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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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凤道:“只是,他手头还有案在办,一时脱不开身啊。”
黄越道:“手头的案子尽快移交给其他同志,这个案子还是让他出马。我们不能重复綮云市纪委的老路,这个商海宁,瞧他办的什么事儿,把个好好的案子搞得一塌糊涂,我已经在电话里狠狠批评他了。这回,我们一方面要派出得力干将,另一方面一定要吸取教训,决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否则,我也要挨批喽”
按照纪委领导的指示,于天青将手头案子移交给了其他办案室。然后,和重案室副主任王之问等办案骨干一起研究了发生在綮云的案件。
为防止有人跟踪破坏包括劫人杀人等恶件的再次发生,于天青决定将綮云市国土局副局长俞庆元带到省城楠州的办案点松木宾馆。松木宾馆条件较为简陋,但自从省纪委将这里定为办案点之后,对这里的设施进行了必要的装修,特别是对门窗外的防盗设施进行了加固,对房间里面的用具也做了必要的更换,以防被调查人自杀事件的发生。其实,松木宾馆只是省纪委的办案点之一,相对于其他办案点来说,这里较为僻静,不为外人所知。随着“两规”对象外逃、自杀等事件在各地的多次发生,省纪委与武警部队协商后决定,对“两规”对象的看护,不再从其他地方聘请赋闲在家的党员干部来看护,改由武警取而代之。这样,对“两规”对象的安全就有了充分的保障。而在基层纪委,则远远没有做到这一步。因此,把俞庆元带到这里来谈话,可以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也便于查清他的问题。
尽管俞庆元只是个副处级干部,按照管理权限,应该由綮云市纪委来查处。省纪委直接插手这个案件,并非对綮云市纪委不信任,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关键是想通过俞庆元揭开隐藏在他身后的省管干部的神秘面纱。
俞庆元被带到楠州,再次引起綮云政坛的震动。
社会上的业余时评家都说,省纪委直接插手该案的目的,只是协助市纪委调查魏乐清被炸案。确实,明眼人都看得出,魏乐清突然被炸死,很可能是她丈夫俞庆元干的。俞庆元一向非常疼爱这个美貌的妻子,但到了生死存亡的关节眼上,他也只好丢卒保车,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也有目光更深邃的时评家持不同观点。他们认为,省纪委这么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眼看去是为了查魏乐清的死因,为了查清俞庆元的违法违纪问题。确实,俞庆元所干的违法勾当多了去了,綮云市的老百姓谁不知道、谁不在议论?但是,省纪委最感兴趣的并不是俞庆元,而是俞庆元的姐姐俞青田,还有俞青田的相好、现任綮云市长宋建德。俞庆元为什么在綮云这么吃得开?办任何事情都那么顺利,被称为“路路通”?不仅仅是他老姐俞青田,还有他“姐夫”宋建德,在背后为他撑腰壮胆,为他开山劈路。俞庆元因此还得了个漂亮的绰号,叫做“小舅子”。这个小舅子可不是普通的小舅子,有点类似于古代的国舅,也就是今天綮云市的小舅子。有了这个绰号,他办事情就更是畅通无阻了。
民间的传说很多,是对是错还得看证据。尤其是省纪委办案,只能把社会上的传说当做个引子,当做个线索。要处理一个干部,还得查到确凿的证据,铁证如山,铁板钉钉才行。既然宋建德还是綮云的市长,俞青田还是副市长,那就说明他们仍有可能是清白的。就目前的证据而言,仅凭流言显然不足以否定组织上对他们的信任。因此,摆在于天青面前的工作量很大,他得像个剥笋的山农一样,将眼前的一大堆问题如同笋壳般层层剥去。
在于天青、王之问的一番谈话之后,俞庆元很快交代出自己参与策划,将妻子魏乐清从竺家埠宾馆救出的事实。但是,对于魏乐清逃跑途中遇到的有人以手推车和松树相救的事,他事先并不知晓;特别是对于魏乐清被转移到快艇上,然后在千山湖中央被炸死一事,他更是想都没有想到过。
当俞庆元和重案室的同志说起妻子被炸死的事时,他边说边流泪,继而号啕大哭。显然,他深爱自己的妻子,对妻子之死,显得无比悲恸。
于天青找了魏乐清的照片,还有部分监控资料细细地看了。这个魏乐清确实长得美丽动人。作为她的丈夫,深爱这个娇妻,也不可怀疑。男人总比女人更好色一些,对漂亮的妻子,男人可能会更加心疼。由此推断,俞庆元疼爱妻子未必就是伪装。再加上这些天对俞庆元的观察,于天青相信,俞庆元没有必要为这事欺骗省纪委。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缺少谋害妻子的动机,还有人力、物力以及阴谋手段。
那么,究竟是谁炸死了魏乐清?又是谁在路上一次次出手相助?
是俞青田吗?是宋建德吗?
于天青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这么一拨人,比如说俞青田派去的人,在魏乐清出逃的路上出手相救;一种是另一拨人,比如说是宋建德派去的人,在魏乐清走投无路时,用埋藏的将她炸死。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也就是宋建德与俞青田合伙派人去救魏乐清,当他们得知实在救不出来,而她落网后可能会牵扯到自己的问题时,便索性让人杀了她。
于天青把这种设想与俞庆元谈了,问:“你觉得会是谁干的?会不会是你姐姐俞青田,或者其他什么人?”
俞庆元流着泪道:“当我得知魏乐清被炸死之后,我立即跑到我姐办公室里,去质问她,是不是她派人杀了乐清。可我姐听了之后,先是呆呆的,然后愤怒地斥责我,说我疯了,简直是疯了然后又劝我别太伤心,别丧失了理智,把这种坏事推到自己亲姐姐身上。她还劝我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流眼泪,而是明哲保身,你想,在妻子被炸死后,公安和纪委肯定会来调查你,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可能会被牵扯出来?当时我确实伤心过度,想都没想,就对我姐说:我不管那么多乐清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俞庆元又号啕大哭起来。
“瞧”,于天青想,“这个大男人,还是个副局长,多像个多情的女子啊”
办案过程中就怕当事人沉默,不怕当事人动情。只要一动情,一来情绪,通常就开口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于天青觉得,俞庆元在哭泣当中述说着妻亡之恸,述说着自己对姐姐的指责和怀疑,如果说姐姐对他们夫妻们所做的事情有什么包庇,接下去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可意想不到的是,在俞庆元哭得死去活来,正要他讲清自身的问题包括姐姐俞青田对他们的庇护时,他却再也不肯开口了。
王之问火冒三丈,用法律和纪律的威严相逼,俞庆元赖在地上,迟迟才回报一句:“我老婆都死了,我活着何用?我死都不怕,怕法律和纪律干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俞庆元始终像个痴呆病人,任由办案人员如何做工作,就是不肯答话,不肯把自己的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更不要说交代他姐姐的事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省纪委领导急了,省委领导也急了。
一个个电话催来,最后把于天青也问急了。
穷则思变。“实在没招,就得变招啊。”于天青想。这时,他想到了他们常用的对付那些明显有经济问题的领导干部的一招,那就是提前对办公室和住宅进行搜查。按理,得在他们交代出部分问题之后再进行,以防扑空,不好交代。可是,这个“哑巴”对象实在把于天青搞烦了,“总总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呀”既然他的嘴严敲不开,只好另找缝隙,另辟新途了。
办公室查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乌龙山大酒店查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家里面东西不少,有投资大酒店和几家公司的一些资料和账本,按股份算起来有一两千万;还有几本存折,数额加在一起有一千多万。看来,倒不像其他当事人那样转移财产。按照家里的这些资产量来看,应该没做什么转移。
如果对付其他人,这些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足可以让他们开口了。可对俞庆元来说不行,一方面他老婆开酒店做生意,确实有些收入来源;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肯开口,这几千万资产的存在,威胁不了他。因此,必须尽可能地找出其他方面的证据,从而循序渐进地查清他违法违纪的事实。
除了这些产权资料外,还在抽屉里发现一大摞名片,足有数百张。
于天青让办案人员把这些名片做了分类,发现其中大多是党政机关干部的,而且所在的单位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一是省城楠州市的省级或市级机关单位;二是綮云市党政机关;三是邻近綮云的淳阳市党政机关。至于职务,当然无非是些书记局长主任处长之类的。
接下来,于天青又让大家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片,上面是不是暴露了什么重要线索。
遗憾的是,办案人员做了很大努力,发现这些名片和我们在其他地方看到的都差不多,很难从中看出可以调查的破绽。
于天青开始玩扑克一般,亲自玩起这三摞名片。
终于,他发现有好多张名片上,还画有小小的字符。而且,这类名片的共同点是,它们大多年代较早,名片的纸质较差,印刷的字体也较古板。
其中,有张名片是“省外贸公司经理钱瑞安”的,名字上方画了个五角星,五角星旁边写了“加2刀”字样,即——“★+2刀”。
“淳阳市外经局局长金临海”右上方的字符是:“■刀”。
“淳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柴上虞”的右上方是“▲刀”
“綮云市国土局局长孟磐安”的旁边则是“△-1刀”。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领导干部的名片,旁边也画了好些线线圈圈,就更搞不懂什么意思了。
但是有一条,这些旧名片上面的字符,绝对是有用的。于天青知道,这些人都是所在单位的一把手,肯定帮过俞庆元的忙,而俞庆元呢,则少不了要给他们送钱送物,说不定,这些字符就是所送的钱物的记号。
那么,俞庆元为什么要给这些人送钱送物呢?
会不会是倒过来,他们曾经给俞庆元送钱送物?
时间久远了,这些人都能打开记忆的闸门,如实向纪委讲清问题吗?
钱瑞安被带到松木宾馆时,身上带了防治高血压和心脏病的药。毕竟,岁月不饶人,都快退休的人了,落下一身的病。听说纪委最难对付,心脏病的药是不能忘带的。
刚在宾馆房间坐下,钱瑞安就倒了开水,先服了几颗药,稳住自己的心态。
作为省外经委的副巡视员,现在他还分管着下面几个处室,管着几条线的非公企业。应该说,省委领导对他是信任的,也是肯放权让他管的。本来,他想好好干个一两年,再好好捞它几个进来,退休以后好回家过安稳日子。谁料最近如此触霉头,竟然让纪委给逮着了。这一回,指定是凶多吉少,他得慢慢琢磨出应对之策。
于天青似乎已经预料到钱瑞安的盘算。在开始的三天时间里,他并不急于让他说出与俞庆元之间的事。在与钱瑞安谈了半小时后,于天青给他出了一道作文题,题目是——《从我担任省外贸公司经理至今的贪污受贿问题》,副标题是——《我与党政机关干部以及各类社会人士之间的不正当经济往来关系》。
题目给他以后,于天青就再也没出现过。
在监控室的显示屏上,钱瑞安一会儿抓头皮,一会儿摸心窝,急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老钱,你别转啊转啦你转得我头晕”陪着钱瑞安的重案室副主任王之问对他嚷道,“有事说事,实事求是嘛你那点事,我们差不多全掌握啦要不是外贸公司和外经委的人都把你供出来了,与你相关的一些老板啊,客户啊,把你咬出来了,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找到你呢?你以为我们纪委吃得空没事儿做啊?我们手头案子多得很,忙都忙不过来。既然把你找来了,你就得说,把所有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早说早完事儿,我们大家都省心,是不是?”
“你们真掌握啦?”钱瑞安苦着脸道。
“那还跟你说笑啊?”王之问道,“要不然,那么多省管干部,我们偏要把你找来?”
“王主任,咱们交个朋友。”钱瑞安苦笑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已经掌握了哪些问题?”
“你这是套我?”王之问道,“今天把你找来,是让你主动交代问题的,不是让你来做填空题,我问一道你答一道的。要这样的话,我们还办什么案?你还有什么诚意?你一定要实事求是,把自己的问题全部说清楚,这样才是配合我们办案。”
“我明白,我明白。”钱瑞安还是苦笑道,“我说过了嘛,现在于主任也不在这里,就你我两个,咱们交个朋友,说句知心话,行不行?你们究竟掌握了我哪些方面的问题,提醒提醒,我也好认真思考,早点把问题讲清楚啊。”
“你的事还用我提醒?”王之问道。
“那当然。”钱瑞安道,“从担任外贸公司经理到现在,都一二十年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段,我哪记得清那么多事啊?你们于主任出的题目太大了,我完成不了啊。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有哪些不正当的经济关系。所以,王主任,还得麻烦你提个醒,告诉我究竟犯了哪方面的事,是哪几件事,我也好找个切入点,把问题想清楚啊。”
王之问知道他是不想把问题扩大化,不想把身上的事全说清楚。可是不说又过不了关,于是就耍个小聪明,让办案人员提醒,以便挤牙膏似的交代问题。这种情况,在办案当中也是常见的。
这方面的经验,王之问当然不缺乏。他干脆来个顺水推舟,道:“好吧,既然你说交朋友,我就和你交个朋友,出去以后,你可别说不认识我这个朋友。家里面的大事小事,我可都要拜托你了,到时候,你可别不讲交情。”
钱瑞安道:“哪里哪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开口,我出去以后保证帮你办到。对了,你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事啊?”
王之问道:“事情多了去啦。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他们一个个都来找我帮忙,大多是来帮助孩子找工作的。你想,我一个纪委干部,除了办案谈话外,一不管人,二不管事,哪里能够管得了单位招工的事啊?告诉你吧,不怕你笑话,这么多亲戚找我,我是一个都没帮上忙。”
钱瑞安道:“好,你放心。这件事对你来说难,对我来说不难。我们外经委管的就是企业,我和下面好几个行业的企业头头都是好朋友。到时候你把你亲戚的简要情况告诉我,我帮你把这事办了。多了不敢说,解决三五个还是有把握的。”
“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王之问道,“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能把你当外人啊。”
“就是。”钱瑞安忽然压低了嗓音,道,“王主任,还得请你提个醒,你们究竟掌握了我什么问题,这次为什么突然找我谈话啊?我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呀都快急死人了”
“别急别急”王之问笑道,“说出来,我就违反纪律了,弄不好,我得挨处分了”
“你知我知,”钱瑞安道,“我们不说出去,谁都不知道。”
王之问道:“为了朋友,我可是豁出去了。告诉你,你在担任外贸公司经理的时候,不是收过几笔钱么?你想想,最多的一笔是?”
“是楠州的还是外地的?”
“楠州的外地的都有,有一笔就是楠州那个什么厂里的嘛”
“你说的是楠州肉联厂?”
“是啊,肉联厂的人都交代啦。还有其他一些食品企业的,什么渔业公司啦,农产品公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