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人的战壕（1 / 2）
格拉夫特海滩-7旅指挥部
8月14日早8:22（宁古着陆第一天
清晨的指挥部里一片闲适的气氛，一些人在喝早茶，一些人在聊天。
在走进大帐篷的路上，不停地有人和她打招呼。卡佳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其中几个还是她的老部下，还有一部分曾是她父亲的老部下，他们大多都来自r联邦，如果把第7旅称作r民族兵团，怕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7旅的军官来源比较单一，主要是由在役或退役职业军人构成，这一点让卡佳感到很舒心，这样一支基础素质强悍的部队已经在过去两年里助她屡立战功，也能让她尽可能快些完成家族交待的任务，早日回到圣彼得堡。家族给她的任务是至少成建制消灭一支部队，这也正是战场规则里允许军官申请升迁或退出的条件之一。
卡佳走到大帐核心一张大桌前，上面铺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她弯身趴在桌上，双手捧住下巴，两个肘尖撑在桌面，目光清澈地望着海滩这一部分，陷入了思考中。
眼前的形势十分明朗：3旅已经被困在格拉夫特海滩两个月了，在卡佳的策划下，7旅采用稳扎稳打的方式把包围圈从8公里外推到了海滩，3旅残部只能龟缩在离海滩不到1公里的几道战壕里苟延残喘。
敌人试过几次突围，其中一次夜袭甚至让7旅损失了114名克隆兵，然而3旅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据战后清点战场统计，3旅在这次偷袭中扔下了582具克隆兵尸体。
卡佳估计，3旅现在应该只有不到5人还勉强站在海滩上了，其中人类指挥官还有多少？5个还是1个？希望他们的新旅长还在其中，卡佳想活捉他，那样可以在回国后给家庭增添更多的荣耀，活捉旅长这件事，可还从来没人做到过。
带着这样辉煌的战绩回到家乡，不但整个家族都会对她加倍满意，就连他都肯定会对卡佳多看一眼，想到他，卡佳渐渐出了神，身边的军人们消失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也突然寂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舞会大厅，高级军官、政客、寡头大享和阔太太们摩肩擦踵、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从一楼一直传到二楼，在二楼楼梯转弯处，他穿着海军制服微笑着正向一位老将军举起红酒杯，他英俊的面庞、如同孩子般真诚的笑容让她看得发呆。
突然，麦克风砰砰响了两声。
一个浑厚的男音大声向人们宣布：“现在我想请一位女士上台代表我们r联邦军人向在坐的祖国精英们讲几句话，她，就是我们的，战争英雄！家族的荣光！联邦的骄傲！军人的楷模！————同时也是这世界上最美丽动人的姑娘————亲爱的卡佳！”说到这儿，主持人自己的声音都不禁激动得微微颤动。
她在众人的注目和欢呼下提着蓝色礼裙的下摆，迈起水晶高跟鞋，顺着楼梯缓缓向二楼讲台走去，面颊潮红，两耳火热，她用余光偷偷向他望去，他也正低头望着她！
那是一双多么清澈、多么温柔的双眸啊，就和18岁那年遇到他时一模一样，卡佳刚到军事学院报到，迷了路而错入男生宿舍楼。
那一刻，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微微俯身面朝卡佳的小脸，温柔地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到您吗？”。
卡佳感到头晕目眩，真想不顾一切向他扑过去，大喊一声：“亲爱的阿廖沙，你娶了我吧！”。卡佳被脑海里的这一切感动了，眼眶湿润，她不禁喃喃道：“阿廖沙”。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不是阿廖沙的声音，而是从空中传来的一个女孩的声音，把卡佳从幻想中猛地扯了回来，身边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又是一群熟悉的军人和嘈杂的吵嚷声，他消失了。
卡佳怒不可遏，手向桌上一摸，才想起她的手枪没有带来。继而叹了口气，在心里嘲笑自己：“卡佳啊卡佳，你这是怎么了。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吗，现在连一个机器人都能激怒你，那句话只是它的习惯用语，不是故意模仿阿廖沙来挖苦我。”
说话的“机器人”悬浮在空中，它是空中悬着的一只乒乓球，只是这乒乓球中间部位有一个发出淡淡蓝光的圆点，仿佛这只乒乓球长了一只眼睛。
卡佳一直不明白调度局怎么会给一部分高级军官配属一台这种没用的东西。
它们虽然可以像真人一样陪自己的主人聊天解闷，但功能也仅限于此，实际工作中毫无用处，别指望它们能和你讨论军事行动，因为它们的存储器里连一张地图都没有，甚至不能拿它当作计算机用，卡佳尝试过拿了与军事图纸相关的三角函数题给它算，得到的答复却是：“你的请求被拒绝了，错误代码：41。”
卡佳的白日梦就被这样一只愚蠢的乒乓球打断了，想起手头还有工作要作，她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说：“滚开，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卡佳拿起笔来在地图某处轻敲了敲，重新把思绪带回了现实：
3旅并不是她现在要担心的，她比较担心是盘踞在己方右翼的第4旅，以及侧后方的第6旅，这两个旅在过去一年里经常发生局部冲突，损失都很大，互相杀红了眼，快成了世仇，但自从7旅开始压缩对3旅的包围圈后，这两支部队不约而同地靠拢了上来，他们既不互相攻击，也和7旅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们意图很明显，”卡佳想，“没人愿意坐看我们轻易地消灭3旅，如果7旅再次立下这样的功勋，本就已经遥遥领先的r联邦将会在科技方面把其它国家甩开一个世纪，母国一直想拥有可控核聚变技术，也许就要看这一次我们在战场上能否成功了。
实在无法阻挠我们全歼3旅的话，他们也会尽可能趁火打劫，和我们一起攻击3旅，好从中分些战功，以免功劳全被我们拿走。
但是我们根本不需要他们帮忙，也绝不能容忍他们偷走我们的胜利果实，这次回国参加的会议上，联邦委托家族已经下了死命令：其它部队与7旅分享战果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卡佳拿起圆规和铅笔，一面模拟这两支部队可能的运动轨迹，一面计算着各种行动可能花费的时间。这样的过程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了，每次都得消耗卡佳大量精力。
虽然外面的世界早就不用铅笔尺子圆规这种落后的工具作军事计划了，但目前战场上，却只允许手工制图和人工计算，卡佳之所以不相信外星人选拨优秀军官这番鬼话，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什么样的星际战争才需要一批拿着铅笔、尺子、圆规的军官？
卡佳正沉思间，突然感觉到帐篷里的人都不约而同收了声，椅子移动时时向起一片嘶拉拉的声音，军人们站起了，听声音都在向一个刚进来的人敬礼。
卡佳不用看就知道是旅长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她的老上级，爷爷的老部下。
她没有像其它人一样转身、立正向长官敬礼，只是趴在桌子上望着地图，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卡佳感觉得到旅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旅长也在望着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这阵子沉默才被老上级轻声打破：“他们不敢。他们也别想从3旅身上分到一点儿残渣剩饭，滩头被我们围得死死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除非他们昏了头，敢来直接进攻我们，
咱们有一大半的部队都在监视他们，只要他们敢靠近，我们这部分预备队随时可以拦截他们。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卡佳知道老上级说的都是对的，4、6旅的多数指挥官虽然也有很多是职业军人，但是这两年因为作战太频繁，互有胜负，兵员都损失不小，而且一直没能从调度局得到补充，加上指挥官能力和经验也比不上7旅，7旅哪怕只投入现有的预备队，就算不能击退他们，阻击他们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其实应该两个周前就动手的，那时候3旅还有2到3多兵员，为了围住3旅，我们只能用不到2人去防御侧后方。
所有人都以为3旅至少还能抗一个月，可谁也没料到3旅自从上任旅长阵亡后作战能力就江河日下了，4、6旅恐怕作梦也想不到，才两个周不到的时间里3旅就被我们打崩了。
那么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卡佳自己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卡佳抬起头望向自己的老上级，这位年近六十的老将军总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并且精心梳理得整齐划一，目光永远那样炯炯有神，只有眼角的血丝才让人看出来将军近来也没有睡好觉。
她呷了一口桌上的咖啡，似乎下定了决心，说：
“我觉得我们可以马上展开最后的攻势了，3旅残部应该尽快消失，不然我们需要担心的可能就不止4、6旅了，战局再拖下去，其它的旅也会凑过来。3旅的补给在这几天里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了。”
“嗯，我等你回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要和你商量，既然你也这么想，我看明天午后就可以发起最后的歼灭战了。”伊凡旅长说。
卡佳摇了摇头，“不，我的将军，今晚，今晚我们就要进攻。”
将军望着卡佳，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在回来的飞机上遇到了2旅的罗，他虽然没和我在同一个机场下飞机，但1公里外还有一个机场，虽然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去那个机场，但他这时候和我出现在同一架飞机上，让我开始担忧2旅会不会离我们并不远。”
将军知道卡佳向来考虑问题很周详，不必置疑她会遗漏什么细节，但还是犹豫了一下，说：“可是，也许他在那座机场通过传送装置返回部队，这样的话，就不需要他的部队在附近。”
“当然，这有可能。但我们不能冒险，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个整建制消灭敌军的机会，我们决不能因为大意错过。”卡佳的眼神迸射出坚定的光芒，补了一句：
“如果错过，下一次机会可能要等到1年后了，那时候您可能也到了退役的年龄了。”
将军沉吟片刻，问道：“我同意你的方案。另外，这事的确有些古怪，为什么会单单安排你们两人同乘一架飞机？”
“不，飞机上还有一名我不认识的军官。”
“哪支部队的？是上校还是少将？”
“这个人有点奇怪，他的军衔很低，只是一名中尉。有资格与杨同机的人，官阶最低的也是上校。不过我们不用管他了，明天他就要死了，因为他是3旅的中尉。”卡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把这个人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