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来(2 / 2)
来到李东阳家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面看书,看到我他喜出望外地站起来握着我的手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这不还没到家就先来看你了。”时间和距离并没有冲淡我们之间的感情,相反却与日俱增。
“快进来坐,”说完他抱起厚厚的书本拉我进屋道。
“难得放假还这么用功,”我戳着书本调侃道,“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没办法,”他无奈地把书放在桌子上道,“脑袋笨只有勤能补拙。”
我随意地在他家里走动着,十几年如一日,时间带走的只有我们的容颜,问:“你准备考哪所学校,南大还是东南?”
“你就不要寻我开心了,能上个本科我就谢天谢地了,”他一边帮我倒水一边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坐下来玩弄着手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他把茶递到我面前说:“我还不清楚你,深藏不露,将来我们这伙人准是你最有出息。”
我哭笑不得,放在以前这话我却之不恭,但是现时今日我却不可企及。
他见我不语,坐到我身边搂着我神秘地问:“还记得王语萍吗?”
“是不是初中追我的那个女生?”我不确定地问道,“怎么忽然提起她。”
他在我耳边窃窃私语道:“前一段时间回来听说她都结婚生子了。”
我诧异道:“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在我们这里二十岁结婚很正常,”他笑着说,“如果当年你和她在一起说不定你就是孩子的父亲了。”
“那你还是孩子的叔叔呢!”我反驳道,脑海中极力地想着她的模样,却很模糊。
这件事情带给我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在我的印象里我们一直都是童心未泯的孩子,但是她却提醒着我已经长大。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我问道,从我进屋到现在就他一个人。
“他们一早去市集了,过年家里面还什么都没准备,我原先想搭把手帮帮他们,但是他们非让我安心在家学习。”李东阳挥挥洒洒地抱怨了一大堆。
“这个时候确实难以入学,你在学校谈恋爱没有?”我期盼地问道。
“你竟然还有这种想法,”他眼珠不停地转悠着问,“难不成你恋爱了。”
我沮丧地道:“又分了。”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我摇摇头道:“不想提。”提起来都是泪,说也说不清楚。
“中午就留在我家吃饭,”李东阳提议道,“下午我们出去转转。”
“你家连做饭的人都没有,”我笑道,“难不成你亲自下厨,还是去我家吃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我们一起离开。
李东阳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像吕飞和唐晋一样。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他的梦想就是考取功名,将来凭借自身的实力改变现在的生活,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勤学苦练为理想奋斗着,而我却离当初的誓言越走越远。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我兴奋地喊道:“妈妈,东阳中午在我家吃饭,你多弄几个拿手菜好好招呼他。”
妈妈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满脸是汗,用围裙擦去手上的水渍道:“东阳来了,快到屋里去坐。”
“大伯,大伯母好,爷爷,奶奶好,”东阳客气地打招呼道。
“这孩子从小就讨人喜,”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爷爷奶奶不断地往我们碗里夹菜,生怕我们作假,那顿饭吃得我们几乎撑破肚皮。
吃完饭我们两个人骑着车来到母校,把车停在学校的门口,好不容易翻墙头进去,转悠了一圈最后坐在操场上吹着风,他回忆道:“还记得上学那会你经常迟到,害我经常受牵连。”
“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汗颜无地道,“三天两头地迟到就为这事不知带了多少次家长。”
“你这爱睡懒觉的毛病一点都没变,”他数落道。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泄气道,“也不指望出人头地。”
“我倒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以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他,欲言又止。
除夕夜外面的烟花不停地作响,灿烂的烟火点亮了整个黑色的苍穹。广播里的音乐悄悄地感动着我:“当青春渐渐泛黄,当岁月披上浓妆,那些模糊的景象,都是心间的力量。每一次提及过往,都是温暖的回想。”
“明天不许睡懒觉,”妈妈替姐姐收拾着行李提醒道,“听到没有,别耽误你姐上车。”
从进家门开始一直听她唠叨到现在,我关掉电视不耐烦地道:“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懂事我们就放心了,”妈妈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
我淡然处之地起身撇嘴道:“谁懂事你就领谁回来当你的儿子,我无所谓。”反正我在这个家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妈妈随手拿起衣服砸在我身上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我调皮地学着狼叫,逃之夭夭。来到楼上我定好闹钟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轻松自如地躺在床上,马上又要开学了,又可以见到阿禾了,却纠结起来剩余的时间里要如何与她共处,心中不禁泛起了迷糊。
天还未亮姐姐就过来不停地敲门喊醒我道:“再不走就要迟了,今天辛苦一下回来再睡。”
我从床上跳起来睡眼朦脓地穿着衣服道:“何来辛苦一说,这是应该的。”
早晨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了许多,我们坐在出租车上透过车窗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每一个地方都有曾经行走过的身影,只是每当想起来的时候不管当时是快乐或是悲伤,总有些莫名的伤感。
候车的时候姐姐语重心长地说:“争取考到南京来,到时候我也有个伴,你要是一个人走远了我还真不放心。”
我搔搔脑袋底气不足地道:“我尽力而为。”
姐姐搂着我道:“在家好好听爸妈的话,不要总惹他们生气,平时多体谅体谅他们。”
我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知道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离人挥霍着眼泪,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你不敢想明天,我却不肯说再见。
送完姐姐从车站里面走出来,太阳暖和和地照耀在身上,睡意悄无声息地袭来,我打着哈气甩着酸疼的手臂,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一路小跑过去从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些天不见。”
他转过身见到我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送姐姐去学校,”我晃悠悠地道,“你又来这里干嘛?”
“送表哥回去,”他道,“一起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那次聚餐你怎么没去?”我猜想他只是找借口逃离开那些人和事而已。
“我正好临时有事,”吕飞笑着,从他的脸上我读不到任何信息,或悲或喜,或凝重或轻松。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小茜表白了,”我一个局外人都比他上心,心急地问,“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他苦笑着说:“在乎又能怎么样,事已至此。”
“你决定放弃这段感情?”我又想起了小茜,她为了他哭得死去活来的,他怎么就如此地残忍。作为朋友我一直都站在吕飞这边希望终有一日他们能重归于好。
“中午一起吃饭吧!”他骑上车说道,“我请你。”
我坐上车开玩笑地说:“很久没坐你的摩托车了。”
他戴上墨镜嘴角上扬笑着问:“很怀恋?”
“怀念倒不至于,只是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我有点伤感地说。
我们像一速闪电快速离开去了一家新开的中式茶餐厅,点了一些简单的菜。因为过年的缘故这里的生意非常火爆,新年的气味也相当地浓厚。
“前些天小茜还来找我问你近况,”不是今天这场偶遇我也以为他就此从人间蒸发了。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似乎有话要说,最终却选择了沉默,等菜上来之后他才郁郁寡欢地说:“有机会见到小茜,你替我转告她要好好学习。”
“这些话留着你以后自己跟她说。”我又不是传话筒,别一天到晚搞得生离死别的像拍电影一样。
“明天我就要走了,”他低头不舍地说道。
“这么突然,”我错愕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心酸地问,“要去哪里?”
“跟我表哥去广东学做生意,”他搅拌着茶水自卑地说道,“其实像我们这种人上不上学根本没有关系。”
“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没有文凭肯定处处受阻,”我挽留道,“起码上个专科以后出来多些机会。”
“谢谢你,”他沉默着。
“其实你对我也不薄,三番两次地帮我和阿禾,我都记在心里了。”虽然以前我们有过争执,此时看来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等你们以后结婚了记得请我喝喜酒。”吕飞抬起头笑着,道不尽的沧桑感一夜之间让我和他渐行渐远。
“一定,一定,”我连忙打马虎地点头道,多年之后我们是否还能记得现在的这份情谊,时间冲走的不单单是感情,留下的满是隔阂。
“我们喝两杯吧!”我略显忧伤地提议道,以后或许没有这个机会了。
“好的,”他笑逐颜开地道,“喝醉后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
“谁送谁还不一定。”我抹着鼻子向他挑衅道。
说完我们要了两瓶白酒,我还是第一喝白酒,刚入口火辣辣的感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从鼻孔冒了出来,不由自主地皱着眉毛,来不及品尝赶紧下咽。
“第一次喝?”吕飞见状问道,“不能喝现在还可以认怂。”
“以前都只喝啤酒,我现在胆子也算越来越大,基本都是你的功劳,”我吐槽道,“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我有那么大的能耐?”他诡异地笑着反问道。
连着几杯小酒下肚,我的胃翻江倒海地难受,爸爸每次一个人都能喝掉半瓶,真是搞不懂那些嗜酒如命的人,我的眼睛有些湿润地道:“你真的决定不辞而别?”
“告诉她又能怎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强求在一起未必会有好下场。”吕飞似醉如痴地道。
“小茜那么地喜欢你又怎么会介意这些,”我安慰道,“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何必要理会世俗的眼光。晚上我帮你约她,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怕小茜知道后非把我扒皮不可。”
“那你晚上带她来见我,我在学校的操场等她。”他考虑许久断断续续地道。
“好的。”没想到他在最后一刻终于开了窍,不枉我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
一瓶白酒下肚之后我已经不知东南西北,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隐约地记得我在路边狂吐不止,倒在地上撒泼。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我歪歪扭扭地起身骑车去找小茜。
借着酒劲我在小茜家楼下鬼哭狼嚎地喊道:“小茜快点下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她把脑袋从窗户探出来道:“你发什么神经,我这就下来。”
小茜气喘吁吁地跑下来问:“什么事情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鬼喊。”
“关于阿飞的事情,你说呢?”我吊着她的胃口道,报刚刚的辱骂之仇。
“阿飞怎么了?”小茜责备道,“别跟我在这婆婆妈妈,什么事情快点说。”
“阿飞明天就要走了,”看着她焦急的神情我实在不忍心,她的难过我感同身受,道,“他约你见面。”
“他去哪里?”小茜摇晃着我的胳膊惊慌失措地问,“在哪里见面?”
我稳住她道:“你也给我一个喘气的机会,我一一来回答你,他明天就要跟他表哥去广东做生意,约你今晚在学校的操场见面。”
“你怎么不早说,”说完她就拉着我走。
“我不是一直在说,”从我来到这里就被她搞得晕头转向,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是你太心急了。”
骑着车我飞快地载着小茜往学校奔去,路上的行人不断地从我眼前闪过。
来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吕飞坐在台阶上吸着烟。
“你们来了,”他见到我们走过来说。
小茜跑上去搂着他问:“你要去哪里,留下来可以吗?”
“别哭了,”吕飞帮小茜擦去眼泪说,“记得以后要好好学习,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小茜推开吕飞,泪流满面地问:“非走不可吗?”
吕飞点头道:“非走不可。”
“那你带我一起走。”小茜毫不犹豫地道。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吕飞轻抚着她的额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找忆风,他要是不帮你就告诉我,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我笑着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留下更多的时间给他们两个人一叙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