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鬼非神(2 / 2)
少年低头垂眸:“爹爹,孩儿今日得见仙人斗法,心有所感,心神激荡下已能触发体质。昨日受的伤,今日便好的七七八八了。”
“当真?哈哈哈哈!”
还真是双喜临门,若非身上负伤,当去镇上的心月轩摆上两桌,浮一大白!
苏明礼看着毕恭毕敬的儿子,目光泛着贪婪之色,就像是猛虎在欣赏身下的肥羊一般。
“孩儿认为,既然这身血液有如此神效,或可助父亲疗伤。”
闻言,苏明礼激动不已,这可是神兽的血液,喝这种血液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竟可一尝滋味。
哪怕是稀释过后的他也心满意足了。
少年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白瓷碗划开手腕,金黄色的血液注入碗中,诱人的血腥味在苏明礼的鼻腔萦绕。
神血在前,苏明礼放下一切戒心,端起白瓷碗一饮而尽,香甜的血液在口舌中回荡,令人着迷。
苏明礼看着自己儿子的身体像在看什么珍馐美味一般,心中打定主意,下次要找机会忽悠儿子多放点血。
他的一切都是自己这个父亲给的,生他养他,如今用他点血怎么了?孝顺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
少年见一切完事后,便向父亲告辞。
他搬了个小马扎在院子中呆呆地望着月亮,心中掐着时间。
去的太早的话,迷药还没生效,去晚了不知道药效能持续多久。只能大概地估个时间了……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把迷药注入手臂的血液中吧?然后用灵力减缓迷药的扩散并将大部分迷药逼向手腕。
血腥味掩盖住了迷药味。
这怎是一个天衣无缝能够了得?
直接下药和抹碗边的做法注定是下下乘。
每当少年自己想睡时,便会撕开手腕上凝固的伤疤,靠疼痛刺激自己。
同时身体中的血液加速循环,排出迷药。
“我能抗,你抗得住吗?老东西……”
良久,半个时辰过了。
亥时已至,明月高悬。
时机已至,势在必行!
少年取出一面铜镜,借着月光的照耀下,按摩着脸蛋。
随后捏着骨头改变身形,灵力化形改变身高,变成了一个老人的模样。
这是那滩黑泥带给他的能力。
灵力有限,时间紧迫,他出了院子后径直走向灶房。
灶台旁有一妇人在炖汤,见他回来,奇道:“今儿老爷和你去赶集,去到一半临时折返回来,导致你一个人要带着两个人的东西回来,真是辛苦你了福伯,还以为你会在县城留宿呢。”
“福伯”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谬赞了。杀猪的张屠户叫我去领一下新杀的小猪,皮薄肉嫩的,明日少爷和老爷有口福了。”
说罢便去灶台拿起剔骨刀往外走,苏夫人好奇地问道:“去张屠户家为何还要带刀?”
“福伯”面不改色心不跳答道:“屠户家的刀钝了,不利索,所以我带把刀去。”
屠户不是有好几把刀吗?带刀过去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苏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家里有个勤快的下人是好事。
“福伯”走到院中后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身形。
清澈的月光和四年前一般无二,钢刀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辉,其上寒芒闪烁。
刀没变,握刀的人变了。
少年哼起那首不知道名的歌谣,那首响彻他四年日日夜夜梦境中的歌谣。
“天山之上有神焉,状如囊,赤如火……”
歌没变,哼歌的人变了。
悠长的调子在夜空中回响,被长风送向远方。
他持刀站在父亲的床头,喃喃道:“可曾后悔?”
不知是问父亲还是问自己。
明月无声,虫儿无声,万籁俱寂。
没人能给他答案。
“我此生不复悔矣。时代变了,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我不用再去装成一个呆子了……”
杀心起兮。
手起刀落,绝不犹豫。
一阵剧痛将苏明礼惊醒,脖子上黏糊糊的,喘不上气了。
“你,你,你……”
大量失血和缺氧导致苏明礼眼前一遍模糊,说话断断续续,耳畔中回响着那首熟悉的歌谣。
被父亲打断了哼歌,少年感到些许不悦。
黑暗中传来少年淡漠的声音:“别乱动,父亲。一刀枭首可是一个技术活,你也不想多挨几刀吧?”
苏明礼停止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
“你可知你错哪了吗?”
“一念贪心起,百万障门开。你太贪婪了,父亲。一贪修行资粮,落得重伤逃遁。二贪孩儿血液,致使昏迷不醒。”
苏明礼怔然地望着漆黑的房间,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还会如此吗?
他的答案始终如一,他不悔自己做过的一切,若回到四年前自己依旧会如此,他只恨自己太过大意。
“去和孟婆领汤吧,奈何桥上记得唤我,下辈子见到我记得跪地伏诛!”
少年手起刀落,苏明礼彻底断气。
乓啷!
白瓷碗坠地,热汤浇得满地都是。
少年看着门口惊慌失措的母亲,叹了口气:“又要多做一串糖葫芦了……”
助纣为虐者,当杀之。
————
熊熊烈火将小山村的小半边天燃成了红色,烈火与朝阳一同破晓而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走水了”,所有村民惊醒后一同前去救火。
火灾来得快,去得也快,没隔多久便被扑灭了。
村民们看着依旧坐在草垛旁发呆的少年私语道:“那不是苏家少爷吗?家里走水怎么不去帮一把?”
“还苏家少爷呢,苏家已经没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忘了你家娃娃发高烧时是谁帮你治好的了?”
“我……”
老村长越众而出,道:“苏家对村子有恩,现在恩人走了,我等自当帮衬他的后人。”
“说的倒轻巧,如今兵荒马乱的,谁家还有余粮呀?”
“我家娃娃上学还得交束脩哩,镇上来了个学问通天的秀才老爷,要的银子可多了。”
“我家二女儿成亲也得准备嫁妆。”
村长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似是早有所料,生前你有本事所有人都巴结着你,人死万事空,现在谁还会记着他的好?
少年起身向村民拱手:“不必劳烦乡亲们了,我会自己料理后事。”
村长看着少年空洞的眼神,一阵揪心。
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适逢大变,该如何是好?
哀莫大于心死!
众人渐渐散去独留少年一人。
少年从草垛里取出两个装的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哼着歌向山中走去。
“天山有神识歌舞,是帝江也……”
远处的一个小屋前,少女不停地试着挣开父亲的手,可惜不管试了几次仍是徒劳无功。
“爹爹,苏家哥哥都那样了,为什么不让我找他,苏家以前可没少帮衬咱们,你就是个白眼狼!”
木讷汉子看着少年远去的方向,低声道:“因为那是一个怪物啊……令人胆战心惊的怪物,父亲不能把你推向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