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打的一拳开免的百拳来(1 / 2)
也许是辛苦的缘故晚上赵季金睡的很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今天的路程不长只需几个小时即可,他还是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出了酒店他在楼下街边随意找了家小店,叫了几样小吃油炸粑、椒盐饼、扭糍粑,分量不少,没吃完的他打包带上了车。
赵季金到板栗县城是下午三点钟,他见时间尚早,又导航去了烈士陵园,进园之前他在路边店买了鲜花、水果、白酒、香、烛。赵季金很小时随母亲来过一次,懵懂的年龄令他对数不清的墓碑心生恐惧,他一直藏在母亲的身后。赵季金努力搜寻脑海里点点滴滴记忆,现在的陵园与印象里区别实在太大,正在他反反复复寻找二个叔叔的墓地,有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是在找自己家的亲人?”黝黑的脸庞,一身旧式军装,虽然衣服很旧但被熨烫的笔挺。
赵季金直起腰,说:“叔叔,我有二个叔叔在这。”
“记得他们的番号吗?”
“xx军xx师xx团xx连。”赵季金如数家珍,这个番号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已经刻在他的脑海,二个叔叔不在同一连队,他记得墓地却是挨着的。
“跟我来吧。”他在前面带路,赵季金随在身后。
“你说的这支部队是主攻部队,大炮轰击一结束他们就出击了,所以他们伤亡最大,这支部队的军人绝大部分是边陲三省的子弟,大兄弟,你家是哪?”带路的大叔娓娓道来。
“我叔叔是百越的,他们二兄弟是从别的部队调过来的。”
领路的大叔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赵季金,结巴着问道:“你说的是闻振中、闻振华俩兄弟?”
“大叔,您认识我叔叔?”
大叔摇头,说:“我们同属一个师,他们团是中路主攻,我们团则是左翼,那天大炮一停我们左中右三路象猛虎一样扑了上去,这仗打的真惨烈,每一步都有人倒下,但没人退缩。”
二人说着就到了老大闻振中的墓前,墓碑上的字鲜红如血,正上方是一张英姿飒爽身着军装的照片。
“二兄弟牺牲在同一天、同一场战役。”大叔脱下头上的军帽。
赵季金将所有的贡品摆放好,又燃是三枝香烟,将酒洒在了坟前,随后他跪着叩了三个头,没人知道他嘴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什么,起身后又鞠了三个躬,直到香烟燃尽他才移步闻振华墓前。
“老爷子也走了,我听部队首长说的,一门三战士。”大叔缓缓戴上洗的有些褪色的军帽。
“老爷子就二儿子,全被他送上了战场。”赵季金喃喃地说。
“二兄弟来的挺突然,我们部队都已经做过了战前动员,有人还开玩笑说没见过打仗还赶趟的,当时没人知道他们是副军长的儿子。师长闻听老大死了,疯了般亲自跑到团指挥部命令不管任何代价都要将老二拉回来。我听说老二是个猛人,一刺刀扎透一个敌人,来不及抽刀,他居然能端着扎着尸体的枪又捅中另一个敌人,枪管都没进对方的身体里。老二是死在村里,那个村被我们夷为平地。”
“虎父无犬子。”赵季金不止一次听讲外公在闻爷爷的保护下与死神擦肩而过,闻爷爷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替外公挡下的。
“这场战争让我们牺牲了很多战友、亲人,但,值得。”
赵季金点头,说:“没有你们的浴血那来我们今天的太平。”
“军人的职责而已,如果将来那天还有战争我依然义无反顾。”
“从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到这场战争后就没有任何人敢挑战我们,不仅仅是有来无去那样简单,我们可以让他们整个国家、民族灰飞烟灭,只要我们愿意。”
“霸气,赵先生不亏是军人的后代。”
“阮叔家远吗?”
“就在那边边境线附近,坐公交车二十分钟,没事我就过来走走,看看这些老战友,陪他们聊聊天。”
赵季金执意请阮大叔吃了顿饭,然后送他回家。阮大叔家简陋的令他吃惊,一幢老式民舍墙面斑驳不堪,不大的院子支着用竹子搭建的架子晾晒着山货,房子旁边是一大块菜地,各种菜蔬一片绿油油,房子的后面是座山,坐在庭院都能听到山风拂树发出的声响。厅堂内一个神龛,一个八仙桌四条长条椅子再无其他。
阮大叔的女儿在忙前忙后,她已经来了好一阵了。
二人在堂屋聊天、吸烟,不一会儿阮叔女儿端上二杯茶,随后又送上端来一些土果子。
“阮叔,怎么不见阿姨?”赵季金问道。
“我妈让地雷炸死了,快三十年了,那时我爸他已经因伤复员了,我妈被炸死后他就又去找部队要求回部队当兵,部队没同意他就去做民工,帮部队搬运物资、炮弹什么的。”
赵季金一时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啥。
“大哥,您是政府上的吗?帮我劝劝他,我爸他犟的跟啥是的,十头牛都拉不回头的。”女儿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着。
“我跟你讲过很多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跟你们上市里住,我走了他们怎么办?谁与他们聊天?”
“前些年我和你女婿没有要求你一定去家里是因为你身体还行,你看看这二年有几次要不是邻居及时发现你还能坐在这里?”
“我比那些战友多活了二十几年够本了,真的到死的那天就是我该去陪他们了。”阮叔一脸平淡。
“爸,我很难,你二个外孙、外孙女每天要接送,我没有时间经常回来看你?”阮叔女儿眼泪流了下来。
“阮叔,我也觉得大姐讲的好,您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完成的很好,现在是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我虽然退伍了,但骨子里还是个军人,每天我都要顺着国境线走一段,我们连长说对面那座山元、明朝时还属于我们中国,总有一天我们要将它拿回来。”
“打仗就那么好?”女儿无法理解老父亲会如此固执。
“打仗就是为了不打仗,我们连长还说:我们要一仗打得敌人几十年不敢直视我们,他说这句话是一个大人物说的。”
阮叔女儿似懂非懂,赵季金是明白,这句话出自外公的顶头上司,一个天生的军队统帅。
赵季金离开阮叔家,在县城随意找了家宾馆住下。
第二日,赵季金睡到自然醒,他没关注时间,洗漱完他离开宾馆来到街边,在一家路边早餐店门口坐定,几张小桌几乎坐满了客人。他们吃的都是一样的早点,赵季金的目光被他们吸引,只见众人轮流抱着一根竹筒点火吸烟,再看自己这桌,桌上同样摆着一盒切的非常精致的烟丝,脚边亦有一支硕大的竹筒,出于好奇赵季金也学着老乡的样子摆弄水烟筒,一口下去却吸上满口烟水,他被呛的眼泪要流下来,咳嗽了好一阵。
同桌的老乡给他倒杯茶水,说:“你是外地人?第一次吸水烟筒都象你一样,没被呛过都不算吸过水烟筒,吸的时候不能长吸,连续短吸几口,最后一口轻轻往外吐吹出烟嘴里的烟丝,再短短吸几口。”
赵季金按照老乡的指点如法炮制,试了几口后居然也像模像样。
“有意思,烟丝是你们自己家产的吧?”赵季金问。
“我们这家家户户种烟叶,都不用买烟抽。”
“我听说云彩十八怪,是真的吗?”赵季金饶有兴趣地问。
“那当然,老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老太太爬山比猴快,是她们经常锻炼的缘故吗?”
老乡点头,说:“出门就是山,还要背一只背篓。”
“草帽当锅盖,应该是咱们这出竹,又将它编的象草帽,其实它就是锅盖。”
“老乡你明当。”老乡水烟筒使的得心应手。
赵季金给老乡叫了一小瓶白酒,老乡也没推辞拧开盖仰头便是一大口。
用过早餐赵季金又驾车去了陵园,果然还是见到了阮叔,他正拿着一个用竹枝编织的笤帚在陵园里打扫落叶。
赵季金一板一眼点烟、上贡供品、磕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