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走运的人（1 / 2）

大洋岛

格拉夫特海滩西北部某地

8月15日凌晨:28

宁古走在队伍的中间，老兵哈利让一名男兵在队伍前带路，自己走在队伍末尾殿后。

行军漫长而寂静。

这些士兵显然训练有素，习惯性地保持静默，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有裤腿和背包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每个人身上武器都被固定得紧紧的，携带两件武器的人都把武器分开背在身体两侧，以防金属互相撞击发出太大声响。

在黎明前的广袤旷野中，一点声响都可以传很远。

看到老兵哈利和士兵们不约而同的表现，宁古心里又多了一层安全感。

他不知道四周有没有敌人，以及敌人到底在哪儿，他们这支小队伍安静地躲在暗处是最好的求生手段。吉普车被伏击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说明这个地方不只有大部队，还有隐藏在四处的散兵。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全军覆没。

一行人没有大摇大摆走公路，领头兵似乎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他带着队伍忽儿在林间小道盘旋，忽而沿溪流转折前进。

虽然有从层云间偶尔探出头来的半轮弯月眷顾，时不时洒下淡淡的光晕照路，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然而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领头兵的行进速度，月色下他右手拿着一把砍刀样的东西，间或熟练地挥上两刀，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宁古知道他是在斩除挡路的大树枝。

“好刀法！”宁古心中暗叹道，“一般人砍树枝，七八刀都不一定能砍断，就算一刀下去幸而砍断了，也一定会震得枝叶哗哗声大作，也不知道这开路的士兵用了什么办法，能把声音控制得这么低，何况这还是在照明条件如此恶劣的情况下。”

宁古开始明白为什么会直觉告诉他要选择这些被淘汰的初代士兵了，原因不复杂，只是大脑跳过了推理过程，直接告诉了他答案：如果调度局只肯给他一个班的士兵的话，不管他们单兵战斗力多强，就这点兵力不管遇到哪支敌军主力，都是注定被团灭，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单打独斗的士兵，而是一支熟悉战场情况的队伍。

大约3个多小时后，宁古感到前面的士兵突然停下来了，他也停下脚步，学着前面士兵的样子蹲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猫着腰向队首穿去，宁古从高大的背影认出这是老兵哈利。

不一会儿，哈利折了回来，蹲在宁古身边，用哈气般的音量轻轻吐出一句：“长官，我们要向北前进必须经过昆兰地区，再往前走有两条路，一条是穿过眼前这片树林，树林后面就是昆兰地区，这条路最快，只要半个小时就能穿插过去，但是这片林地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太危险了；还有一条路是咱们现在就向左，绕开林地，这条路虽然要耗费半天时间，但很安全。前面开道的贾拉维对第二条路也很熟悉。请长官决定我们走哪条路？”

宁古思索片刻，轻声问：“这片树木里以前经常发生伏击战吗？”

“经常，长官。”哈利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就直穿树木，”宁古回答他说。

“长官我再重复一次？”老兵哈利怀疑宁古没听明白。

“不用，老爷子。”宁古咂了咂嘴，“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懂军事，可我懂点常识。

五年前经常打伏击的好地方，既然你能知道，其它部队的人也不瞎，那么取道这片森林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少，既然过路的人都没了，谁还会天天在这儿埋伏？

反之，五年前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别人不可能五年了都看不出来，想绕道这片森林的，应该不止我们一支队伍，如果有伏击，我担心反倒更有可能在森林周围。

况且绕道如果只需要多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话，还可以考虑下，但需要足足半天，时间差太大了，我们在战斗密集的区域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微弱的月光下，老兵哈利的眼中由惊讶，到疑惑，再转为无奈。

“知道了，我去通知贾拉维。”老兵哈利转身猫腰折返了回去。

宁古知道自己的决定也有赌的成分，但无论如何都比绕道要安全。他看出来，老兵哈利一直在暗示他应该绕道。

宁古看来赌对了，他们在林子里遇到两处战斗遗迹，七七八八躺着些被风化了大半的军装覆盖的骸骨，锈迹斑斑的枪支零件都说明这些战斗至少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在第二处遗迹中，有一具骨骸背靠一棵树坐在地上，安娜提醒说：“这个人很可能是人类或初代克隆兵，他的骨骼是完整的。二代克隆人少了几块。”

宁古克制住对干尸的恐惧，一步步靠近，趁着月色仔细看了看这具骸骨。

尸体已经风干，右手里还攥着一只公文包，宁古叫一名男兵上前取下公文包，只从里面翻出一撂文件，文件已经被长年雨水泡得发白鼓胀了，字迹连颜色都几乎消退了。

宁古扫了一眼，打了一人激灵，有一页纸抬头处的墨迹没有完全被泡坏，虽然早已变形，一个红色的logo还是让宁古眼前一亮，他见过这个logo，在西格朗公司大楼里第一次见到杨念时，不但几面墙上出现过这个logo，杨念桌上一台笔记本背面也有这个logo。

“西格朗公司？这人为什么拿着西格朗的文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人袭击了他们？”宁古愣住了。他让男兵把文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页完好可读的纸张。

虽然有点失望，但此地不宜久留，宁古带着队伍继续踏上了路程，只用了2分钟他们就穿过了这片树林，进入了哈利所说的昆兰地区。

这里的树木稀疏了许多，地表也不再平坦，一座座小山丘陵犬牙交错，前方几公里处隐隐然能看到一条盘山公路沿着山腰和地表蜿蜒消失在远处。几头夜间活动的森林地鹿猛然从草丛中站起来，它们被刚从森林中钻出来的这一伙人吓得拨蹄四散奔逃。

安娜无声无息地飞跃到宁古面前，像一名导游似的向他介绍起来：“欢迎来到黎明前美丽的昆兰区，昆兰区的昆兰二字是译名，原名的本意是‘女王大陆’，位居战场中部偏东位置。它是连接南北地区的咽喉要道之一，因此各支部队在这里常年往来相互攻击，有不少著名战斗就发生在昆兰，只可惜它的名字虽然叫女王大陆，却从来没有诞生过一位女王。”

“将来有一天一切都结束了，”宁古打趣说：“你可以带一大群乌泱泱的人工智能来这儿创一个王国，你可以来作这个女王，也不辜负昆兰这个气势宏伟的名字。”

紧接着宁古叹了口气，本来正打算反唇相讥的安娜被挑起了好奇心，问：“你怎么了？”

宁古说：“我是有点后怕。天底下的事没有哪件可以万全，就比如刚才横穿树林，真是侥幸！假如早几年或早几个月有些人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可就大事不妙。他们一定会像我们一样经常出入这片森林，那样的话，树林又成了伏击的好地方，而我们可能和那两拨人一样下场了。哈利原本的方案虽然有刻舟求剑之嫌，但我的决定也太冒险。”

“老爷子。”宁古转头来对着哈利说，“现在地势全变了，咱们没遮没挡的，很远的地方就能被敌人发现，那样恐怕就很难脱身了。你有什么好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