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零七.(1 / 2)
萧跃进回到办公室,再一次看那一长溜名字,心想,既然是欧部长拿出来的名单肯定是记授意的,可能还只有吴记和欧部长知道,千万不能泄露,不然可不是玩的。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把这份名单重操了一份,然后来到档案室查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档案室是小崔管的,她一看到他,就一笑说,萧部长你有事啊?
我去档案室,帮开下门。
小崔二话没说就来到五楼的一个角落打开一个门,让萧跃进进去,她说,你自己栓了门啊,任何人来都不能开。.
我知道。萧跃进应着,反身栓了门。
这个房间不大,有四组档案柜,全部都是股级以上的干部的档案。从名单上看,所有人都是正科级。正科级干部的档案有一组专柜。
萧跃进就专心专意地查起档案来。
可叹的是,柳麻子还是跑到我前面去了……萧跃进潜意识里依然在不甘地想。
萧跃进觉得很奇怪,有很多干部的档案似乎都有所改动。他立即想起原来当秘的时候听过的事情,有的干部十一岁就参加了工作,有的干部十二岁就是正科级,这些在民间都已经当作笑话在编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干部有个说法,对象应是“无知少女”。所谓无,就是无党派人士,知,是指知识分子,少,就是年龄越小越好,女,就是女干部更占有优势。无党派人士。这个对于很多入了党的人来说没办法,因为不能退。退了党,那么即使你是无党派人士,政治前途也完了;知识分子,这个有办法,很多人都可以利用函授什么的弄个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学历,多花几千上万块钱,摇身一变。就成知识分子了;少,这个事有点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有的人手眼通天,就通过很多关系,把年龄改小了。当干部保养得好也不显老。于是,有的干部越当越小;女,这个对于男性来说,就没办法了,所以只有把女干部的比例压到最小,非上面下指标才能保障。
哎……萧跃进叹息着,找到了柳凤堂的档案。
晕!他明明三十八岁了。可是档案里变得和自己同年。
萧跃进愤怒起来!这个该死的柳麻子,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可是萧跃进不敢造次。柳麻子可是欧部长衡记都授意要重用的人物,自己搞得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仔细地看着柳麻子的自传,不由得有些作呕。他和柳麻子在一个办公室同事,他的底细萧跃进一清二楚,可是柳麻子却在自传中吹嘘自己研究生毕业,有诸多文章在国家省市获奖。在翁姑岭乡政府办公室的时候,被评为全国先进个人。而且还有获奖的复印件……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萧跃进愤怒地将柳麻子的档案往地上狠狠地一丢,半天都平静不下来。档案室里明明规定不能吸烟,萧跃进忍不住点一支吸了一口,他的手都有些哆嗦。
吸了两口烟,立即发现自己失态了。古人都知道要慎独,自己遇到这么点子事就沉不住气,以后怎么担当大任?这样想着,他平静下来,按照柳麻子的档案填了他的基本情况,查了整整一上午,这才把那些人的情况都写清楚了,他的心里也已经想好了探查欧洪洲部长衡记对柳麻子的态度。
如果是贴肉的好,那么自己都得小心;如果是一般的好,那么自己就见机行事,必须不能让这样的人上去!他不是个好东西,凭什么要一帆风顺?这没有天理!如果记和部长都对他不是很待见……萧跃进咧开嘴巴,有点狰狞地笑了一下。
萧跃进又看看柳麻子名字所排的位置,共三十七个人,他在二十八位。
查好了,萧跃进用自己那手大气而整洁的钢笔字将所有的人员情况画了一个表格,抄写得清清楚楚,想立即交到欧部长手里,但是欧部长下乡去了。
萧跃进下午没事,就在办公室等欧部长,还交待小崔,欧部长一回来,立即告诉他。
没事的时候,心里就又蠢蠢欲动地想丁小玲。
不能这样,跃进,别把自己的前途交给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萧跃进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他就是不能自已地想她,前面两夜的经历,在他就如吸毒上瘾,现在,他心里痒痒得难受,坐立不安,他不时地拿着电话,一会儿看看,一会儿又看看。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丁小玲一直都没来电话,上午没来,下午也没有来。
萧跃进几乎有些把持不住,他捏着电话的手就像有小虫子咬似的,是舒服到死却又难受到死的感觉。
他真的想打个电话过去,但又怕柳麻子回来了,不小心闯祸。
萧跃进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的心魔,一直坐在办公室心不在焉地看报。
小崔走进来说,萧部长,欧部长回来了。
啊,好。萧跃进说着,看看墙上的挂钟,都晚上七点,自己没有吃饭,也不知饿。他现在有点怀疑,沉默在恋爱中的男女是不是都有轻度的神经病。
萧跃进拿着那份绝密名单,来到欧洪洲办公室。
跃进还没回去?欧洪洲有点惊奇。
我不是怕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嘛。这东西放我那里不保险,早点交到领导手里心里踏实。萧跃进恭敬地把那份名单表交到欧部长手里,欧洪洲满意地看着他笑。
部长,有个情况想汇报下。萧跃进犹豫良久才说。
啊,说!欧洪洲示意他坐着说话。
萧跃进坐下来说。那个柳凤堂,是我十年前在办公室的同事。他的年龄好像有点出入,不过也不要紧,但既然您那么信任我,我就得绝对真实地做好这件事。
啊?欧洪洲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问,有多少出入?
七八岁……萧跃进抓抓头,很不好意思,就又说。部长,也可能我原来的印象是错的……
明天再查,将公安局档案调过来核对。欧洪洲严肃地说。
啊……萧跃进又犹豫了很久,才说,部长,我想。您还是先探下吴记的口风。或者知道这份名单的其他人的意见。我,我的意思,部长,人事关系综复杂……
啊?欧洪洲意外地看了看萧跃进,沉吟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那。我回家啦,部长,您也早点休息。萧跃进说着就要退出来。
萧跃进,等等。欧洪洲亲切地看着他笑,跃进,组织上选择你,没有选错。
哪里?部长,还不是你们那么栽培我。我才有信心努力啊!萧跃进不好意思。
跃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拟草的那个方案,县政府常务会和县委常委会都已经通过了。十一月初就开始实施,你可以大干一场啦!
啊?!萧跃进没有很高兴,心想,晕,又得有好久没星期天休息了。
去,早点休息!欧洪洲挥挥手,萧跃进退了出来。
柳麻子,你什么人都可以为敌,什么人的老婆都可以抢,但是你不能抢我萧跃进的老婆!萧跃进想起了七岁的时候,爸爸萧更生交给他一只羊,要他养好。可是小羊不听话,不是冲着跑着把他摔在地上就是跑得不见踪影,气极了的他无可奈何,只有看着那小羊汪汪流泪。后来他一想,爷爷的你一只羊就想整我?门都没有!他把小羊吊在家中的羊棚,回家拿了一个铁锤,往小羊的腿上狠狠地一锤,把小羊的腿打的粉碎骨折,这样小羊再也跑不了了。不久,小羊就奄奄一息,萧更生看那小羊再也养不活,这才杀了一刀,他因此还吃到了平生最鲜美的一顿羊肉。
柳麻子,你要做羊或者是牛,我都不怕。萧跃进恨恨的。
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丁小玲。男人一到晚上,想女人的思维比白天活跃得多,一想到丁小玲,他又想到一个笑话,几个村干部在一起打麻将,突然一个人站起来说,哎呀,我尿急了,拉个幸福尿去。
大家想都没想,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回!
可是那家伙在外面呆了半个钟头还没进来,三缺一的半个小时里,几个人急得什么似的,说这家伙可能是便秘拉不出来,还不知是不是晕倒在卫生间里了。于是就派人去厕所探查,进去一看,哪里有人?大家只得分头寻人,心想,真是的,一幸福尿把人都尿没了!
后来在旁边一寡妇家里找到了,那家伙正在房里快活赛神仙。女的叫声还传了出来。
三个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幸福尿是这样拉的……
这样想着,萧跃进哑然失笑,立即有了尿意,心中叹道,要是能拉个幸福尿有多好啊!
萧跃进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张思玉正在洗碗,看来她和儿子作霖都已经吃了饭。
“回来啦?吃饭了没?”张思玉问。
萧跃进也不作声,走到厨房,走近张思玉抱住她想往房里拽。
“我在忙着呢!”张思玉很意外,也很快乐,她柔声地说。
等下洗……萧跃进闭上眼睛,把她想像成丁小玲的样子。
嗯……张思玉没有再说什么,用清水洗了洗手,揩干,就跟着萧跃进去卧室,萧作霖看了两人一眼说,爸爸妈妈,你们就睡啊?
我们有事。张思玉说,你快点去做作业。
两人来到房里,萧跃进把灯灭掉。
可是张思玉却把灯开了,疑惑地看他,你今天怎么了?
灯光把想象里的美全部破坏掉,张思玉平庸的面容立即暴露在眼底,还有眼睛下面的黄斑以及张思玉惶惑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萧跃进沉浸在深沉爱意里的美梦。他慢慢地松开了紧紧地抱着张思玉的手,楞怔地看着她。所有的冲动荡然无存。
你神经病啊?!张思玉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受了愚弄,心中无比愤怒,温柔地等待丈夫爱抚的女人立即暴怒如狮。
萧跃进颓然无语。爱是无法勉强的,无论自己还是别人。
萧跃进当着张思玉的面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不知十年前的自己为什么要犯下那样的错。
自从丁小玲离开他和柳麻子结了婚,他就对一切似乎失去了希望,那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一个能让他离开翁姑岭乡的女人。他再也不想在那里天天看着柳麻子和丁小玲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不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杀人。
正好有人介绍张思玉,说他的叔叔在市里当秘长,有办法让他离开翁姑岭乡。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人说可是女孩只有初中文化,他说可以。那人说女孩长相一般。他说。没事。那人说女孩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他说没问题。他不知道,这一个点头,注定要铸就他和张思玉一辈子的悲剧。
和张思玉结婚的时候,张思玉的叔叔就将他调到了县委办任一个综合股长,给他的生涯开劈了新的途径。可是,和张思玉结婚那天夜晚。他流了一夜的泪水。
张思玉一见到他,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天,她喜欢他,因为他英俊而有才华,无论萧跃进如何冷落她,她都能忍受,但在这种忍受里,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萧跃进就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县委办的秘像走马灯似的。几年里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他却依然当着股长。这一当就当了整整八年。
直到两年前,朱一明和他说过那番话。
跃进。我不知你是如何设置自己的路?为什么你老是这样半死不活毫无生趣?我是你大哥,你现在应该阂讲了。朱一明那时还是县委办副主任。
……萧跃进不想提那个让自己心里滴血的名字。
跃进,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就算了,那我朱一明把你看做个孬种。你心里有苦决来,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一点问题。朱一明眼珠子盯着他。
我,我只想快点过完这辈子,我对生活不再抱有什么指望……萧跃进倔强地说。
为什么?
……
因为什么?爱情?其他什么打击?说呀!朱一明拍桌子了。
……
说啊!你说不说啊!你哑了啊!朱一明气坏了,心想没见过这样像个蔫巴子的男人。
就是爱情,怎么了?你嘲笑我?说我没用!是女人甩了我,怎么了?我就这样活着!碍你什么事?萧跃进突然火山暴发似地吼起来。泪水山洪一样喷出来,还有经历八年的委屈和悔恨。
我想也是。朱一明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年轻的时候,最能伤人的也就这个了。
那你说,是谁那样深地伤了你?我告诉你怎么办!朱一明不愠不火,温和地说。
……萧跃进真不想提那两个让他心灵滴血的名字。
你说不说啊!我真是服了你!几棍子都赶不出一个屁来!朱一明又瞪眼珠子。
你认识的,现在调任河口乡的记,还有是翁姑岭乡的那个漂亮民政所长……萧跃进没好气地,这个两名字此刻又像一把剑插进他的心脏。
柳麻子啊?还有那个丁什么玲的?哧……朱一明不屑地哼了一声,跃进,你还真是高看他们了。我说,若说人品,若说前途,他们都不如你的小脚指,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你听我的话,如果照我说的话去做,不出两年,更加漂亮的女子会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
萧跃进看了朱一明很久,仔细地听着。
跃进,你还不到三十岁,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又这么英俊而有才华,你必定是有出息的,只是你自己看不到。朱一明叹息了一声。
萧跃进狠狠地用手揩去眼泪说,人人兜女人最现实,见你没有权和钱避之唯恐不及。见你有权有钱那怕你结婚了也趋之若鹜,可是我却认为。我的爱人是最纯洁的,她不可能背叛我,可是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只怪自己,所以我只有惩罚自己。
哼哼……朱一明鼻子里笑笑,跃进,你还相信爱情啊?
你不相信吗?萧跃进看着朱一明。有点惊谔。
跃进,我比你大八岁,三十六了,什么都看过,差不多都经历过,所以。我可以这样说。爱情是二十多岁的孩子们办的家家酒。等到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你就会发现,有多少爱啊?有的只是平淡的生活。我是个严肃的人,但是对那些男的在外面有女人觉得不奇怪,你知道猴王吗?它首先拥有的就是*权,可它哪有爱情?而人是猴演化而来的,渴望和异*配是人的本能。那不一定是爱情的冲动。
萧跃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更加惊谔了:这是什么理论?
和你说个笑话,有个人出差一星期,接连给家里的妻子写了七封情快递寄回家来,可是第七天的时候,某公安局派出所就打电话给他妻,说他在外面嫖娼被抓,让家里拿钱去赎。呵呵。看起来那男的很可笑,其实。这就是人性的某一面。你看过李敖的?那么水平奇高道貌岸然的一个人,他最喜欢找小情人了。他坐过牢。明知小情人爱的不是他这人,明知坐牢了最先离开他的就是女人,可是他依然乐此不疲,为什么?就是因为需要,男人的需要。
朱一明侃侃而谈,萧跃进觉得自己振聋发聩。
他是相信爱情的,而朱一明那样的君子,在他眼里应该更相信爱情。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是那样的一种看法,这样他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