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卷 第二十九章 上当(1 / 2)
碾米机、榨油机、轧花机、织布机,而后是秋瑾要看的手摇织袜机,这其实就是针织机,仿德国机器而成,圆筒的主要是织袜,横排的可以织手套和帽子。现在洋货入侵,中国原有的布袜被淘汰,洋袜极为流行,只是毛线全是进口,是以除了军队、警察以及特殊岗位外,其他政府工作人员在工作之时被禁穿洋袜。
“这袜机要卖多少钱?”还没有等杨锐发问,秋瑾就先开口了。
“回大人,自己产的定要比洋货便宜,每部手摇织袜机只要五十元。”邓顺锠机器厂的厂主邓亭义小心的回答道。织袜机还是小玩意,和轧花机相比量小,和织布机比又不重要,现在秋瑾发问,他是极为高兴的。
“要是买的多呢?”秋瑾追问。进口德式机要七十元以上,这里的只要五十。
“啊,买的多?”邓亭义不明白这女大人是要干什么。“回大人,每台机器利钱只有三成左右,若是买的多价钱可以下来一点……”
“咳……”杨锐在一边开始出声了,“这进口货卖多少钱?”
“回总理,进口德货要买七十多元。”邓亭义说道。
“如果性能和进口货差不多,那价格定个七八成很合适,太低厂家就没钱赚了,太高了大家大家则想着买进口货。”杨锐说道。“不过秋大人要订制,那价钱要再商量,毕竟数量多了,成本自然要下来。但切记不可不赚钱。”
杨锐一番话说的秋瑾不悦,但邓亭义几个做织袜机的却是眉开眼笑。他们最怕就是官府以势压人,弄得最后血本无归。现在杨锐意外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虽是不解但几人还是高兴的。杨锐说完又看向柠眉深思的秋瑾,问道:“你们买这些织袜机回去准备干什么?”
“我们原来是准备买些织袜机回去发给各地女届复兴会。”秋瑾还没有搭话,伊维峻就抢着说了,她年纪小,但胆子大,对杨锐并无敬畏之意,反而觉得总理极为亲切。
“那现在呢?”杨锐也知道这些女人们的意思,不就是扶贫吗。她们是专门扶持女贫民的。
“现在就不知道了。”伊维峻道:“这些钱得来不易,现在能筹到这么多钱,那下次就不知道能筹到多少钱了。若是这钱当变成母鸡,天天下蛋那就再好不过了。”
变成母鸡天天下蛋都被伊维峻说出来了,杨锐只是好笑。走过织袜机,进到缝纫机这边,他道:“其实要想把那些钱变初母鸡,也不难。办厂便是,可现在适合女子从业的也就只有缫丝、卷烟、棉纺几个。卷烟需要的资本很大,技术也强,特别是如果没有自己的种植收购基地,那是无法和美国烤烟竞争的。这些东西说到底都其实是在拼农业生产率,没有地利、资本、技术、政策,是很难做起来的。
女子同盟会有什么。不就是有天下劳动妇女吗。这些人绝对不懒,只是没读书。孩子不少,家务又重。这些人有很多事不能让她们去工厂上班,而那些可以去工厂的,没钱没学识,也是做苦力。这是她们的缺点,但这些人也有优点,一般人都是会学做女红,算不上心灵手巧,但绝对不笨。若是这么,那织袜机可以买一些,再买些毛线,织袜子也好、织围巾、手套、帽子都好。”
杨锐絮絮叨叨,话说的不是很明白,秋瑾闻言问道:“这不是和我们之前想做的一样吗?我们之前的打算也是想买些织袜机,然后发给……”
“我说的不是免费发,而是卖,或者是租。”杨锐打断道:“机器收押金或作保之后放在农户家里,放一天收一天的钱,若是品行好的人家,不需要什么压价作保,就这样把机器和毛线放过去,一天之后或三天之后,上交成品,一双袜子多少工钱,一顶帽子多少工钱,一双手套多少工钱,只要是检查合格,那就给钱。”
“那怎么卖掉这些织出来的东西?”秋瑾问道,杨锐的办法让她似乎感觉到了些新东西。
“卖当然是由女子复兴会去卖了。”杨锐忽然担心那些女人们是不是能管理好这种家庭式生产模式,强调道:“卖其实不是问题,怎么监控成品质量、物料损耗以及维护机器正常运作才是重点。这些如果做好了,你可以去找天通商行,甚至其他洋行也行。你们把毛线从澳大利亚进口过来,而后把这些东西交由女工在家做好,再卖到国内国外,如此这生意就活了。这东西不想棉纱一样是拼成本,而是拼花色,只要东西漂亮,多出几美分几便士,洋人是不会在乎的。”
杨锐像是在画饼,一下子就把后世的来料加工给拿了出来,并且还是温州打火机版——不需要什么大投资,完全是家庭作坊生产,农闲的时候,家庭妇女们闲着也是闲着,正常女工要一个月薪水要一二两,她们十分之一就够了。不过这种模式的缺点是无法紧急赶货、质量也难以控制等,但对于妇女增收还是很见效的。
他说的前景美好,但对这一行当稍微有了解的秋瑾却质疑道:“可国内又不穿洋装,洋袜也少穿,卖到国外,洋人关税是我们的好几倍,价钱能比洋人本地货便宜吗?”
秋瑾的问题确实是关键,不过杨锐人多口杂之下不好细说什么,只是指着缝纫机道:“这个问题等下再说。你看这个,这是缝纫机,要比织袜机好,它是做衣服的,一个人买衣服的钱可要比买袜子的钱多的多。”
听着总理说缝纫机好,锦昌机器厂厂主何耀堂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和声和气的道:“总理大人,鄙厂生产的缝纫机已经卖了三百多套给南京军用被服厂。用了之后大人们都说好。现在鄙厂正在扩大工厂规模,准备扩大…扩大产能。”
何耀堂参加过工部组织的管理培训。对于他这个恒丰纱厂出身的老轨(类似于今日之机械工程师)来说,那些东西他可是背下来的。见秋瑾很疑惑的模样。他又缝纫机的广告拿出说:“大人,美国人做过试验,说是一个手艺熟练的裁缝缝制一件衬衫需要十四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而用缝纫机,只要一小时十六分钟。这是做衣服,缝鞋子用缝纫机十个小时能做九百双,而手工最多不过八十双。这缝纫机,每分钟能缝三百七十四针,而手工一般只有七针。要是买了我们这缝纫机……”
何耀堂满口安徽话,这些数据对比出来,杨锐这些没听过的人初闻倒是吃了一惊,不过虞洽卿却在一边笑道:“老何,你又把美国胜家的广告偷过来了。”
“哈哈哈……”熟悉内情的人都是大笑,这些数据原是美国胜家做广告用的,难怪例子是美国的。杨锐闻言也笑了起来,以他后世在医疗设备公司的经验,国产仿制设备做广告定是会提到被仿的那些洋品牌。但他对此并无成见,后世仿制洋机器国家都是奖励,现在能仿制出来那是本事。他笑过之后和蔼道:“你叫何……”
“回大人,小……鄙人何耀堂。安徽安庆人氏……”何耀堂见杨锐询问,背脊上顿时发麻,展览会从开头到现在。杨锐还没有主动问他别人姓名。
“何老爷,不。应该叫何老板才对。你这缝纫机和胜家的有没有什么不同……我说的是专利,不会到时候政府开始执行专利法。胜家缝纫机就找你麻烦吧?”因为问题尖锐,杨锐说话的神色愈发和蔼。
“回大人,这缝纫机是仿制洋人的,可不是仿制一家,也不是完全照着他们的抄,总是有些改进的。真要是拿出一个胜家缝纫机对比,包准他们找不到毛病。”何耀堂从培训课上知道专利问题,所以这问题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杨锐点头,他就担心这些人抄的太全了。到时候美国人一追查,大理寺就不知道怎么判了。
他对此放心时候,围着的有些机器厂厂主却不放心。满清的时候是有专利的,但里面是些品牌字号,并无技术专利,而新朝以前是颁布过专利法草案的,只是具体的法律一直没出来。这些办机器厂的都是仿制别人机器,一旦朝廷开始施行专利法,那他们的生意可是要大受影响。带着这些不安,造轧花机的傅采芹道:“总理,这……朝廷真的要施行专利法?”
他一问,其他人也都如此问道,“是啊!总理大人,这专利法真的要施行吗?咱们的机器都是仿制洋人的,这可是……可是断了我们的生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