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竹林遗客(1 / 2)
第十二回竹林遗客
“那我们可是在他的观里待着的,事后万一哪边知道了,他怎么解释?”钟期始终放不下心,接着问道。
齐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仍旧是不知道啊,这“带月轩”是师叔的地盘,还是敕封的,没人敢擅入,他说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啊。师叔不露面他可能还要为难一下,可是现在师叔露了面,我们就成了挡箭牌,他当然乐得躲在后面。钟期啊,你是不是快到领药丸的时候了?这阵子觉得怎样?”
“好像大家都知道我是暗桩,只有我自己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师叔可知道我是谁的暗桩?”钟期似乎为自己“暗桩”变“明桩”感到有些懊恼。
姜无听见钟期如此一问,不觉笑道:“呵呵呵,因为师兄要给你解毒,和齐岳商量方子,才向我们说起此事,要不是你小子没干什么坏事,心地还算良善,早就变“烂桩”了!”众人听了大发一笑。齐岳笑道:“谁给你下的药我大概能猜到,但也没什么实证,多说无益……”
钟期好似放了心一般,笑着说道:“管它呢,都是命!不过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卢秦师叔虽然“不坏事”,但像李仲钦这种人会放过他?有本事却还不能为自己所用,多少还有点世仇,万一帮了对手岂不坏了事?”
齐岳连喝几口水,接着讲道:“因为卢秦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李仲钦也不敢动他。十年前,陛下一日杀三子的惨剧都还记得吧?卢秦就是当年被冤杀的太子李瑛的替身。先皇太子李瑛从小体弱,当时的颇受陛下信赖的冯公远说可养一替身在道门替太子修行,以保太子安康,而卢秦恰巧是与太子同天出生的,所以送去吴道长门下代太子修行,此事一直秘而不宣,没什么人知道。巧的是,自卢秦入了道门以后,李瑛的身体日益康健起来,于是陛下视卢秦也非同一般,自小日常起居用度与太子一样。后来李瑛被冤杀,陛下心里也后悔不已,一次来到金仙观见到卢秦便想起李瑛来,抱着他大哭不止。李仲钦甚为惊异,忙问缘由,陛下说见卢秦如见先太子在世。由于卢秦无意从仕,故陛下亲下口谕:无旨不得搅扰卢秦清修,并亲封卢秦为金仙观观监。这观监与主持不同,道众可自推主持,却不能推选观监,陛下维护之心可见。所以那李仲钦既不能拉也不能打。”
“他这么高的身份,应该不缺钱吧,为何还要靠卖别人的消息挣钱?”半天没说话的朱一疑惑道。
“定然不是为了钱,不过究竟为什么连我也没摸出来,我想无外乎三个原因,一是想伺机复仇,以卢秦的性格,这个可能性不太大;二是他因与各路人交往,自然而然地成了各路消息的汇集之处,因此成了买卖,我觉得这个是表面上的原因;三就是为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或者人,我觉得是这个,否则他一个方外之人向来只有躲是非的道理,焉能四处招惹那些是非之人?”
“那如果皇帝亲自问他杨济的下落,他会如实回禀吗?”钟期问道。
“怎么会?”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济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突然发觉失态,忙闭上嘴巴。
“呵呵,无妨无妨,说说看!”姜无笑着说道。
“我觉得一是陛下不会问,一切都是李仲钦做下的,他默许也好,暗示也罢,反正没必要由他出面;二是卢秦也不会说。因为说了对谁都不好,不说大家都相安无事,更何况能全都推到两位先生身上。”杨济躬身答道。
“哈哈哈,钟期,你这脑袋还比不过十岁孩童,以后得好好长进了!”齐岳笑道。
杨济听闻连忙摆手道:“钟大叔是忠厚坦直,不谙官场心机而已,若说机智,还是兄长您,未及束发之年已学贯古今,见微知著,真真令杨济万分钦佩……”
“哈哈哈哈”钟期不由得爆出一阵大笑,朱一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姜无和齐岳也不由得笑起来,齐岳笑着说道:“小兄弟,谬赞了,小可在学问之上还未进门庭呢。”
朱一笑着对杨济说道:“这两位可是现世的神仙,姜无先生已年逾百岁,齐岳先生也已过花甲了。”
杨济听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拢。
姜无说道:“既然卢秦没什么可虑的,现在就想想刘二一这头吧,怎么办?”
“嗯……师叔可借雪芦一用?等下我写封密信给师尊,雪芦定会在那两个捕头之前送到达长安,那刘二一么,师尊定会想办法处置,师叔以为如何?”
“哎,怎么把它给忘了,那事不宜迟,不要耽搁了。这次一气死了一百多人,纸里包不住火,李仲钦多半都推在流寇身上,刑部正好以肃寇为名寻找杨济,这一阵子终南山难得清静了。”姜无点头道。
齐岳提笔之时,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只怕晚了,如刑部的人昨夜就派人回去长安,刘二一这时早已被捉了。算了,即使如此,也有说辞,就说朱、钟两人路过,见歹人行凶,碰巧救下如何?后面的事,师尊自有办法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只是以后麻烦多些……”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管如何人已救下了,师兄有办法。”姜无说道。
商量已定,齐岳就提笔写了一封密信,杨济看着那奇形怪状、非字非画的东西大感好奇,齐岳边写边说道:“这是我编的一套密字,只有师尊、师叔和我们师门之内的人能看得懂,紧急之时联络之用。”杨济忍不住啧啧称奇。
一时写完,齐岳将绢帕卷好,姜无打开门轻轻地打了个呼哨,少时一只大鸟从院外掠空而至,大鸟在小院上空盘旋了一圈径直飞至姜无抬起的右臂之上。这只叫“雪芦”的大鸟是一只白、褐相间的猎隼,它神气地环顾四周,一下子发现了人群中的陌生人,歪着脑袋用大眼睛盯了杨济好一阵。齐岳将绢帕放在一个小袋子里,然后将小袋子紧紧缚在“雪芦”的左脚之上,摸摸它的脑袋,从荷包里不知摸出个什么东西让雪芦吃了,雪芦满意地展翅飞出门去,一眨眼就飞得不见了踪影。
朱一他们各自休整不提,这边卢秦却没闲着。他自带月轩出来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静室,而是把守云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七拐八拐,走到了金仙峰峰后的一片竹林之前。这片竹林极大,虽在冬季,仍显得葱郁幽深,并无萧条凋败之象。那卢秦双足轻点,燕子翻身落到竹尖之上,然后蜻蜓点水一般向竹林深处掠去,不一时,卢秦收势飘然而落,正落在竹林中一座小小的院落之内。
这院落甚小,共三间草庐,屋前还有几小块整齐的菜地,院内一个泉眼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清澈的泉水。小院藏在密林之中,如不谙轻功,怕是很难越过竹林进到这小院中来。卢秦整束衣冠,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却无人应声,于是坐在门前石凳上等着。
时近黄昏,日影已西,竹林内已昏暗下来,一个人影飘落院中,人未落地,便已闻笑声:“卢秦,你来了……”卢秦闻听,立即起身,恭敬施礼:“师尊,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