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节 新学派(4)(2 / 2)
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嚷嚷天下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
而许九的话,很完美的解释了他为什么能把买卖做到这么大了。
他若没有曾经周游天下,甚至出入关塞,怎么可能跟西南夷还有匈奴人扯上关系?
刘彻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不过,潜意识里,刘彻心里浮现了一个疑问。
“这个许九既然曾经游历天下,看惯江山地理,以他列侯的身份地位,加上这样的经历和见识,或许想谋求一个九卿或者九卿衙门的某曹主官,有些困难,但是……若只是做一个地方的郡守或者郡尉,却仅仅只是只需要时间……”
汉室政权,到目前为止,列侯与士大夫勋贵,是构成国家中高层体系的主要力量。
全国郡县两千石以上,甚至千石以上的官员,基本都是出自这两个阶级。
而列侯在这个体系里有着极大的优势。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是一位列侯,然后愿意做官,同时稍微有那么一点能力。
在官场熬个三五年,一个郡守或者郡尉的职位,轻轻松松。
而许九却没有选择入仕,而是,远离庙堂,在地方和市井,经营出一张庞大的走私、贩奴网络。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朕曾经听关中长者言:处庙堂之高,必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必忧其君!此所有士大夫君子也!”刘彻问道:“爱卿曾仗剑走天下,观三山四海,游郡国乡野,久处江湖,想必也曾忧虑国家社稷,未知,可有教朕者?”
一边问,刘彻一边用着眼睛,死死的盯住许九。
这个世界什么人最可怕?
当然是有野心有理想有抱负,同时还有行动力的人。
这个许九,在刘彻眼中,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人。
让刘彻提防的是:刘彻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许九,在追求什么。
“回禀陛下,罪臣听说,始生之者,天也;天之养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缨者,天子也。陛下生而神圣,明见万里,以罪臣之愚钝,不及陛下万一也!”许九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拜道:“然,罪臣身为陛下之臣,拾遗补缺,本属臣职,故昧死以答陛下:罪臣曾行经九州,望海内民生之难,审中国之蔽,微有所见,概为八字:民为国基,谷为民命!”
许九说完,就将身子深深的匍匐在地上,忐忑中带着些紧张,等待天子的宣判。
他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来行此一举的。
若成功,那么,他与他坚持的道路,就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与儒法黄老墨一样,能公开的传播,公开的传授,甚至成为考举的选项。
若失败,身死族灭,毫无疑问!
许九,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天子,跟他这些日子以来,所观察到的那样。
确是一位,与他在思想上不谋而合,以民为本的天子。
刘彻却是把玩起了手上的那本《民富》,然后微笑着,看着许九。
许九所说的话,刘彻自然听懂了。
那句‘始生之者……’,同样是出自吕氏春秋。孟春纪。
当初,吕不韦著《吕氏春秋》号称要兼儒墨之长,合名法之优,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
但是,吕不韦虽然著出了《吕氏春秋》但他本人却很快丧命,因此,其思想只有文字,而并未显出实际作用,或者说或许曾经在政治上施展过,但却被秦始皇粗暴的抹杀了。
百年之后的今天,想不到,还有人在做着跟吕不韦一样的尝试。
而且,从论述和观点上来看,这些吕不韦的徒子徒孙,在吕不韦的论述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了。
甚至,出现了‘民为国基,谷为民命’这样更浅显易懂的口号。
“这么看来,这本《民富》,也有卿的手笔在其中了!”刘彻说道:“说吧,卿等是几人合著,还有那些人参与了此书的编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本民富中的论述,看文字就知道,肯定不止是一个人的观点和理念。
如《吕氏春秋》一样,这里面混杂了起码三个人的理念。
所以,有些地方的论述,出现了自相矛盾。
但这不重要。
只要刘彻愿意,他可以发动尚书台的力量,完善这些理念,并按照他的意愿来打造。
就像现在在雒阳的那个脱胎于思孟学派的重民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