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妖的国度里,等级森严,以种族划分,弱小的妖族会捕猎人类,也会被比自己强大的种族捕猎,不周山是它们的家园,也是战场。其实跟人类世界没有什么不一样,辽阔的不周山,分为九个完全不同的地域,每一个地域的风貌各不相同,生长的物种也不相同,越往上,等级越高。在高等级大妖的眼中,人就是卑微的蝼蚁,最低微的物种,轻轻一碾就灰飞烟灭,脆弱的不堪一击,一无是处,它们从来不会看在眼里,更不会关心人的生死悲喜。
在不周山世界之外的地方,才是人类生存的所在。那个时候,人族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不周山夺了天地造化,不仅幅员辽阔,更是膏腴之地,而人类时常要面对各种天灾以及人祸,饥寒交迫,食不果腹,受伤或者生病,都会轻易夺走人的生命。但是妖不一样,大妖们有着漫长的寿命,可与天地同寿,它们从不踏足不周山之外的土地,常年盘踞于高山之巅,隐于云雾之中,它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偶有争斗之时,便是山崩地裂,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沃野千里可以瞬间化为飞灰。而这种时候,弱小无助的人类,只能匍匐于地,在巫师的带领下献祭,一遍遍祈求它们的垂怜。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
几万年以来,人类就是这样卑微的生存着,一代一代繁衍,从生到死,在妖族们眼中极其短暂,一万年岁月在它们眼里,不过只有一日的光景,不管人类是崇拜还是惧怕,对于它们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
直到有一天,终于有人拿起石头火把,去反抗,去试图进入肥沃而物产丰富的不周山世界,想要谋求一块生存之地,人与妖的战斗从而开始了,人发现顺服永远没有结果,想要得到什么,要靠自己去争夺。
这样的争斗又持续了许久,大部分时候,人族都处于劣势,先天条件上实在难以与它们比肩,妖有的人没有,可是人有的妖也没有。
人有不屈服的精神。
人可以不断的去学习,进化自己。
人类的自我意识,是从不断的抗争中觉醒的,一些人成为巫师,成为猎妖师,不周山中低等级的妖物开始被反制。一些人用不周山世界里的燃石,玄铁,星精锻造武器,甚至学会了驯服一些低等的妖物为自己所用。
人族逐渐强大起来,这个过程其实非常缓慢,盘踞于不周山顶的大妖们,并未将此事放在眼里,直到有一日,有人类驾驭着飞龙,探索不周山最高处那个神秘的世界,发现山巅上的秘密。
“不周山上有什么秘密?”何招娣忍不住发问。
张果看着夜空,顿了顿,道:“能够克制妖族的秘密。”
何招娣道:“大妖们那样强大,打一个喷嚏都惊天动地,难道还能被人克制?”
张果道:“大妖们因为实在太过强大,所以它们对任何事物都不费心,而人不一样,因为弱小,才会想尽办法,费尽心机。当窥知了不周山上的秘密后,人族所有的首领们聚集在一起,想了一个主意。”
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何招娣朝张果挤眉弄眼,显然吕洞宾根本就没有睡,而是一直在偷听。
何招娣暗暗发笑,故意提高声音对张果道:“人族首领们想了一个什么主意?”
张果不动声色,只当不知道吕洞宾在偷听。“当时没有国家之分,只有部族,其中一个部族叫做共工氏,他们的首领就叫共工,他素有机智,擅长谋划,为了不引起不周山妖族的警惕,他假借与另外一个部族的首领产生纷争,从而驾驭飞龙突袭了不周山山顶。”
“后来呢?”
张果缓缓道:“没有人知道共工在不周山顶端发生了什么。”
“啊?”何招娣满脸失望之色。
“但是不周山崩塌了。”
“果叔,你能不能把一句话一次讲完整?”
张果遂她所愿。“共工撞断了支撑天地的不周山最顶峰,把不周山撞塌了,从此天柱折,地维绝,不周山妖国所属的家园不复存在。”
何招娣没有欢呼,甚至不见喜悦,只是皱眉道:“原来是人毁掉了妖的家园。”
张果道:“世间一切原本就不只属于某一方,某一个种族,某一个人。就像我们所熟知的,始祖大神女娲,就是不周山妖国的主宰,万妖之皇,她人身蛇尾,是不周山最初的统帅,万灵之宗。但无论是妖族,人族,皆供奉她,认她为开世始祖。”
“既然妖族与人都供奉女娲,这说明无论是人还是妖,其实都是一样的,可为何人会对妖恐惧?人与妖,从不周山时起就共同生活在这个世间,为什么不能更好的彼此融合?而是相互敌对?”
张果竟然被问住了。他看着何招娣,这个姑娘真是跟他所见过的大部分人都不同,在她的心中,没有彼此,没有隔阂,人族与妖族,就像一个村子里的村民,是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互相包容的。
张果诧异道:“你难道不觉得,人跟妖是完全不同的吗?妖族天生拥有更多更强的能力,甚至能够呼风唤雨,像神一样,而人在它们面前是如此的无力和脆弱。人天生在能力上就比妖要弱,就连丑奴,只是一个木头制造出来的人偶,都能有比一般人更强的能力。”
何招娣大大方方一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她站起来,走到院子中,站在夜空之下,缓缓转了一圈,“人跟妖,最大的差别,无非就是外貌和习性不同罢了。就像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同种类的菜,它们有什么不一样呢?无非是物种不同,它是韭菜,它是冬葵,一个生长在夏季,一个在冬季罢了。也许,妖有的东西人没有,可人有的妖也没有啊,就像人有千万种样貌一样,就像花有许多种颜色,叶子却只有一种颜色;可叶子拥有更长的生长时间,而花期却是短暂的。”
张果被眼前这个长得干巴瘦,皮肤发黄,样貌算不上美丽的女孩震撼了,不自觉中缓缓站了起来。
“果叔,你知道,我大字也不认得几个,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何招娣俏皮的挤眼,“我只是觉得,都是生命,在大自然中,是生命就都是一样的。人也好,妖也好,都只有这么一个家园。就像这异闻社,有你有我,有吕洞宾,还有铜锤和燊哥,有人也有妖,大家在一起,吵吵闹闹,可是我们就像家人了,这里就是家,不分谁是人,谁是妖,我们不一样可以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说话,还能在一起喝酒。”
张果身心剧震。
无论是人,还是妖,其实都只有一个家园,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三千多年了,人族与妖族纷争不断,大家争来争去,都认为世界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可今夜却被这么一个小姑娘道破。
“如果有更多人如你一样,世间也就不再需要我们御城守了。”
这么久以来,张果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何招娣的双眼,像古井映出了月光。
“对吗,你应该多笑笑,别总耷拉个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不还。”
屋子里,吕洞宾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有一些赞赏和欣赏在里面。
这一晚,在异闻社里,睡的最好的当属何招娣,她做了一晚上的美梦,梦里,白日见过的那个小姑娘,长裙摇曳,踏波而行,手里捧着一只硕大的彩色海螺,呼啦啦倒出源源不绝的美丽珍珠,从何招娣脑袋上洒下去,一直将她淹没。何招娣睡梦中露出幸福的笑,紧紧抱住被褥。
张果一夜都坐在回廊下面,看着漫天星辰。
翌日快到中午,韩湘将异闻社的大门拍的山响,何招娣急急忙忙开门,他又一阵风似的卷进吕洞宾屋里,带给吕洞宾两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