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太行山中(1 / 1)
次日天色未明,安嗣荣便率了澶州十八骑向邢州出发,因太行八径均不在邢州境内,故而除了州城,境内并无大股辽军。一路上绕开州县,路上只偶尔遇到两股小队辽兵巡查,皆被十八骑射杀。天色察黑时,已过了邢州,进入太行山中。
邢州地处太行山东麓,太行山西麓,便是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的地盘。
安嗣容等人顺着一条溪流往山中行进,越往山中行去,人家渐少,路上竟不曾遇见一人。不过以至初春,山中植被茂盛,溪流淙淙,一路走来景致倒是不错。
小径路转之处,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哭喊之声。安嗣荣示意众骑士放慢脚步,自同肖锦坤行在前面。
转过山弯,果然有一户人家,六七匹马拴在石头院墙外,石墙极矮,但见几个辽兵正在喝骂,斥责,显然是有小股辽军深入山中“打草谷”。一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旁边一个小女孩哭坐在地,三个辽兵不断用鞭子抽打中年男子。男子告饶道:“爷爷们,家里真的没有余粮了,半个月前,你们才有人来过,粮食都搬走了。”辽军并不放过他父女,又将皮鞭抽在小女孩背上,小女孩哭声越发凄惨。男子指着山里方向道:“再往里面,有个药家村,人多粮多,爷爷们可去看看,放过我们一家子吧。”
此时尚有一老者被两个辽军逼住,倒坐在屋檐下,老者额头已破,血顺着脸颊流下,口里却骂儿子道:“死便死了,何苦害人。这些畜牲来一次便糟蹋你老婆一次,你若是个男人,还有啥逼脸活着?”话音未落,一辽军手起铁锤,欲击打他头部。
肖锦坤眼疾手快,两支冷箭差不多齐齐射到,两辽军脖子洞穿,委顿在地。差不多同时,安嗣荣三箭齐发,围住父女二人的三个辽军也同时了账。这时方闻得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和妇人哭喊声,显见尚有辽兵在里面糟蹋妇人。肖锦坤怒不可遏,翻身下马,抽刀在手,便欲冲进去。
安嗣容道:“且慢,屋内情况不明,切勿伤了无辜。”说罢又取三只利箭在手。果然,屋内两个辽军听见动静,先后出来。走在前面那个辽军怀抱婴儿,一手扼在婴儿喉咙处,显是已听到动静,起了警惕,拿这尚未足月的婴儿做了人质。随后出来一个辽军,军官打扮,此人该是骄横托大惯了,出门时还在整理衣裤,大约是才从屋内妇人身上爬起来。
安嗣荣哪里给他二人反应的机会,运足膂力,三箭先后射出,怀抱婴儿那辽军被一箭射穿头颅,顺着墙身倒下。那军官却是没那么轻松,安嗣荣一箭射穿他腹部,紧接着又一箭射穿他脚踝。军官倒在地上,杀猪般惨叫。
屋内妇人哭喊着:“我的孩子,还我孩子。”连滚带爬,踉跄着冲出屋来,从那死去的辽兵怀里夺过婴儿。”妇人衣衫凌乱,发如蓬蒿,嘴角还流着血。
肖锦坤见辽军尽数解决,回过头冲到那中年男子身边,从辽军尸身旁捡起皮鞭便欲打他。
安嗣荣道:“住手。”
肖锦坤鞭子停在半空,怒气却未消,骂道:“你这个软骨头,你家已糟了这般横祸,为何还要出卖人家?”男子委顿于地,一言不发。
坐在屋檐那老人过来求饶道:“谢英雄们相救,我儿虽是胆小怕事,却也是迫于这些畜牲的淫威。半个月前,便有一股契丹人来此,打伤我儿,抢了粮食,糟蹋了我媳妇儿,还掳走了我大孙女儿。我等小民,命贱如蝼蚁啊!”
安嗣荣叹了口气道:“罢了,他虽不该如此,但也是为了家人忍辱偷生,何必苛责于他。要怪便该怪庙堂之人昏庸无能,才致山河沦丧,百姓遭殃。”
又回头对老者道:“老伯,你家既已无余粮,想来这刚刚开春,庄稼收成尚早,前面十里,药家村结寨屯粮,尚可自保。我且接济你些银两,你们收拾一下,明日便可前去投靠,如此还能有条活路。等辽军退去,你们再回家度日吧。”说罢命后至诸人取了银子交予老者,老者千恩万谢。
肖锦坤回头了结了那个军官,着手下拖了辽兵尸首扔去后山深沟中,众人才牵了辽军战马,动身离去。
到了药家寨,天已黑尽。此寨依山而建,原本是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村子,乃是药元福将军老宅所在。安嗣荣未雨绸缪,一年多前便着药元福之子药宗玉取山石巨木修建寨子,囤积粮草,招募壮士,以图自保。年前赵九重北归时,还密令他从姑父郭威军中挑选了二百精锐骑兵隐匿寨中,最初的打算是一旦刘知远出兵,便从药家村出兵,悄然南下,助河东军夺取滏口径。
肖锦坤问道:“进寨吗?”
安嗣荣想了想:“算了,将十八骑留在这里便罢,你随我去郭家。”原来自从杜重威叛国,安嗣荣便安排柴家举家从邢州城搬到药家寨避祸,这其中便有安嗣荣生父柴守礼。柴家诸子中,柴守礼算是最不成器的一个,整日里游手好闲,吃肉,喝酒,赌博,狎妓样样俱全。妻子稍有怨言,便动手打骂。把个家道败落到常常需兄弟姐妹接济方可渡日。安嗣荣经商发家后,虽然对柴氏家族照顾周全,却也不愿与生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