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这两名吏役是师夜光所居曲坊的武侯,他住的地方离武侯铺子不远,那中年男子好不容易打听到师夜光住处,结果一来,只有铁将军把守,他从下午一直等到夜里,坊门都要关闭了,被巡夜的两名武侯发现,问了原委,便想巴结巴结司天监少监,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此人来自师夜光的老家蓟门,是他十年前的旧相识,有点沾亲带故。十年以前在蓟门,师夜光跟崔驸马一样,都是白屋寒门出身,但其少年时代便因聪敏好学而远近闻名。因为家贫,连夜里看书的灯油都买不起,便被这远亲推荐到蓟门名僧惠达处。惠达爱才,他广做布施,在寺院里收纳贫寒的年轻学子,提供食宿令其读书,因此才成就了他名僧的名望。这其中,尤其以师夜光最为突出,他仅数年便尽通内典之奥,便是佛经也常有自己独辟的理解,甚受惠达赏识。是时,今上好神仙释氏,惠达对师夜光道:师之学艺材用,愚窃以为无出于右者。圣上拔天下英俊,吾子必将首出群辈,沐浴皇恩……
惠达以钱七十万资助师夜光,西行长安寻求闻达机遇。早两年,师夜光还曾托人寄信回蓟门,可这两年来却是音信全无。
“夜光、是我,我是你延川表舅。”那人殷切的跟师夜光打招呼。“我来长安办点事,惠达禅师托我来看看你。”
师夜光深深皱眉,他本就眼眶深,这一锁眉,显得眼睛更是阴沉了。他也不回应那人,一只手藏在袖中,朝武侯吏役手中的灯笼弹了两记指,噗噗两下,灯笼尽然灭了,不宽的巷子里一团漆黑。
两名吏役诧异地察看灯笼:“奇怪,又没有风,怎么就灭了?”
这时师夜光才加快脚步,从袖囊里摸出两块银两,边走边道:“有劳二位了,这是一点小意思,二位辛苦,终日劳顿,拿去喝点小酒解解乏。”
两名吏役手中各自被塞了一块五两重的银锭子,顿时乐开了花,灯笼也不看了,连声道谢。
延川表舅上了年纪,本来眼神就不好,此刻黑灯瞎火的,也瞧不清师夜光的脸,兀自欣喜道:“此次来长安,听闻你已被诏赐了银印朱授,拜为四门博士,还得了官职,果然惠达禅师法眼识人。”
师夜光宽长大袖往门扇上一挥,也没见他开门,门就自行开启了。“表舅长途跋涉,快请屋里歇息。”
两名吏役得了好处,连恩带谢的走了,延川表舅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跟在师夜光身后进了门,师夜光头也不回,再一挥袖子,大门砰咚一声关了起来。延川表舅讶异地回身看了看门,这时师夜光已经走过前面的院子,延川表舅赶紧跟上。
这单门独院的宅邸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是一个长方形的两进院落,有前堂有后寝有廊房,师夜光快步朝后寝走去,也不点灯,对延川表舅的态度也甚是奇怪,并不热络,甚至话都不多说。
延川表舅感慨道:“你那苦命的娘要是还活着多好,她要能看到如今你这般出息,必定……”一句话还未说完,前面师夜光陡然无声无息的停下,延川表舅直接撞在他后背上。“夜光?”
一只手有力的手,卡在延川表舅脖颈上,手指修长却十分有力,十指如钩,钢铁铸就一般,令人无法挣脱。
“你……你做什么?”延川表舅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
“你的话可真多。”师夜光终于冷冷地开口了。
两人此时置身于后院,四周一片漆黑,唯独天上一轮月亮。离得这样近,延川表舅终于看清楚师夜光的脸,阴鸷地眉目,眼睛里森森冒着寒意。
“你……你是谁!?”延川表舅震悚道。
师夜光五指愈加收紧,将表舅脖颈卡得“咔咔”做响。“我是师夜光。”
延川表舅挣扎着从嗓子眼里喊出:“你不是师夜光!你究竟何人?夜光在何处?我家外甥在何处?”
师夜光阴森森地笑起来。“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延川表舅惊恐挣扎呼救:“救命……”
师夜光嗤然,单手将延川表舅整个人提起,将他的呼救声掐断,手猛然往一侧转,延川表舅的颈骨发出碎裂的声音,脸上惊恐的表情凝固,身子瘫软下去。
师夜光松开手,延川表舅的尸体倒在地上,脖子被折断了。
“你真不应该来,表舅。”师夜光掏出帕子擦手,完了将帕子丢在延川表舅双目暴瞪的脸上。他转身走进最里面一间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瓶子。
师夜光小心翼翼打开瓶塞,瓶口滋滋做响的腾着白烟,他冰冷的看了看地上尸体,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上面,尸体立即滋滋的熔化。师夜光的鼻子皱了皱,被强烈腐蚀的尸体有刺鼻的气味,他烦躁地道了一声麻烦,竖起二指,指尖上陡然窜出一簇幽绿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