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血杀(1 / 2)
此事已了,韩冬心头也是一松,世间只有恩情最是难报。何况自己还杀了恩人的父亲。
借此事也算还了对梁雨蓿的些许亏欠,此时就算她再让自己以性命相抵,也能让自己略微心安。
在朦胧的月色中,前方大道之上风尘滚滚、铁蹄阵阵,越国前锋骑兵已经汹涌而至。军旗猎猎中,一杆“大将军田”字大旗在月光下迎风招展,最为醒目。
越月等人没有猜错,率军之人正是大将军田横。
在巨石上,韩冬方才不及多说,正是为了赶过来稍微牵制这路大军,为越月等人离开争取时间。
在大军之中纵横,穿行在充满杀戮的战场,对他来说,好似曾经历过许多次。已是习以为常,甚至让他整个身心有种血脉喷张的愉悦。
其实韩冬也知道,既然越月能够留下走出王陵的后路,那一定还会留有后手。只不过事情发展并不在越月的掌控之中,她的安排绝对不会预计到这从王都赶过来的大军。
在阻滞大军,让越月等人顺利突出重围之后,自己也应该带着梁雨蓿离开了。
至于越慕是在越月的帮助下夺回王位,还是为了让越国百姓免于战火,而放弃纷争,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韩冬现在只需要考虑,是先去与越轩汇合,还是到汉国与养父见面的问题。而对眼前狂涌而来的大军,其实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这种月影婆娑、山林密布的地形中,只有了无牵挂的自己独自一人,根本不会有损落的危险。
连接京都的大道上月色斑驳,以韩冬超强的眼力,已经能看清对面的骑兵张开了手中的长弓。弓弦上闪耀着仿如点点星辰的凌冽寒光,已然蓄势待发。
就连疾驰在最前的战马,迎风飘拂的鬃毛也清晰可见。在韩冬心神之中,好似整个场景都了然于胸。他非常清楚只需片刻,能够攒杀一切的箭雨就会射至。
深秋的晚风突然停了下来,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韩冬身体周围的空气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震颤,无形却是让人心悸的杀气扑面而来。
仿佛感受到了血腥的气息,韩冬从心灵深处涌起一股拥抱死亡的冲动。毫无征兆,幻影般的身形,徒然再次加速。
相向而至的先锋骑军好似感觉到了危险一般,也猛然加快了速度。行进在最前的骑军,倏然变化为三骑突前的锋矢阵型。
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一阵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一时间,在韩冬身前,反射着月光的箭矢仿佛银河倒卷,满天星辰坠落下来。
韩冬长刀豁然前指,激发出道道虚幻的震颤。细密而高速的震颤,像一张罗网,将迎面而来的箭雨好似过滤一般,箭枝稀疏了不少。
一箭之地,并不遥远。脚步只在两个起落之间,韩冬幻像般的身影已闯入了骑兵之中。
在这瞬间,披着甲具的雄健战马,锋利成排的兵刃,以排山倒海的姿势挤压过来。战阵所携带遮天蔽日的气息,仿佛能将空气也一并碾碎。
穿梭在冰冷的刀枪丛林,身影在间不容发中的跃动。周围全是敌人,韩冬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思考,一切都出自身体的本能。
黑色的刀无休止的挥舞,如海燕搏击于惊涛骇浪之中,身心灵动无比,有一种重获自由的畅快。心灵猛然间漫射而出,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随之而动。
这种让全身血液沸腾燃烧的感觉,猛然被释放,仿佛嗜血的猛/兽冲破了牢笼。身形闪过,带起两道幻影,月色中一黑一红的幻影犹如韩冬与生俱来的一对翅膀。
黑色是夺命的寒风,红色是随之凋零的生命。短短一百步的距离,冲锋在最前的几十名骑兵精锐,只剩下悲鸣的十数匹战马,拖着主人残缺的身躯,无助的跑开。
没有任何的间隙,就在韩冬刚刚凿穿前锋阵型之后,又一轮箭雨已经呼啸而至。
疾风暴雨般的箭雨,好似下一轮冲锋的前奏,紧随其后是被前方杀戮刺激得有些疯狂的又一队骑兵。
韩冬高大的身影在极速前行中细微的晃动。在这种昭示生命正在蜕变的震颤中,仿佛整个战场都随着他的脚步而动。
所有情形,事无巨细在他心神之中闪过,使他如水银泄地般自密集箭矢的缝隙中穿行。
间或有几支箭矢,划破韩冬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可是他周身奔流不息的劲道,就连利箭也不易穿透。只能无奈的在他如黄玉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伤痕。
黄沙铺就的大道上,遍地流淌的血,在他身后一直延伸,在月色下分外刺眼。
已经完全疯狂的骑兵一队一队,如狂暴的海浪潮涌而来。韩冬黑色的身影在铺天盖地的巨浪中,好像随时都会被淹没。却又像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巨浪过后始终屹立。
韩冬逆流而上的身影,在骑军中不停地闪现。每一次的出现,就像死神的镰刀,标志周围一切倒伏一片。
月光之下的大道上,狂暴的杀戮显出一种单调的寂静。时间都仿佛在这个时候沉寂下来。
韩冬泛着血光的黑影突入目光所及的最后一队骑兵之中。月光下,代表死亡的两支翅膀更加显眼。先前狂暴无比的骑兵队伍,此时却有了一种等待屠戮的凋零之感。
生命在抗争中不断湮灭,韩冬迅捷的身影闪过一名骑兵,却没有之前一闪既伏的境况出现。两人之间,隐隐传来一道兵器摩擦的细响。
暴虐的黑刀仿佛也累了,有些无奈的在一柄长枪上滑过。得此机会,这名持枪的骑兵已经狂掠过韩冬身前。
受长枪所阻,韩冬身形只是稍涩,一片刀光已经斩落在韩冬身上。身体一阵怪异的扭曲,已经裸/露在外的皮肤,以一种肉眼能见的脉动,抵消斩在身体上的锋锐,只留下数十道浅浅的伤口。
这是韩冬闯阵以来,首次未能一刀斩杀对手,也是第一次受伤。手臂处传来一阵酥麻,原本顺畅无比的呼吸也微微有了一丝急促。
连番搏杀,就是以他几乎无限的体能,也累了。已经不记得斩杀了多少敌人,只在这盏茶的功夫,好似已将前锋骑军屠戮了个干净。
眼中余光看了看骑乘在战马上,那个一晃而过年轻的身影,心中略微有些喜悦。不管怎样,能接下自己的一刀,此人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