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2 / 2）
“好呀，你们俩个坏蛋，不许笑，不许笑。”边说她边把脏兮兮地手伸上李铭孝，但是由于李铭孝的个高她不少，她够不着，转而又投向了嘉凌。
“别，我不笑了，不笑了还不行吗？”她止不住地摇头却又笑得前仰后合。
“不行，不行，你也要做花猫，要和我做伴。”路灯下三个孩子闹成了一团，就连飘落的细雨都无法阻挡他们的欢笑。
自从父亲离开家后，汪嘉凌就从没有这么放肆地大声笑过了，那个晚上，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从没有过的舒畅，是刘雨晴给自己带来了的，她是天使，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走出困境地天使。
汪嘉凌和刘雨晴从此便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们一同上学一同放学，甚至报考了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的她们真希望自己不会长大，可以这样简单快乐的活一辈子。
今天，刘雨晴的表哥也来她们家吃饭，所以雨晴早早的就跑来叫嘉凌了，一是她怕嘉凌
一个人闷在屋里想得多更会伤心，二是想给一直喜欢嘉凌许久的表哥多在一起的机会。汪嘉凌把门打开后看到门口站着的刘雨晴和她的表哥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铭孝哥，你怎么也来了呀？”还没等李铭孝开口，快言快语的刘雨晴就搭上话了：“铭孝哥今天从美国回来的，唉，以前我怎么叫都不回，还是你的面子大哟！”
李铭孝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一条休闲的深蓝色牛仔裤让人看起来随意又轻松，长长的裤角就像是他那苦苦挣扎的爱情般委屈地蜷缩在鞋子上面，露出白色的运动鞋。黑框眼镜下面一双细小而明亮的眼睛透出精明而能干的锐气，一撮短而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耳根两边延伸，乍看多了几分苍桑的味道。他望着嘉凌，浓浓的眉夸张地簇成一团，看起来有点儿滑稽。“瞧瞧，雨晴你没有带我走错门吧，这是我认识的汪嘉凌吗？减肥也太成功了吧，我决定了，等我举行第一场时装秀时一定让你做我的主模。”“那我呢？”雨晴嘟着嘴，假装生气。
“嘉凌，我可吃你的醋了，铭孝哥自从认识你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铭孝哥，你真偏心。“雨晴撒娇地摇着李铭孝的膀子。嘉凌望了望李铭孝，笑着对雨晴说：“傻瓜，铭笑哥是在逗我玩呢，我连高跟鞋都穿不了。”
三个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刘雨晴的家门口。“妈，我们回来了。”还没等刘雨晴敲门，雨晴的妈妈听着声就来开门了。雨晴的妈妈是一个典型的老师模样，架着一副金边眼睛，皮肤要比雨晴白皙，眼角虽然己经有些皱纹，但眼神很温和，嘴角和雨晴一样微微上翘，朴素淡雅的衣着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影子，四十六七了但样子要比年龄略显年轻些。
“来的正是时候，饭刚做好，来，嘉凌，和阿姨坐一起。”“阿姨”汪嘉凌看着雨晴的妈，妈就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很感激刘雨晴一家人对她的照顾，但同时她心里又很排斥这种过度的热情。一桌子人却没有她一个亲人，看着雨睛的舅舅舅妈那么宠爱雨晴，看着雨晴向她爷爷奶奶撒娇的样子，汪嘉凌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虽然她们都对她很好，但这只能让嘉凌觉得自己的是那么的可怜与悲惨。强烈的自尊心促使她想逃，当雨晴的妈妈说要去买啤酒时，汪嘉凌主动提出要帮她去买。而这时，刘雨晴鬼机灵的叫着“啤酒好沉的，那个超市也不是很近，不如让铭孝哥开车和嘉凌一起去买吧。”刚刚还在和雨晴说笑的李铭孝的妈妈听到刘雨晴突然冒出这句话，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不知道抹了多少粉底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从面缸里滚出来的白面鬼。“不用了，几瓶啤酒我拎得动的。”汪嘉凌说完就转身走了，“嘉凌”李铭孝假装没有看到母亲的表情，匆匆追了出去。”铭孝的父亲看到妻子这样突兀的表情，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是呀，天也黑了女孩子家不安全，铭孝开车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李铭孝的母亲听到丈夫说的话。附和着说：”是的，是的，我们家铭孝特别有君子风度，在学校的时候呀就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他现在一家很大的跨国公司上班，他们老板可气重他了呢。你们不知道每天围在我们家铭孝身边的那些个女孩子就像个花蝴蝶似得，嗡嗡嗡的。”“呵呵，舅妈，嗡嗡嗡的可不是蝴蝶，那是蜜蜂。”雨晴接嘴道。“管她们是蝴蝶还是蜜蜂，咋们家铭孝才看不上她们呢，咱们家铭孝将来可是世界级的”刘雨晴和舅妈的逗笑让刚才凝固的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李铭孝开着车很快追上了汪嘉凌，他减慢了车速，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街灯下被拉的好长好长，李铭孝觉得那长长的影子就像是在他心中疯长的记忆，三年了，时间已经被思念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心已经被铲的血肉模糊了，可是却怎么也铲不掉汪嘉凌留在他心中的每一眸，每一笑，每一个忧伤与愁怨。当他从刘雨晴的嘴中得知道嘉凌的母亲去世时，他再也按纳不住了，他决定回来，因为无法忘怀，因为想念太痛“不是没有男朋友吗？为什么要写那么决情的信给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消息都不肯给我？就算不爱也不应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这一切都应该有个原因！”李铭孝决定要问个清楚“嘟——嘟——”李铭孝在车里死劲按着喇叭，直到走在前面的汪嘉凌停了下来。
“嘉凌，上车吧，我载你会快点。”车门打开了，汪嘉凌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他的旁边。
李铭孝身体微微倾向嘉凌身边想给她系好安全带，可汪嘉凌却紧张的将身体向后缩。铭孝顿时感到一阵悲凉涌上心头：“从何时起，嘉凌对我连这点安全感都没有了，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变得这么拘谨？”在李铭孝的眼里，汪嘉凌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忧伤了。车子开到了海边，夏夜的海面静地像是结了冰。没有一丝风，空气沉重的就像是快要撑破了的鱼网，连呼吸都不顺畅。
“铭孝哥，为什么带我到这？”
李铭孝没有回答她。透过反光镜，她看到汪嘉凌削瘦的脸颊，糼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看不见底，却越发让人着迷。以前的婴儿肥不见了，憔悴的面容让她看起来比三年前忧伤了许多。望着这么脆弱的嘉凌，李铭孝心里的那些抱怨那些执问一下子又都倒了回去。”
“嘉凌，你忘记这个海边了吗？以前每个暑假我们都会到这儿玩的，我们在这儿垒雕堡，拾贝壳”
“铭孝哥，家里人都等着呢，我们回去吧。”
汪嘉凌的有意逃避，让刚刚还处在对嘉凌怜悯心态下的李铭孝，愤怒的情绪突地又冒了起来，他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执问道：“那封决情的信倒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你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汪嘉凌望着大海，望着分不清是天还是海的黑暗，凝视了好久。
“对不起，铭孝哥，我很珍惜你和雨晴，认识你们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永远停留在儿时在这沙滩垒碉堡的日子。我不想失去你们，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铭孝哥。”
终于，汪嘉凌将她那双如黑夜一般的眼睛移向了李铭孝：“答应我，铭孝哥，不要问我为什么，做我永远的铭孝哥吧！”
李铭孝看着嘉凌那么热切眼神却是显的那样的孤独于无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一会，他问“是因为我妈吗？”
嘉凌淡淡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李铭孝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她的紧张不安，与害怕。他不明白嘉凌这是怎么了，他感觉得到，她其实是很在乎他的，可是……
望着嘉凌那双恐慌的眼睛，李铭孝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罪人，眼前这个女孩是他想用一生去守护的人，他是那么的爱她，三年了，虽然也曾恨恨地在心底下定决心要把她给忘记，以为时间可以冲淡这份折磨得他每夜都无法安睡的感情，可是当一个人忘我的爱上另一个人时，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潜藏在身体里的那份如影随形的思念将自己啄蚀的茍言残喘，却依然还是要死死的握住不放。
“嘉凌”李铭孝轻轻将汪嘉凌拦入怀中，摩挲着她如海浪般的长发，空气中飘拂着淡淡的海盐味，迷恋其中的李铭孝仿佛看到了汪嘉凌在鱼市里穿梭忙碌的身影，那身黑色的胶衣套在在她弱着小的身体上是那样的沉重，一双黑色的胶鞋把她的脚整整扩大了一倍，因为劳动而红润的脸庞上，零星的几绺的发丝总是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李铭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他痴迷。他多么希望嘉凌可以像雨晴那样生气了会向他抱怨，任性时会向他撒娇，伤心会向他哭述。每当他闻到嘉凌身上那咸咸的味道仿佛荡漾着无尽的悲伤，他觉得那是她心底里的一汪泪海在彭湃，在翻滚，在汹涌。他多么想对嘉凌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不只想要做你的哥哥，我想要照顾你的一生，我想让你不再悲伤，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想要在每一个关灯的夜晚都能像这样拥你入眠……”李铭孝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嘉凌，唯恐她会一不小心溜掉，三年间，他无时无刻都渴望能够这样紧紧的抱住她，就像当初与她告别的那个夜晚，现在，他情愿就这样抱着她死去。为什么幸福的感觉总是转瞬即逝，如果时间可以在人们最幸福的时候静止，是不是死亡也会让人觉得是美好而甜蜜的。
从黑暗的远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鸣叫声。海鸥像个饥饿难耐的婴儿，没有星星的夜空仿佛一名缺乏奶水的母亲，绝望地看着它的孩子饥肠漉漉的哭闹，却无能为力。
“铭孝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送我回家吧。”嘉凌无力的说道。
“嗯”李铭孝点了点头。车子随即使出了海滩，只剩下那一片死海上空还回荡着一声声渐行渐远的哀鸣。
车子一路安静的行驶着，很快就到了汪嘉凌的家门口。“铭孝哥，一会你和雨晴说一声，就说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嘉凌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被李铭孝一把抓住了手臂。“铭孝哥”嘉凌没有挣脱，但当李铭孝看着她用那双疲倦的眼神望着他时，一种时过近迁的无耐与悲凉扑面而来，“嘉凌，我答应你，做你永远的铭孝哥，我会像爱护雨晴那样爱护你，所以，不论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告诉我好吗？”
嘉凌冲铭孝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仿佛有一拳的打在了李铭孝的心上，他感到，汪嘉凌关上的不只是这车门，也关上了她的心门。这扇门彻彻底底地将李铭孝的心关在了汪嘉凌的世界之外。他楞楞的坐在车上看着嘉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黑暗中，他手上的香烟忽明忽暗的闪着一丝零星的微光，每当那一丝星火就要消失的时候，他就会深吸一口，每吸一口，他就像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出国之后他学会了抽烟，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爱上香烟，他真心的感激它，在国外的那些年，每当他觉得自己就要被思念逼疯了，都是手里的这一根香烟整救了他，越是想念就越觉得孤独，唯有烟给了他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