
盛凝玉太久没与人交流,此刻组织着语言,努力模仿记忆中模糊的字句,慢吞吞地开口。
“我姓宁,名为月明。没有什么深厚的灵力,更不敢妄称什么‘仙君’。此番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人恶作剧,把我埋在了地底。”
谢千镜微微蹙眉,如瓷似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埋入地底?这算什么恶作剧?对方可是有何目的?”
光风霁月的皮囊之下,却是满满的恶意。
他想勾着盛凝玉想起那些往事,起了怨气,也生了心魔。
同他一样。
谁料盛凝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道:“谁知道?或许是想用里头的黑暗吓死我吧。”
谢千镜一顿。
“但总而言之,我要出去报仇。”
盛凝玉话锋一转,却对着树下的人伸出手。
弥天阴沉的夜色里,似乎有月光升起。
她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言辞间也总有几分久不开口的生涩,可哪怕在如此情况之下,举手投足间竟也透出了几分清风朗月的洒然。
“一起吗?”
她全然不记得他了。
谢千镜目光散开,止住心头莫名的悸动。
清风吹拂,几缕青丝落在了他的肩头。
谢千镜低下眼帘,转瞬间掩去了眼底阴戾暴虐的恶意,再次抬眸时,已弯起了眉眼,笑容干净又无害。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好啊,我跟你走。”
就让他这个天生魔头来看看。
这位曾经一剑惊动十四州的明月剑尊,到底真如天上明月皎洁动人,还是……
谢千镜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盛凝玉牵着他的左手手腕上。
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也在渴求着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