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安不安(2 / 2)
“绣衣卫张不良救寿王有功,今日起,你升为直指。我答应过你让你在长安混好,往后俸钱多了,你接济那些十一团的家属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谢了。”张不良微微一笑,没想到一个任人宰割的万年县不良帅,当摇身变成绣衣卫后,连太子都要忌惮三分。不过一旦披上这身官衣,往后在大唐做条咸鱼是难了。
“最近长安发生的挖心案,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杨钊敛起神色说起了正事。
张不良摇摇头。
“数月前,剑南道传出右相通敌的罪证,东西是插在吐蕃的暗桩带回的,他们拼死把罪证带来长安,一路上死了不少官员和江湖高手,可这罪证一到长安,又有不少平日与右相对立的官员惨死,无一不被挖去心脏,全家灭口。”
“右相是谁?跟寿王有关系么?”张不良似乎要串联起所知道的一些信息了。
杨钊轻叹一口气,因为张不良问出了全长安妇孺皆知的问题,但鉴于他的失忆,不得不答疑道:“右相是李林甫,如今朝堂最大的权臣,早年受寿王母妃扶持,如今也想扳倒太子立寿王为太子。”
“难怪!”身为扑街作者,张不良最擅长的是剧情构思,听到这里他终于清楚了一件事。
为什么寿王遇刺,在找不到刺客的情形下非得构陷于他,因为右相如今是长安最大的嫌疑人,而寿王遇刺,就可以证明他们也是受害者!原来裴少卿口中的他们,正是右相这股势力!
所以在秦无阳的尸体被找到后,他张不良在右相眼里就不再重要了。
李林甫,天宝年间最大的权臣,最后将栽在杨国忠的手里,在这之后,他一手扶持出的安禄山又将掀翻整个大唐王朝!
杨钊盯着张不良的双眼,似乎他也有读心术,看出了此时张不良心中所想:“怎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陷害了?右相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他不得不在乎圣人的看法啊,所以当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时,他刚好拿寿王遇刺案来博得圣人的垂怜。”
张不良点了点头,顺便点出了关键所在:“凡事得益者为嫌,右相显然不是挖心案的主谋。”
“所以圣人让我们绣衣卫来查。”杨钊说着往东北方叉手行礼,那是兴庆宫的位置,圣人所在的地方。
然后他又大义凛然的对张不良说道:“所以为了救你,我不得已谎称你是受我之命前去保护寿王,害的我不得不站出来接下这挖心案!”
杨钊说完话垂着眼,有点忐忑自己的兄弟会不会买账。
张不良微微一笑,都用不着读心,直接“捅”上一刀:“救我是假,趁机想出人头地才是真吧。”
“唉!”杨钊当即叹气,声色饱满,伤感道:“要是你没失忆,就不会这般看我了,你我是什么交情?!那可是比过命还过命的交情!我岂会看上这些东西?”
交情是真,但这说辞太过水分,张不良脸色渐渐认真,回想起在大理寺正堂的经历,担忧道:“挖心案,寿王遇刺案,把圣人,太子,右相都牵扯了进来,往往到了最后,案子本身已经不重要了,最后将是权力的争斗。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却挤着头站到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
杨钊双手插袖,正襟危坐,终于说出了大实话:“富贵险中求。”
“你不是说看不上嘛?”张不良再“捅”一刀。
杨钊这次不否认了,眼眶中目光发散,似乎在遥想起一些事情,“你还记得咱们一起撇尿时说的那句话么?”
“要是回了长安,我们就要变成野兽,不是它吞了我们,就是我们吞了它,这就是活在长安的规矩。”
“这些年我在绣衣卫就更有体会,不进则退,则死!”
“裴少卿也说过这样的话。”张不良眼前浮现出这位白发少卿。
“裴少卿啊……”杨钊看来十分熟悉这位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的小狄仁杰,可武有过之,文却云泥之别,办案只凭一腔热血横冲直撞,简直是官场白痴,他要不是仗着出生,在长安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这样的人挺好的。”张不良倒是最喜这样的人。
“你呀。”杨钊抬起右手食中两指,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你就安心做你的万年县不良帅吧,长安的事,与你无关。给你一个绣衣卫直指的身份,也是为了给你一张护身符,免得受人欺负。”
杨钊最后一句说得暗露杀机,张不良好奇问道:“绣衣卫有多吊?额——,有多厉害?”
杨钊笑呵呵地望着自己的这位“小弟”,再一次答疑道:“绣衣卫是圣人的鹰犬,只跪圣人,你问我有多厉害,我就简单告诉你一句,从今往后,挺好你的胸膛,白天圣人说了算,晚上咱们说了算!”
“那——”
张不良正要开口,反倒是杨钊知道跳坑里了,直接一句:“有屁快放!”
“有两件事,第一件,在万年县公廨的大牢里,有个道士是我师兄,你把他放了。”虽然此师兄非彼师兄,但好歹缘分一场,像他这般无权无势,真不知道要被捶多少麻绳结子。
“杀狗用牛刀啊,这事办起来还真不容易,你倒不如让我去皇城里捞个人,哪怕是死罪在身,我都不用一炷香的时间。”杨钊虽然说得是实话,却不知张不良的下一句,就要啪啪打他脸了。
“第二件,就是要你去皇城捞个人,能不能把秦无阳……”
“不能!”杨钊直接一口回绝,“刺杀寿王的重罪已经坐实,他就算死了,也会被挫骨扬灰。兄弟,他已经死了,把念想留在心里就行,长安这地方,万事小心,千万别惹火上身。”
杨钊起身往外走,站到门口正好迎着夕阳余晖,两手又插回袖子,抬头望了望天色:“活人的事,我帮你办,死人的事,算了吧。”
“以后对那个元真也留个心眼,就算他对你无歹心,寿王也单纯,但他们的身后是右相。还是那句话,就安心做你的不良帅吧。”
张不良也与杨钊并肩站在了门口,是否要过安生日子,就像此时此刻所站的位置,退后一步把门一关,长安与我无关,往前一步,则是身在其中。
“没有你这个绣衣卫百虎,哪来我的安生日子,做兄弟的,难道是有难你当么?”
“是啊……”杨钊仰天长叹,“要是十日内挖心案没有进展,我这绣衣卫百虎怕是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