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再度筹谋（1 / 1）

此时的吴王府书房中，李弘冀斜坐在主座上，脸色铁青。李袐小心侍立于一侧。陆千机立于堂中，额头上冒着冷汗，脚下吴王盛怒之下掷来的茶壶碎了一地。

李弘冀手指陆千机骂道：“任凭你怎么讲，周宗那老家伙杀不了也就罢了，天义社来了多少人？你折损这许多人，有何战果可言？枉我花了这许多银两，为你开设武馆，替我招揽人才。就你们这般的表现，让本王有何信心靠你们以图霸业？”陆天机不敢再辩，低头不语。

李袐看他火发得差不多，方敢插话道：“今日之败，以过程来看，符疏同，安嗣俊两大高手出现在先，天义社金陵分舵舵主向泽精锐尽出于后，可见是有备而来。这事须怪不得陆馆主，恐怕是事先走漏了风声。”

李弘冀手摸下巴：“此事你我三人定夺，并无他人在场，这消息却如何走漏的？陆千机你是何时通知馆众有此行动的？”

陆千机道：“属下选好人手，当日早上通知的，后来掌书记大人通知计划推后一日，我便嘱咐参与之人保密，才让他们解散休息了一日。”

李弘冀沉思了一下：“难道。。。。。。”见李袐直使眼色，便住口不言。想了下，安抚陆千机道：“本王刚才气头上，说话重了些，细想起来此事须怪不得你。你且回武馆好好休整。。。等下本王着人送些银两过来抚恤阵亡的弟兄。”

陆千机如释重负，谢恩告辞。

待他出了书房，李弘冀问李袐道：“你的意思是，周宗的行踪是陈觉提供给我们的，中途又推迟更改，问题出在陈觉身上？”

“殿下误会了。”李袐道：“陈觉依附宋齐丘已久，当年宋老欲置周宗于死地之事世人皆知。近日里陈觉暗中虽有交好殿下之意。但他欲除周宗而后快的立场不会变。我的意思是陆千机只不过是殿下的一颗棋子，不必让他知晓他行动以外的任何事情。”顿了顿又道：“以此事而言，消息大概还是从武馆之人中走漏出去。陆氏兄弟要用，但用得须有手段。从安府逃出来的宁哥儿如今闲养在府中。以卑职愚见，不如将他安插在莆天武馆。一来可以暗察莆天武馆里可有天义社的暗桩，二来可以监视陆氏兄弟。”

李弘冀一拍大腿道：“是该如此，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想了想，终觉恨意难消，切齿道：“这安嗣荣太可恨，前次玉玺之事，折辱本王，致使我掌控金陵水师之事难以遂愿；今日本来可以杀了周宗那老匹夫，如此，不要说金陵的水师，连扬州的水师也都无主事之人，父皇不表态也得表态，水师和周宗的海外贸易都极有可能落入我的掌控，可恨又被他所阻。本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先生可能为我设法除去他。”

李袐起身拜伏在地道：“属下惶恐，本来身为吴王府军师，为殿下惩恶锄奸乃是分内之事。只是这安嗣荣绝非寻常之人，动不得，也动不了。”

“哦？”李弘冀素知天义社势力极大，安嗣荣智计过人，欲除他绝非易事，但见李袐说得这般肯定，倒是有些意外。

李袐解释道：“这动不得，乃是因为安嗣荣刚刚进献玉玺，又献北伐策论，如今在陛下面前也是红人。他又将澄心斋作为聘礼送与齐王，这么大一份礼，谁会真正不心动？如此一来，可说是同时又讨好了齐王府和枢密使陈觉，让他天义社的生意在我南唐更加合理合法，上得台面。这是动他不得；这动不了，乃是因为天义社高手如云，不要看安府平日里风平浪静，和普通达官贵人的宅子并无二致。实则外松内紧，防备森严。莫要说陆氏兄弟那几十号人，便算是将我吴王府八百府兵点齐了杀过去，只怕也不能得手。今日郭家桥一战，殿下也看到了他天义社精兵强弩何等可怕。若说这金陵城里除非陛下想要杀他，非调动城防禁军恐怕谁也没有成算。这城防禁军连陈觉也调不动一兵一卒，除了陛下，也就只有燕王李景达可直接动用，还须得是先斩后奏。燕王只怕是我们拉拢不了的。”

李袐又道：“近日里，属下一直替殿下派出干练可靠之人在南方诸国走动，张罗人材。与那南平燕敬权有些往来，从他那里，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情，那日在宜城杀燕敬宗的，并非安、符二人。而是另有其人，此人用数百北朝铁甲军震慑住燕敬宗属下众人，只一人，五招内便击杀燕敬宗。这般手段，何其可怕。此人若非安嗣荣的人，怎会出现得如此之巧，下手又如此果断？可见此人即便未被安嗣荣收归麾下，与他也必定是友非敌。”

李弘冀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五招？就能够杀死天下一流的高手，若真如此，的确是惊世骇俗。倘若此人在金陵，着实令人心惊啊。”

李袐道：“属下倒估算他应该仍在北朝。这理由嘛，其一，从安嗣荣北伐策论来看，他志在北方，而且这杀燕敬宗的高手应该是北朝将领身份，不可能轻易南下我朝。其二，若他在金陵，今日里陆氏兄弟怕是本人皆有折损，不得全身而退。”

李弘冀紧锁眉头道：“燕王李景达，我们真的就没有办法拉拢收买他？”

李袐道：“以属下愚见，绝无可能。殿下试想，齐王、燕王皆是位极人臣，能够吸引他们的，除了皇位，还有何物？此二人一个潜心修道，一个不涉党争。然而身为皇子皇弟，谁能做到对至尊之位心里不存一丝念想。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陛下春秋正盛，过早暴露此心对他二人有百害而无一益。以燕王的立场，将来陛下百年之后，若是齐王即位，按照当年烈祖遗命，他尚有登基大宝的可能；若是殿下即位，他还有何机会可言？”

李弘冀心知他所言非虚，身体向后一仰，叹道：“这么说，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李袐道：“殿下毕竟是陛下嫡长子，陛下对殿下岂能无舐犊情深之意。然而陛下正当盛年，为何之前数次欲立齐王为皇太弟？一则先烈祖有遗训不假，二来殿下成年以来，英姿勃发，风头太盛。陛下恐大权旁落，是以有制衡之心。齐王懂得韬光养晦，这便是齐王的厉害之处。属下为殿下谋划，当下形势，殿下也该学会养晦自重，暗中培植势力，以图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啊。何况今日倪家庄之事，乃属双方私斗，均不可拿到桌面上论理。天义社明明已占尽优势，却并未赶尽杀绝，可知安嗣荣对殿下也是留有余地，殿下心里应当明白。”

李弘冀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弘冀毕竟年轻，若无先生为我谋划提点，弘冀确实是心急莽撞了些。弘冀谢先生之助，将来我若得入主东宫，必不敢忘先生之恩。”忽然想起燕敬权之事，问道：“先生先前提到燕敬权，此人可是有归顺我之意？”

“是”李袐答道：“这燕敬权武艺虽在其兄之下，但是却是个治军统领之才。燕氏在鹤峰为盗之时，手下一众绿林好手便对这二当家素来敬服。在南平军为官时，军中治理封赏，燕敬宗皆依赖其弟。然燕敬宗过于贪虐，南平国小庙难容这尊大菩萨。及至燕敬宗被杀，燕敬权被贬去江陵府衙门做了捕头，心中多有不甘，是以确有受我笼络之意。但此人的价值并非身手有多好，而在于手下有上千贴心死士。目前棘手的是，对燕敬权不可以对陆氏兄弟的手段收归麾下，一来他看不上眼；二来这上千死士归顺我朝，按制乃是必须归兵部节制的。此事属下尚且未有妥善之策，故而还没有向殿下详禀。”

“确实如此。”李弘冀道：“先生思虑周详，此事还请先生为我尽心谋划。燕敬权入我朝，归属哪个部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买得他死心塌地为我办事。此事我倒是看重，陛下赐我食邑五万户；杭州节度使之位虽是虚授，户部每年按列也是有银两拨下。若是将来登不了这至尊之位，留这些钱财何用？需要花钱的地方，切不可替我节省。”

“是，属下必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