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山水有相逢(1 / 2)
这是李清到了大宋后最难受的一次离别。
哪怕是被遣送回江宁,他也没有这么伤感过,只是现在他抱着脚板抹油的想法啊,一旦扬帆出海,少说也得十年没法回来,到时候可真就是物是人非了,而且憋屈的,是送他的那些人,根本没在意到这个。
若英和云三娘当然要哭哭的,这时节肯定希望李清留在她们身边,李清没告诉她们太后实际上把她们当人质留在京城了,不过她们倒也没闹着非要和李清一起去延州,连若英都这样,因为理由实在太充分了,挺个大肚子到延州不是给李清添麻烦么?
而高小公爷和小天子根本就没来送,只在庄里和李清打哈哈,人家正忙着呢,小家伙还不经意的叫李清快去快回,如今闹大发了,全国总动员,这么大型的竞技会光诸路预选都得几个月,李清赶紧到西边把那个叫李元昊的小蛮夷打发了,好赶回京城看开幕式。
张管家和柳七有些不舍,可神情也还是开心的,不就是去趟延州么,至少完事后李清可以回京城了,谁会把蛮夷放在眼里,又不是北边的契丹人,上回李清不是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么,想必这次也一样。
李清也没心情逼柳七填词送他了,强扭的瓜不甜,你看好端端的一首《雨霖铃》叫柳七写成个啥了?还是李清亲自动手加耍无赖才还原了历史本色,这回也不干那扫兴事了,话说他还狠狠的坑了柳七一把,竞技会开博戏的庄家可给水云庄抢到手了,理由还是那理由,不过秦楼楚馆的姑娘们不好出头露面,于是柳七被李清推到了前台。虽说咱大宋无论官绅士民都喜爱这调调,可士子干这活,总要被人议论的,想中举就更难了,可李清认为自己是做好事。柳七中了举最多也是做个小官,还是让他老怀才不遇的多写几首词罢,至少那首《满江红》的曲子柳七还没度出来呢,以后叫岳飞填什么去?
安慰完哭哭啼啼地若英和云三娘,再被谢大娘拽一边嘱咐他千万别冲动逞强,李清又交代张管家记得到万全司去催催弩,一片叮咛声里,李清一行跃马西行。
要说太后一心想叫李清去送死,那还是冤枉了人家刘妹妹,虽说官兵不允许出面。可一应军需粮秣都是李清要多少不打折扣,并且最关键的,此次去延州,还给李清派了几名内庭侍卫随行,就是保证李清的生命安全;这一样是殊荣啊,就是出使契丹的大官儿,也从没御前侍卫做保镖的理。
可李清却认为这是太后派来监视他地。否则怎么都是分属不同部门的呢?就是个相互监督的意思罢了,一个金枪班的,一个招箭班的,领头的人就是老熟人了,御龙朵骨子直的徐指挥使,既然把咱从江宁那个窝里揪了来,再陪咱一起去延州,也算报应吧。
只是再怎么心有成见,公款消费的感觉还是非常的好,连安小哥一起五个人。吃喝拉撒都由官方驿站接待,只要徐指挥使把他的腰牌亮亮,驿站地小官儿立马将他们做贵客接待,住的是上房,吃的是酒宴,说是待遇比正选的知府都高。
只是这次有些可惜,李清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徐指挥使压根就没催他,而且还处处陪着小意,弄得李清都没办法对人家老拉着个脸;没见那些驿站的官儿怎么巴结么。见着御前侍卫做跟班,准把他李清当着皇亲贵戚了。
可李清要赶路,他实在放心不下清风寨,要是李元昊带着大军杀到怎么办?就是徐指挥使安慰他说:若是党项大军犯境,边关定有急报。还非得经过这驿站不可;但李清还是无法坦然。党项人可都是骑兵,来去如风。突袭怎么办?
赶路就简单了,驿站里有现成的马,还真没说错,待遇绝对比知府要高,因为这些马本是给驿路急报用地,等闲人可别想打这主意,可徐指挥使身份一亮,并说他们一行就是要急赴边关,哪有不给的?一路扬鞭直催,都不用顾恤马力,过了百来里到了下一个驿站再换就是,连马都不用喂。
这就比上次和若英他们同行赶着大车不知道快多少倍了,没几天,洛阳在望。
“李公子,今儿便宿在洛阳城里罢,再者也要弃马换舟,歇息半日误不得什么事。”徐指挥使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洛阳城门说道;这几天一路急赶,徐指挥使就是一身武功,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毕竟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
李清就更不用说了,心里急可屁股不争气的很,皮马鞍上铺了软垫都不行,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这回可没有若英给他揉揉了,这一路也是咬牙苦撑下来的,听的徐指挥使这么一说,也就驴下坡的点点头道:“那便宿在洛阳罢,烦请徐指挥使派人上码头上瞧瞧,要是有赴延州的粮船,捎上我们一程才好。”
徐指挥使哈哈笑道:“不劳公子吩咐,在下醒得。”
李清回头对安小哥说道:“小哥,不曾想又回洛阳了罢,还记得那水席不?只是上次的厨娘怕是找不着了,不知驿站地手艺可比得上几成?”
安小哥却瞪大着眼睛没回答李清的话,猛然叫道:“公子你看,你看,那是谁?”
李清闻言转头一瞧,怪不得一说起洛阳,心里就有些心思思的,可不就是他在洛阳么!
洛阳是个大城,现在又是正午时分,来往人流如鲫,加上李清有些困顿,之前还没留意,离洛阳城门里许之外的官道旁,一人立在马旁,一袭白衫,头上束着一个银冠,阳光下闪闪发亮,正翘首向这边张望。
李清顾不上腿疼。急忙催马前行,行到近前一勒马,从马上滚下来,还没站稳,便抱拳笑道:“京城一别就是数载。今日重逢,叫李清惊喜万分,石公爷别来无恙否?”
那人抢上两步,也没还礼,一把扶住李清,眼角有些微红的说道:“奉节无状,行事卤莽以至连累三郎,本以为三郎必心有芥蒂,还恐对奉节敬而远之,今日一见。足慰我心,三郎受苦了罢。”
李清哈哈一笑,“有甚的受苦?只是石公爷家业本大,羁怀亦多,若不成向日与我同赴江宁,一睹秦淮*,岂不是美事?可惜了。可惜了。”
石小公爷脸上一红,“三郎休再以公爷相称,奉节不孝,丢了祖荫,若是三郎不嫌,奉节愿事三郎为兄,便如德显一般直呼我名就好。”
李清回头看看徐指挥使他们驻马在二十步外,并没凑近前,便压低声笑道:“石公爷还要宽心些才好,世事皆有定数。我料过不得些年,那祖荫依旧会回来的,石公爷莫若耐下性子,风花雪月他几年,亦是美事。”
石小公爷也哈哈一笑道:“不见两载,三郎亦是旧性情,罢罢,祖荫也好,功名也罢,都是身外之物。如今也不去管它了,倒是如三郎所言,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撙空对月的好。”
李清笑笑的看着石小公爷,当年年少多金地翩翩少年郎。这两年想必过地有些郁闷。眉头额角都生出些沧桑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李清视风花雪月为乐事,可人家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恐怕把别的东西看的要重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