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卢龙塞(1 / 1)
塞北的草原暂趋平静,第三天符疏同率上杉等人护卫着永安公主一路向西南归来,取道喜峰口入关,径直来到卢龙城。
一行人在城门口验过金牌,便往卢龙节度府衙缓缓行去。尚未到府衙门口,一个威武老者领着群牙兵,如风而至,人未到声先到,老者中气十足,朗声笑道:“疏同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黄河边一别,转眼就过了大半年,可想煞老哥了。”来者正是在高邮湖船上结识的张藏英。
张藏英将符疏同等人迎进府中,令掌书记、司马、参军等人款待众武士,自己在内厅设了宴,独自招待符疏同、上杉信哲和永安公主。永安公主不喜这般热闹,自回房中休息去了。
张藏英拿了一大壶酒,给二人倒上,呵呵笑道:“来,我们先吃一个,这酒啊,别人来我还舍不得给他喝呢。”
符疏同见桌上四个酒碗,问道:“这是要等何人?”
张藏英道:“你嫂子等下过来,先不管她,我们吃。你别看我这个卢龙节度使是个闲职,兵不多地不大。这所兼榷盐制置使却是个肥缺,幽州那边打仗我不管,我只管这制盐、炼铁、贩运贸易。以前德光打仗还指着我给他钱花,给他马用呢。更别说高丽、东丹那些节度使,他们去个幽州路过此地,都指望着跟我打个秋风。这不,这瓶酒便是崔廷勋那小子吃我的、拿我的,不好意思了,送了几瓶长白山参酒给我。”
符疏同道:“那我们还是等一下嫂子吧。”
张藏英笑道:“不必,她还忙着呢,这制置使虽是肥缺,却是诸般杂务极多,幸得我收了你嫂子这个妾室,她能干着呢,盐场、码头都交给她打理,我这老儿乐得清闲。”
符疏同道:“这么说,尚有大嫂在?”
张藏英道:“尚另有三房太太,我这老儿本不好色,只爱喝酒、耍钱,这正室嘛,乃是家父生前为我订下的亲事,不敢违逆。二房三房都是人家看我家境殷实,硬塞给我的。这三房太太个个都足不出户,见不得世面。独独这四娘子女中豪杰,性子爽朗着呢,说来是你旧识,我且买个关子,等下你一见便知。”
符疏同闻言大感惊奇,但他既这般说,也只得强按住好奇,继续饮酒。
不多时,一阵银铃般笑声传来,一女子如风般进来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果然是我的疏同兄弟来了。”
符疏同定睛一看,果然是相识之人,只是事过便过,若不是今日相见,早已忘在了九霄云外。却道是何人?原来这女子名叫阙赛花,渤海人氏。约莫七八年前,符疏同游历幽州时偶然出手相助过。
当时,阙赛花二十五六年纪,带着五岁的女儿在一王姓屠夫摊贩上买肉,王屠夫见她生得模样俊俏,又体态丰腴,便出言调戏。阙赛花性格刚烈,当场便与他起了争执,眼见要吃亏,符疏同出手教训了屠夫。本以为小事一件,不想阙赛花却对他上了心,事后到客栈寻他,竟直言要以身相许,跟了他。那时符疏同二十左右年纪,哪里遇到过这般事,吓得连夜从客栈溜走,哪曾想过今日竟会在此相遇。
张藏英笑道:“我从南唐回来,和你嫂子讲起路遇盗贼之事,提到你,你嫂子惊喜之余便道这是天大的缘分。你为你嫂子路见不平在前,又为我拔刀相助在后,今后我便认了你这亲弟弟,以后有我的便有你的,祸福相依。”
符疏同不敢提客栈之事,只道:“恭喜哥哥嫂嫂喜结连理,却不知嫂嫂何时进了哥哥这门?”
却不料阙赛花北地女子性格,说话毫不避讳:“当年我丧了夫,孤儿寡母,家境艰难,少不得抛头露面,难免遭人调戏轻薄。那日受王屠夫之辱,得了我弟弟这般英俊少年相助,本想着跟了你,随你浪迹天涯,谁知客栈一面后,便再见不得你踪影,可想坏姐姐了。”符疏同一时大囧,只觉额头涔汗,作声不得。
张藏英全不在意,接口道:“也是你我哥俩有缘,我和你嫂子相识乃是你出手助她之后的事情。某日我到幽州公干,街肆闲逛间,听说那王屠夫有些欺行霸市,调戏良家妇女的恶行,便去暗访了两日。那日正巧遇到王屠夫因前事怀恨在心,寻你嫂子晦气。你老哥哥这脾气的人,哪里看得惯这般恶痞无赖,当即出手便断了他一掌,算是为你嫂子出了口恶气。我见你嫂子生得伶牙俐齿,又有一身好皮肉,怕她继续流落在幽州,再遇到那屠夫图生事端,便收了她在身边。”
阙赛花叹道:“终归我没有这般好命,跟了个嗜酒贪赌的糟老头子,我弟弟这般风流英俊的美少年却哪里看得上我。”
张藏英竟呵呵笑道:“这便有何难,今晚弟弟留宿府中,你去陪他睡上一晚便是,了了这心愿,也免得牵肠挂肚。”
符疏同不防他如此说话,惊道:“哥哥这是说哪里话,朋友妻尚不可欺,况且是嫂嫂,这话羞煞兄弟了,切不可再言。”
张藏英道:“这有何不可?此乃契丹之地,胡俗如此,兄弟挚友,便是以妻妾侍奉招待,也是常有之事。”
符疏同正色道:“我中原伦理,断不可以叔乱嫂,哥哥休再出此言。”
张藏英道:“也是,我居胡地已久,习惯了胡人风俗,今日高兴,忘了弟弟读的是孔孟之书。弟弟既不喜欢这等行事,此事便揭过不提。话说弟弟此来是顺路看望哥哥,还是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