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01
星球历20021年6月。
中央大陆西北边陲一角的某无名小镇,在半日之内便已沦为一片火海。
小镇当然也有它自己的名字。只是在中央大陆,不管是地理还是经济,那里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地点。就连小镇所属国的地图测绘员,在一开始也懒得在地图上标出它的位置。
事实上,不但是小镇,就连小镇在名义上所隶属的那个国家,也因边界的划分和主权的归属等等复杂问题,在阿卡波夫星球星球历20021当年出版的一千七百五十二个版本的世界地图上,只有不到三十五个版本的地图中,为其做出了标示。
只是,在这样一个小国家里,一场因彼此种族信仰不同而引发,小到几乎无法引起世界主流媒体关注的内战。在短短的一个月里,不但在这个总人口不到四百万的国家里,造成了近十万的直接伤亡。更有几倍数字之上的人为此流离失所。
战火蔓延的很快,自东向西,紧随大批逃难的人群之后,摧毁了一座又一座的城镇,一直扩延的眼前这所位于边境的贫瘠小镇,将他们赶入一条不归的地狱之路。
虽然在边界的划分上,这个独立行使主权不到五十年的国家,同周边几个邻国之间一直存在诸多争议,并时有摩擦。但是,位于这个国土外形如螺蛳的国家之尾的小镇,却从没有发生过类似纷争。因为,和阿卡波夫星球六成以上的国家相类,这里也拥有着可以做为全球公认的边界线黄金标准――危险而广袤的智慧林带。
以丘陵地貌为主的灌木林带,只是由少数几种拥有最简单反应本能的智慧生物组成,但是因为它们枝蔓根茎中的大多都带有化学生物性质截然不同的剧毒尖刺,缺乏特殊防护的普通人,无人敢冒险从中穿行。
唯一勉强可供行走的,只有一条几乎已废弃百年的狭长通路。通路宽不过数米,却崎岖蜿蜒,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在这条通路上,不但食物的来源极为匮乏,在这个缺少降水的月份,要在途中补充水源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身心俱疲的逃难人群,在深入到不到四分之一的距离之后,几乎每分钟都有人倒下。
但即使无时无刻不与死亡相伴,也不知路的尽头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在那里,对现在行走在其中,已经失去一半以上人数的他们来说,也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此时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努力生存下去,并把眼前的路走完。
在这条充斥着死亡、阴谋、背叛的地狱之路上,友爱、亲情等等这些美好感情即使存在,也只是局限在一个异常狭小的范围之内。在总体上占统治地位的……
只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文明社会流离于表面的名誉地位在此已经毫无疑义,这是强者才能生存的舞台。
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十几公里远的山丘上,有一群人默默观赏着下面舞台中上演的种种剧目。
领先此地五十年以上,体现阿卡波夫星球大联邦最高科技的防护服,不但可以彻底抵御周围智慧植物的攻击,同时还具备与周围环境同化的变色迷彩,让人无从察觉他们的存在。
就如同是此刻在空中盘绕的那些通过同类间的特殊传讯,从几百甚至上千公里外赶来,前来享受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人肉盛宴的食腐秃鹫一样,这些人也总是出现在死亡地带,静静观察,等待收获。
在生死关头,一个人往往可以发挥出他最大的潜力。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从修罗地狱般的残酷环境中,为组织发掘出可以成功跨越极限,拥有优秀潜质的人才。
为首的一人,有着不借助望远镜也可清楚看清远处发生一切鹰般锐利的浅灰眼瞳。漫长的岁月虽在他眼角边留下的深深刻痕,令年轻时淡褐的头发变为现在的银灰,却显然没有将他的精神同肉体一并压倒。
在他望向远处路上那个穿着一身不合时令黑衣的男孩儿的时候,这位垂暮老人的身上,竟散发出和年轻人一样的光辉。
“辛迪加先生,您又在看那个孩子了。”站在背后的一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身为老部下的他,在最近这二十几年来,还从来没见到辛迪加以这样专注和欣悦的神情,关注过某个人。能够看到辛迪加再次振作精神,实在是令他从心底里由衷的感到高兴。
对于身后的问话,辛迪加仿佛充耳未闻,过了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回身问道……
“诺顿.弗莱,他的人现在在哪里?”
“十天前他选定的五人中,已经有三人通过了终点。诺顿现在正在前方做收容工作,傍晚之前不会赶回来。”那名部下这样回道。
“由原本的正选沦为副手,诺顿.弗莱他的心中一定非常不满吧。所以才会这样加倍急于表现。”他又道。
“诺顿看人的眼光很准,是很有能力的人,你不应该这样说他。”辛迪加淡淡的说道。
“但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便一直自行其是。就连最表面的敷衍都欠奉,一点也不把您放在心上。”
“我倒是很喜欢他这一点。”辛迪加微笑,“冯,我这次会接下这个任务,可不是为了重新引起最高层的重视或是恢复以往的荣光。我们都已经是老人。难道你现在还是这样看不开吗?”
“对不起。因为看到您刚才的那个样子。让我不知不觉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挠着头上的白发,那个被辛迪加称为冯的人笑道,“您是老人,我也是老马啦。”
“就算是老马,骏骥也还是骏骥。只是,三十年前的那次大换血之后,很多的名字都已被组织封藏。不管是冯骏骥还是沃夫.辛迪加,不要说组织的新生代中,就连中层干部里,不知我们名字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诺顿虽然年纪不小,但他进入组织的时间较晚。恐怕他连自己现在直接归属的那个人,在名义上其实还算不上最高层四人之一的事情都不知道吧。”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宽容,辛迪加这样说道。
“您说的是。不过,真的是好久没有听到布莱尔勋爵的消息了呢。”冯道。
辛迪加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又把视线移回到自己关注的少年身上。
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冯,交谈已经结束。因此,举起手中的监视设备,他和辛迪加一样把视线投向下面的少年。
要在监视器的视野中找到男孩并不困难。在这条地狱之路的后半段,可以不依靠团体的力量而独自存活的人已经极为稀少。
所以,只要略微移动一下镜头,那个带着一脸生死都无所谓的冷漠面容,携着一把差不多与肩等高长刃的黑衣少年便被纳入视线。
从外貌身形看,下面的男孩还未到可以被称为少年的年纪,与其说是少年,倒不如说是男孩更为恰当。
虽然在三天以前,就已经没有得到过正式的食物,男孩的步履依然稳定。与身边充满焦虑绝望,踏上逃亡之路的避难人群相较,这种生活他早已习惯。一些旁人无法做为食物的东西,男孩都可以消化吸收。
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间里,男孩的食物并不匮乏。虽然携带的食水较他人少的可怜,但因为的食量有限,自制能力又强。在从后面慢慢赶超向前的过程中,他身上携带的食物补给已经成为惹人垂涎的东西。
在前途一片未知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在尽量增加储备。年纪幼小,身边又明显缺乏强有力大人卫护的男孩,经常会成为别人掠夺的目标。而每一个做此打算的人,轻则会失去食物,严重的,就要丢掉性命。
虽然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去主动抢夺别人的生活补给品。但是,对挑起争端的人,男孩却从没有留情。
到后来,男孩甚至会几天不饮不食,把食水留在身边,摆在面前等待掠夺者的上门。在他看来,这是在进行一场只要有足够耐心,就一定会有人参加非,以食水为赌注,公平拼上彼此性命的赌博。
而男孩有自信,在这场赌博中自己绝不会输。
即使从来没有修习过任何武技,但是,他的动作……
天生就比别人快!
直到三天前,男孩意外输掉了的那场赌博。
当一个没有丝毫战力,和男孩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猛得夺走了男孩面前的食物,跑回到不远处一脸疲惫,几乎无力前行的父母身边时……
那一刻,男孩的手虽然握紧了刀把,却没有拔刀。
从那天开始,男孩便再没有得到过正规的食物。
也是从那天开始,偶然看到眼前一幕的辛迪加,他的视线便很少离开过这个男孩。到了后来,冯骏骥甚至开始感激起那位负责协助任务的诺顿来。因为,从那天开始,辛迪加就没有为组织选拔过其他任何的一人。
而失去食物开始的十天后……
男孩前进的速度依然很快,照这个速度来看,其他人要用两三个月才可能走完的路程,他不到三十天就可以走完。
随着可食用物品日渐稀缺,前方逃难者遗下的腐败垃圾甚至皮革、木屑都被男孩混着清晨的露水一一吞进肚子。
二十天后……
每天避开白天正午前后四小时左右时间的男孩,还保持着从前差不多的步速。
只是由于气温的日渐升高,已经没有足够露水可供采集的男孩儿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崛采路旁植物深藏于地下的根茎,来取得水分。
有着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冯知道,虽然那种根茎中的汁液蕴含毒素较低,但汁水的味道,不要说是人类,就连这片智慧林带中所特有的深藏于地下,以植物地下根茎为食的啮齿类动物,也不会想去触碰一下。
二十五天后……