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茶城之行（1 / 2）
第二日，赵季金驱车去茶城，陈欣也跟着去了，母亲没给他太多有用的信息，只知道保姆叫林光华，家住城郊的城东乡，她是十六、七岁来外公家做保姆，那时赵季金母亲才刚出生不久，这就是赵季金掌握的全部信息。好在茶城离梅城不远，也就四十公里，赵季金走国道花了一个小时就到了，他直接上乡里派出所去打听。
户籍民警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保姆的住址，赵季金驱车去了警察告知的地址，当他们到了之后看到的是整片整片新建的小区，没有丁点水田与菜地，高楼与联体别墅比比皆是，完全是新城市模样。经过二次打听，赵季金终于将车驶到一大片新建的建筑群旁，刚刚问路时得知这些建筑就是原住农民新建的安置住宅，这个村的土地全被政府征收，政府就在这个位置划了块地给原住民建房子居住。
赵季金走访了几幢房子才问到保姆家，现在是农闲季节，屋前屋后有不少男女老少或坐或站在那闲聊，见到有陌生人，赵季金与陈欣立即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大爷，我找林光华。”赵季金非常客气地问一个坐在竹椅上的老人家，这种竹椅他很熟悉，从前家里也有，小时候还被夹过肉，赵季金说话的同时给周围的人开了一轮香烟，乡下很多女人都吸烟，所以他不敢漏过任何一个大人，有小孩伸手要他便随手给了。
“她就是林光华小媳妇。”老人家手指旁边的一个女人说。
“你谁呀？找我妈干嘛？你找她有事来我家干什么？”小媳妇满脸不高兴。
赵季金怔了一下，说：“没啥事，我就是来看看她老人家。”
“她自己住在老屋，没住我们这边。”小媳妇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还是一个小孩自告奋勇带着他们去了小媳妇口中的老屋。
他们走了足足有一公里路，绕过一个小山包，出现在眼前几幢破败的旧房子，他们来到保姆的旧屋前，陈欣从口袋掏出几块巧克力，小孩子欢天喜地走了。
保姆正在房子前的晒谷坪晒太阳，赵季金根本不相信刚刚七十岁的人怎么会老成如此，忍不住眼睛发热。
“你们是谁家亲戚？好眼生，你们是来走亲戚的吧？村里从去年就没人住这里了，全搬到那边新房子去了，你们要找人就去那边，转过那山你们就可以看见，红顶的房子就是。”
“您是光华阿姨，我们是来看您的。”赵季金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屋檐下。
老太太盯着赵季金看了好一阵，忽然问道：“你们是从梅城来？”
赵季金点头，说：“我是明仪的儿子。”
“你是明仪的儿子？”老太太明显有些震惊，哆哆嗦嗦说：“象，真象。”说完老太太老泪纵横。
赵季金不用问都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他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三个儿子都不管你吗？”赵季金问道。
“村委会出面让他们兄弟三每年一家住四个月，就这样过了三年，这不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不能赚钱还得花钱，他们嫌弃我是个累赘，我一生气就搬回老宅来住了。”
“您女儿也不管你？”母亲说老太太这个女儿小她几岁。
“她心里有怨气，这怪我，她不理解我呀，我也是没办法啊？当初，政府将我们的地、山、宅基地都征收了，赔了一百二十万，我想那一百多万就分给他们三兄弟，那时她儿子准备结婚，想让我给在县城付个首付，我是没办法啊，他们三兄弟不同意，说她是嫁出去的女不能再回家分钱，这些钱我都没有沾过手。”
“那您靠什么生活？”赵季金觉得心里堵的慌。
“政府好呀，没忘记我老婆子，前些年有低保，这几年更好了给我办了农保，每个月有七百元钱，蔬菜是自己土里种的，想吃肉了就去村上市场买，这些钱我用不完还能存点。”
“万一有病怎么办？”
“小病捱捱就过去了，真要遇上大病我就去见你大伯去，这辈子也值了，你大伯命不好没能看到如今的好日子。”
赵季金听母亲讲过阿姨家的故事，阿姨的爷爷是当地的大地主，母亲去过很多次她家，印象最深的是她家有一个老式大床，那是她家自建国后唯一留下的家当，其余的田、地、老宅全被分了。整个床由红木打就，雕龙画凤色彩艳丽，更夸张的是床的三面各挂了一线铜钱，母亲都揪掉过上面的好多铜钱来玩。
赵季金很快就有了主意，他诳阿姨说带她去镇上打牙祭，却直接将阿姨带到了县城，他找了家饭店。
“阿金，你们俩能来看我就很满足了，老太婆吃啥都是一个味。”
“你将大姐打电话告诉我，我让她一起来。”赵季金说。
阿姨闻言楞了一会，继而忙不迭地说：“这样好，这样好，她恨我，我跟她好好解释一下。”
电话打过去半小时后，大姐一个人来了。大姐是听说过母亲年轻时曾在城里一户当官的人家做过保姆，仅仅知道这些，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有赵季金这个人，她见到母亲与二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在一起，并且是在县城一家很有名的饭店吃饭，她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谁？怎么将我妈带过来了？”大姐满脸疑惑。
“大姐，我是明仪的儿子，你听说过吗？”
“哦，您是明姨的儿子，听说过，我妈常提起明姨的事。”
“今天之所以我将你妈带过来，是想安排她住你家，她一个人住乡下不方便不说，太危险。”赵季金见大姐急的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制止她，说：“大姐，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完然后看行不行？”
“都说养儿防老，她有三个儿子，给她养老怎么也轮不到我。”大姐还是忍不住咕哝道。
“我出钱给老太太在你们县城买套房，地段、面积由你们家作主，我的想法是房产证上写老太太的名字，但我会同时签一份协议，等老太太百年后房子即无条件转赠给你儿子。房子现在就可以给你儿子一家住，装修的钱也由我出，条件就是你来照顾老太太。”
“有这样的好事？你不会是哄着我玩吧？”
“你马上让你儿子他们去看房，争取下午就将房子的事搞定，我这次来茶城另外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
“那行吧，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大姐立即将电话打给儿子。
一口本地土话赵季金一句也没听懂，倒是陈欣听明白了，她将大姐的意思转述给赵季金，江南就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真是十里不同音，就是同是梅城人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的人说话虽然能相互听懂，但只要一开口就能知道他是那里人。
这边厢刚吃完饭，那边厢房子已看好，赵季金开车载大家去了，按照导航他们的车进入一个成熟的小区，大姐的儿子与媳妇在一座别墅前向他们招手。
“他们真敢要呀？”陈欣一脸瞧不起样。
“今天就满足他们，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这座二层别墅带前后院子近三百平，总价五十万，当赵季金刷完卡，大姐媳妇便撰住了房子的钥匙，大姐的儿子显然更机灵些，他提到老太太百年后的产权问题，赵季金没有丝毫犹豫，他让购房处打了份房屋赠送协议，大意是老太太百年后该房子无偿赠送给这个外孙，老太太其他三个儿子无权继承。老太太签字，随后按上手印。
赵季金往老太太的银行卡转了五十万，大姐一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表示会好好赡养老太太。赵季金没有接受大姐一家回家吃饭的邀请，他带着陈欣走了，他想趁天黑之前带陈欣去看看茶城唯一的二处真正的古迹，一段只剩几百米的明朝城墙以及镇河铜牛。
“他们一家人吃像真难看。”陈欣气哼哼地说。
“难看就不看呗。”赵季金轻描淡写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们家？仅仅因为老太太是你母亲的保姆？”陈欣无法理解。
“老太太在我家做了几年保姆，具体有多久我也不清楚，大慨她来我们家没多久，我外婆就因为家庭出身官僚的缘故受到批斗，我外公亦受到牵连，家里就是她在操持，那时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都不敢相信，她也都被人骂，被人扔烂菜叶。”
“不是扔鸡蛋？电视里都这样。”陈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